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花从影突然觉得心口有点痛,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屋子,用手按在床上,坐起身来,望着被月色光华覆盖的窗户,轻轻的呼吸,感受着空气中的那股不寻常的气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梦中突然惊醒,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花从影站起身来,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微皱眉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弟弟花天凌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花从影的第一感觉就是花天凌出事了。
推开门,看着被月光倾泻满地的院落,花从影抬起头看着莹白的圆月,心头一紧,望向紧闭的大门,心口再次疼痛,不做犹豫,连忙小跑着来到大门前,立刻打开门,倚在大门上的花天凌顺势倒在花从影的脚下。
“天凌,天凌?你怎么了?”花从影花容失色的低下身来,抱起花天凌,焦急的呼喊,可是花天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花从影将花天凌嘴角的血迹擦去,心底一沉,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在鬼兽城城主府内,弟弟怎么会受伤呢?而且受伤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圣龙豪等人毫不知情,而弟弟之前是去找二叔血魂的啊!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花从影借助刚刚修行不久得到的力量把花天凌拖着来到院中,艰难的抱起走入屋内,放到圣龙立轩的床上,用被子盖好,浑身已经冒出一层的汗,眼神惊慌,脸上的哀戚神情被身后的淡淡月光映衬的尤为可怜。
不知所措的花从影蹲在床前,焦急的呼喊花天凌,可是花天凌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反应,刚才花从影拖花天凌的时候,由于拉扯衣服方法不对,把花天凌的衣服扯开,看到胸口处的暗红色拳印,心疼的几乎要哭了出来,但是长久以来的颠簸苦难让花从影绝不轻易流泪,因为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唯有临危不乱才能救助弟弟。
简单的为花天凌擦了擦脸面,看花天凌还是没有一点苏醒的征兆,花从影豁然起身,娇小的身躯像是一座缓缓升起的高山,以前是花天凌用他那弱小的身躯为姐姐遮风挡雨,现在就让姐姐成为弟弟的依靠吧。
走出房门,花从影抬头再次看着月亮,然后缓缓地低头,一下子想了太多东西,是不是鬼兽城不欢迎我们啊?只是为什么他们白天的表现是那么的让自己欢喜和安心呢?如果不是这样,是自己误解,为什么弟弟花天凌在门外那么久都没有人发现呢?难道弟弟在回来的路上就无人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还有,现在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依旧无人通知,这不就代表最坏的猜想已经成真了吗?
花从影眼神坚强的望着半开的大门,长吐一口气,回头看着屋内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弟弟,轻轻关上房门,无论如何,也要为弟弟找回公道,还有,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要让弟弟醒过来。这个世界上,真正对自己好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最亲近的人,现在看来无过于花天凌了。相依为命对于花从影来说就是这么简单,没有花天凌,她的生活将瞬间褪尽所有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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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带领,或者说城主府内的守卫突然间都消失不见,花从影独自一人凭着白天的记忆找到圣龙豪的书房,调整下呼吸,推开庭院的大门,发现圣龙豪、血魂和鬼手拓跋庆林正坐在院落中,石桌上放着几盘菜,还有几瓶酒,拓跋庆林正在给圣龙豪和血魂斟酒,恰逢此时,花从影不打招呼的进来,而拓跋庆林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未曾有一份凝滞,花从影的贸然闯入并未让拓跋庆林将手中的动作停下,等将圣龙豪等人斟满,拓跋庆林才为自己斟酒,然后坐下来。
圣龙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血魂看着杯中的酒水泛起涟漪,犹豫一下,仰首闭目把杯中酒倒入喉咙,火烧一般的感觉涌上心头,血魂感觉心中抑郁和愤怒快要到达顶点,而拓跋庆林瞥了眼花从影后便将酒杯放至唇边,细酌慢饮。
花从影见到这一幕,怒不可遏,刚要发火,但是见到圣龙豪三人风轻云淡的表情和对自己闯入的无视态度,忽然间像是明白什么一样,眼神冰冷,脸上在月光照耀下像是蒙上一层寒霜,如同看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看着圣龙豪等人的面孔,尤其是血魂的背影侧脸,太多话不用说不用问也是知道答案的了,冷冷的望着露出侧脸的血魂道:“天凌的伤是你做的?”
血魂哈哈大笑,夺过拓跋庆林手中的酒瓶,将瓶嘴放在唇边,仰首咕噜咕噜的喝着珍贵异常的酒,然后放下酒瓶,微微低头,头发凌乱,眼神闪动着不知名的光芒,抬起手随意的擦了擦嘴角露出来的酒水,然后转身望向花从影,厚重的嗓音不带丝毫色彩的说道:“对,是我!”
