尴尬的氛围,直到反应过来的闵舒雅举起香槟杯,晶莹的杯子折射着灯光,在她柔媚的唇边漾开璀璨的波纹。
“抱歉,出现了一个小插曲,现在,就继续我们的party吧。”
“爱丽丝,我们现在怎么办?”
明奕扯了扯木凝希的衣袖,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老师好像决定继承了,既然这里是老师的家,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木凝希摇摇头。
从他随身携带的袋子中抽出纸和笔,沙沙的写了一行字。
——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他需要有人接他回家。
“……我不明白。”
明奕抓了抓头发。
“这里不就是老师的家吗?”
——这里是夜纯的家,不是阿隐的。
“……”
明奕越看越糊涂。
老师刚才都承认了自己就是夜纯,夜隐已经死了……
爱丽丝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世界都以为他是夜纯,但是你要记住,他是阿隐,你们是伙伴吧?别忘记他。
明奕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可是,当木凝希将那张纸塞进他手中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夜隐的那个灰暗的表情。
那是麻木的,沉默的,灵魂被撕碎的疼痛。
曾经,在《神与爱丽丝》中,老师写过这样一句话。
——他的灵魂被禁锢在容器里,躯壳空洞的如同傀儡,世界遗忘了他的名字,唯有她记得。
内心仿佛被蜜蜂轻轻蛰了一下,伤口很小,扩散的悲伤却很大。
老师,并不幸福,这不是老师想要的,即使他说出了违心的话……
而他刚才,完全没有觉察。
他抬眸看向台阶上的少年。
即使周围的光芒无法照亮,他也依旧美丽的如同神祗。
如莲般,在淤泥之中沉默的绽放。
明奕的眸光,坚定地闪了闪。
“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展开,但是,我要接老师回家。”
要一起制作出会让全世界为之注目倾心的作品,他们曾经,那样约定了!
坐在角落里,男人冷峻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也蒙着化不开的寒意。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冽的弧度。
“居然被一个女的操控了,夜家也快走到头了。”
在他的身边,俊美的少年漫不经心的玩着一枚硬币。
亚麻色的发尖,流转出闪耀的莹泽,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无法勾起他的兴趣。
“这种无聊的地方,以后不需要带我来吧?”
“看看周围的人那一张张伪善的面孔,你早晚,也要成为像我一样的人。”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眯:“难道你到现在,还在抗拒自己的命运吗?”
他刚说完,身后就有人跟他打招呼,男人转身,跟身后的人聊起天来。
“……”
望臣七握住硬币的手,微微顿住。
他的眼眸掠过一丝浓郁的暗沉,快的无法捕捉。
他们这样的人,看起来好像拥有了一切,实际上,只不过是被操纵的玩偶,去履行所谓大人的期望而已。
在这条路上越来越远的他们,渐渐的忘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忘记曾经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慢慢慢慢的……被同化为利益熏心的怪物,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本来的模样。
朋友,理想,在荆棘铺满的没有尽头的黑暗里,都会成为牵绊自己脚步的无用之物,像是禁忌,一旦触碰,最后也只会害人害己。
从清楚的认识自己的使命开始,他就这么决定,并且努力的习惯着。
只是,为什么那个人总是出现在脑海里,搅乱他的决定。
为什么……
只要一想起她,内心就无比排斥着,自己将来总要面对的无法避免的命运。
越想越烦躁,望臣七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这里的空气太恶心了,我出去换换气。”
*
敷衍完外面那一张张虚伪的笑脸回到二楼的走廊,闵舒雅一直保持的笑容,蓦地敛起。
“你在干什么?”
她皱眉,冷艳的面孔氲着风雨欲来的怒意,嘴角却冰冷的上扬。
“刻意说那些话是为了什么?以为在别人面前那样为我解围我就会感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把自己说成是阿纯,是为了顺水推舟继承公司吧?我告诉你,无论做什么你都不可能得到,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替代品,窥伺这些东西,你也配?”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夜隐的脸庞,依旧绝美惊艳的令人窒息。
只是,那双暖棕色的眼瞳,仿佛被抽离了所有温度,透出一种疏离的冷意。
“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要夜纯活着,让夜隐死去吗?现在大家都相信了,夜隐已经死去的事情。”
夜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我已经将生命还给你了,以后,就不再对你有所亏欠了,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心被撕碎以后,是不会疼的,只是风吹过,有些空荡。
“无礼的东西!你的命运,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嘛!”
意识到他想要挣脱控制的念头,女人愤怒的抬起手,朝着他的脸狠狠挥去,然而,却被一只小手及时截住。
闵舒雅迁怒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有些面熟的女孩:“又是你!”
她的模样辨识度很高,所以,闵舒雅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她是上次出现在夜隐家的那个陌生女孩。
夜隐愣了愣,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孩。
她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短裙裙摆下的双腿笔直白皙。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膀,衬得那张略微有些苍白的面孔愈发白皙清艳,看起来像个精美的洋娃娃。
他的眼眸,似乎只有在接触到她时,才会微微的透出一丝暖光。
在她的身边,明奕探出头来,对他摆了摆手,笑的有些不自在:“早上……晚上好,老师!”
“你们怎么……”
仿佛被荒原冰雪覆盖的心脏,仿佛微微回暖了一些。
他看起来有些迷茫,有些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在渴望逃离又清醒的知道自己必须直面的疼痛才能得到救赎,极度疲惫却依旧要维持状态这样矛盾的碰撞下,产生的幻觉还是真实。
木凝希甩开闵舒雅的手,不是很大的力度,柔弱的女人却踉跄着撞到了身后的墙壁。
她惊怒的看着木凝希,捂住的手腕微微发红。
木凝希根本不理会她,只是摸了摸夜隐的头,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回家了,阿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