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巨响,漆黑的住院大楼,为之颤抖了好几秒。
伴随巨响,住院大楼一楼的玻璃门,全数向外成粉碎状。
有一只女人纤细的手独个飞出来,落在地上,化为黑色的齑粉。
不过几秒,又有更多的人体器官从一楼飞出,下暴雨似的,噼里啪啦地落在住院楼外的水泥地上。
最后飞出来的是一只人的眼睛。
这眼睛还有半分活意,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似要逃跑。
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漆黑的一楼走出。
他一手扶着自己的喉结,一手插在西装裤口袋中。
“真是不自量力。”
他注意到了脚下咕噜噜乱滚的眼珠。
黑皮鞋轻轻踩上去,“咕叽”一声,那眼珠子便被踩得扁扁的,和地面贴紧。
他再抬脚,眼珠子已然成了齑粉。
“一个失败品,也有胆子和我叫板了?”他发出讥讽的声音,“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感恩,反而…..”
他不再说下去了,扶着喉结的手松了下来,随意摆在胯边。
“湘湘,出来,我们回家了。”
语气从讽刺变得温和无比。
然而夜色中,没有人回答他。
“罗湘!”他走了几步,到医院外,站在罗湘之前站过的路灯下,“别闹,出来!”
仍没有人回应他。
有几个在羽绒衣外露出一双纠结着黑色丝袜大腿的陪酒女,从他身边路过,又折返。
“老板,怎么这么晚不回家啊?”那为首的陪酒女嗲声嗲气的,“是不是心情不好呀?老板,想不想去我那里喝几杯,舒坦舒坦?”
说着还凑到虞岐野身边来。
虞岐野低头看她,陪酒女脸上挂着迷醉的笑容。
他握住了她的胳膊,她大喜。
尔后是一声痛苦的尖叫。
“滚!”
虞岐野的怒喝之后,几个女人簇拥着前一个被他折断了胳膊的陪酒女慌乱地躬身逃跑。
虞岐野还站在原地,“罗湘,给你三秒钟,快点出来!”
冷风呼卷着落叶经过。
虞岐野勾嘴唇笑了,“好,挺好,是我认识的罗湘。”
***
古旧的日记本记载了白牧之的大半生。
从认识桂姨到去世前的前半个月,他几乎每天都写日记。
罗湘粗略翻了一翻,便将他的人生,了解了七七八八。
原来他从海南做知青回来后就已经联系上了桂姨,只不过当时家里反对,又急着让他结婚,所以不敢多和桂姨接触。
往后他的父母去世,家中再没有长辈和他抵抗,他就让桂姨,住进了他的医院。
并借医院,方便行事,帮桂姨残害了许多女婴。
再到后面,他记载的,竟多是自己的身体状况。
每天的“身体感觉颇不安稳”之后,都会再加上一句“渴望年轻的身体”。
罗湘尴尬地看了一眼白先,把日记本放下,“我看完了。”
白先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微微闭着,再喊他,已经没反应了。
王壮说,“白小爷睡着了,白小爷从山里出来就一直昏迷着,有时候会清醒,但清醒的时候不长。今天才终于全部清醒了。”
果然如此。
罗湘点头,“我知道。”
从他发来的那条短信里就能看出来了,他早就知道了白牧之的事情,既然知道,就没理由一直不搭理她。
除了一种可能,他想搭理她,却没有能力。
比如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指着那本日记本,罗湘问王壮,“这是你找到的?”
王壮说是,便拿走了日记本。
很珍重似的,他将日记本放进了一个木匣子。
放置妥当后他回来,憋着一张黑脸,看着罗湘。
罗湘本来已经准备靠在躺椅上休息一会儿,见他又回来,只好再坐起来,“有什么事吗?”
王壮憋了一大口气,“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你…也要除怨鬼?”
“不是我,是我姨妈家。”
罗湘问,“她家在哪里?”
“在山中。”
又是山?…..
大小桃村中的事情已经让罗湘对山有了些许恐惧,这回又要往山中去除鬼,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是山里…..”
“拜托了!帮帮忙吧!”王壮一张黑脸几乎憋出红腮来,“我姨妈家已经为这事儿死了好几个人,现在战战兢兢地躲在外面,有家也不能回。要是再没有人帮他们,他们可能也活不久了。”
罗湘迟疑着,回头看了眼白先,“可是….”
“报酬,钱,我有,只要你肯帮忙,多少钱我都给!”王壮言语诚恳。
罗湘看他因为着急,额头上都出了不少细汗。
“那我先答应你,不过,要等我腿伤好了再去那里。”
罗湘拍了拍自己的小腿,然后在心里和自己说,不能和钱过不去。
王壮看她终于肯答应,兴奋地点了点头,忸怩着,似乎要回另一张病床休息,可又不肯走。
罗湘问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觉得,我姨妈那边的事情,得详细告诉你。我告诉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之后,你也可以好好想一想,怎么对付那个怨鬼。”
这说得倒是挺对的,罗湘点头,“那你说吧。”
于是摆正了姿势,双手放在膝盖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王壮顿了顿,然后说,“我姨妈家三口人,都被他们家种的竹子杀死了。”
“竹子是长在后山上的,那一晚不知怎么了,竹根忽然沿着山路盘旋而下,直接长到了姨妈家屋子底下的黄土中。一开始只是长出了几厘米长的小笋,姨妈家里人只觉得奇怪,没有理会。再后来,有一天晚上……”
王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一天晚上,那些小笋疯狂生长,穿过二楼的水泥地板,直接刺穿了深睡中的三个人的心脏。我姨妈那天出门在外,正好逃过一劫。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家的屋子,被又高又直的竹子,刺得千疮万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