“为什么?!”花丛天忽然喊道,声音哽咽,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下,眼睛里涌动着悲愤的色彩,娇躯颤动,伸出手直指血魂的面孔质问道:“我和天凌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如果不愿,你们说出来,我们毫不犹豫的离开,可是为什么给我们希望,又让我们绝望呢?”
花从影被愤怒和伤心冲昏了头脑,就要抬步向前,圣龙豪此时抬起手掌心印向花从影,花从影的前方浮现一层散发着涟漪的七彩屏障,同时说道:“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待得地方了,现在回去,好好照顾你的弟弟。”
圣龙豪随意布就的屏障仿佛能让人清醒,花从影眼睛闪动一下,脑海澄澈一点,停下迈出的脚步,缓缓收回,同时身体朝后退去,像是看仇人一样的望着这三位白天都露出一张笑脸的所谓长辈,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疯狂的跑起来,头发飞舞,泪水在空中飘动然后掉落在地上,而它的主人已经消失在远方的拐角处,只有天空的月亮毫无分别得对它照顾一下,地面上清晰可辨一滴滴的水渍。
花从影走后,血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碟碗发出清脆的响声,望向圣龙豪有些哀痛道:“大哥,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立轩回来,我们不好交代啊,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他们的长辈!”
圣龙豪望着酒杯中刚刚被拓跋庆林再度斟满的酒水,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抬起头来,瞥了眼血魂,然后对拓跋庆林道:“三弟,你觉得我们做的对吗?”
拓跋庆林毫不犹豫的干脆说道:“不对,肯定不对!”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做呢?”圣龙豪追问,将酒杯放至唇边,缓缓掇饮,眼睛一直望着拓跋庆林。
“因为这样做,对他们没有坏处。”拓跋庆林轻声道,然后叹了一口气,放下插入菜中筷子,道:“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希望呢?”
圣龙豪望向血魂道:“二弟,我知道你不希望从影和她弟弟受到一丝委屈,毕竟他们是立轩看好的人,只是这也不是我们所愿意的啊,因为我们得知道花天凌的病症到了什么地步才能给他最好的治疗,而他的病症你也明白,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勘察,只有看他在他最亲近亲人面前的表现才能看出来,委屈了花天凌,更是让从影伤心欲绝,我们这些长辈,做的确实不对,只是别无他法,你也别因白天对花天凌下的重手感到愧疚不安了。”
血魂眼睛里涌动着不忍,道:“我只是感觉对这姐弟二人太过残忍了,我想大哥对他们的身世经历有了不小的了解,刚刚要去接受安稳的日子,却不曾想被这等事情打扰,还要面对我们这些陡然变脸的老家伙!白天他们对我们的感激和相信,你们也都感受到了,而我们却在他们刚刚欣喜不久就这样对待他们,反正我于心不安!”
圣龙豪苦笑一声道:“二弟,你总是这样,真性情,但也是急性子,喜欢按着心中喜欢的方向去做,而不怎么考虑现实情况如何。其实白天我们见他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本以为不怎么严重,但不曾想在后来与他闲谈的时候感知到他面临的处境是我们所未曾想到的!如果我们早点遇到他,便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有多大的把握让天凌痊愈?”血魂问道。
“七成。”圣龙豪说道。
血魂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因为七成已经是非常高的概率了。
“也算是天凌的运气,若不是我成功晋升帝境,我怕是一成的把握都没有,而我相信,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能偶毫发无伤的治疗天凌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能够救他的,恐怕找到那些老不死的时候天凌的病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圣龙豪淡淡说道。
拓跋庆林望着圣龙豪平静的面容,略微犹豫一下道:“真的能够毫发无伤吗?那可是水龙脉啊!?”
血魂也将目光停留在圣龙豪的脸上,似乎对拓跋庆林所说的话表示赞同,七大绝症中排在第四的水龙脉,大哥有希望吗?更不要说是七成的把握。如果传到外界,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从来只听说过顶尖强者能够延长患有七大绝症不幸者寿命的事情,而不曾听闻这些不幸者能够逃脱早死的宿命。
圣龙豪轻笑一声,站起身来,为自己到了一杯酒,然后仰面而尽,低头拿起筷子,夹了点饭菜放到嘴中,缓慢咀嚼几下,然后咽下去,望着拓跋庆林和血魂道:“能够让他痊愈,不是已经很好了吗?我至多是修为停滞一年半载的,没有什么大的损失,而天凌,如果成功,对于家族的臂力可不是一点点啊!我无法给立轩太多的希望,家族的力量对于立轩来说还是不够,我这个父亲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给他增加一些让世人惊艳的潜力无穷的追随者。”
拓跋庆林轻轻点头,站起身来,眼睛望向西南方,微皱眉头道:“听说雄古皇帝的那个最小的女儿明心,也是身患七大绝症,不知道现在怎样了?那李书明说有立轩的血脉就能够救治,不知道是真是假?”
血魂叹了一口气道:“那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不过我相信立轩,他说过的事,一定会完成的。就算那个李书明所说不实,立轩也应该有办法,他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有些事我们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呢,奇迹会从立轩手中一个个出现的!”
圣龙豪望向血魂笑道:“二弟,你怎么对立轩那么自信呢?”
“因为我是他二叔!”血魂理所当然的说道。
拓跋庆林和圣龙豪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道:“你个直性子!
“好了,从影应该回到庭院中了,我们过去吧,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露出身形,尤其是你,知道吗?”圣龙豪突然沉声道,着重的望向血魂提醒了一下。
见到血魂重重的点头,圣龙豪伸出手在身前一挥,一道白光浮现将三人的身体笼罩,一个倏忽便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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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似乎变得冰冷,跑到庭院中堪堪站立的花从影忍不住伸出手抱着身体,眼睛凄惨的望着紧闭的房门,不敢走向前去,更不敢推开门,害怕门内有着可怕的事实在等待着自己。
刚才奔跑的途中,花从影的脑海无比的清醒,交替浮现的是花天凌昏迷的面容和圣龙豪等人无情的面孔与冷冰冰但是大有深意的话语,不好的念头在脑海浮现便挥之不去,风声从耳畔而过,头发凌乱的挡住自己的视线,并不能让花从影的脚步变得散乱,相反,那呼呼的风声像是黑暗的幽灵,专门前来告诉她最不想知道的噩耗,至于挡在眼前的头发,尽管属于自己,但是花从影觉得这一缕头发在这一刻离自己而去,不再属于自己,像是一根无情的绳子静静的放在自己的颌下,虽然没有捆绑,没有摇动,却像是让自己窒息绝望的亡命锁链。
不管犹豫了多久有多么害怕,花从影还是走上前去,推开房门,屋外的月光洒落在屋内的地面上,花从影怔怔的看着已经坐起来,倚在床上的花天凌,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哀痛哭了起来,跑了过去,扑倒在花天凌的身上,然后双手放在花天凌的肩上,静静地看着花天凌有些苍白的面容,强忍住哭声,不管眼角滑落的泪水,哽咽道:“感觉怎样了?”
花天凌嘴角艰难的扯起一抹笑容,望着花从影伤心的面容道:“好了,真的好了。”说完,想要从床上站起来,奈何身上的伤势不轻,剧烈的咳嗽,脸色更加苍白了,只好用语言安慰花从影道:“姐,你别担心了,我很快就好了!”
花从影伸出手触摸着花天凌的脸面,淡淡的凉意让她平静一些,道:“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天凌心神一颤,望向花从影,轻声道:“你去找过他们了?”
花从影重重的点头,不容置喙的望着花天凌,一定要从花天凌嘴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离开,你待在这里吧,这里不属于我。”花天凌低声道,垂着头,不敢看花从影难以置信的目光。
花从影厉声道:“抬起头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觉得如果这里没有你,我还会留下来吗?我们相依为命,生死相依,你永远是我的弟弟,我是你的姐姐,你想甩掉我,一点希望都没有!”
花天凌抬起头来,眼睛含泪的望着花从影,哽咽道:“姐,我是你的累赘啊!”
花从影冷冷的看着花天凌,就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你的交代!你是我的弟弟,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说出来,对谁都有好处。”
花天凌沉默着,然后在花从影的帮助下更好地倚在床上,然后道:“下午的时候,我离开这里前往二叔……”花天凌说到这停顿一下,不知道怎么称呼,看着花从影突然转冷的面容,接着道:“前往血魂那,起先他只是查看一下我的身体和根骨,我那个时候突然咳嗽几下,他好像明白什么一样,严厉的问我。”
“问你什么?”花从影见花天凌欲言又止,问道。
花天凌像是豁出去一样道:“他问我说:‘你这病症存在多久了?知不知道你已经把最重要的治疗时机浪费掉了!’”
“病症?”花从影皱紧眉头,盯着花天凌的眼睛,生气道:“以前就有?”
花天凌闭上眼睛轻轻的点头,等待花从影的怒火,但是好久没有动静,只有冰凉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上,睁开眼,见到花从影怜惜的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姐姐呢?告诉姐姐,这病有多久了?疼吗?”
花天凌嘴唇颤动,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比,想要笑着说不疼,但是疼痛难熬,下牙关咬紧嘴唇,丝丝血迹在嘴唇上浮现,嘴唇变成紫青色,眼睛里似乎有着癫狂闪动。
花从影焦急的喊道:“天凌,你怎么了?”
只是不管她怎么怎么呼喊都毫无用处,而花天凌也昏迷过去,花从影颓废的站起身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从床上抱起花天凌,然后一步步的走到门外,穿过庭院,朝着圣龙豪的书房所在的院落一步又一步坚定不移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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