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就是刺眼的红,李朝朝索性就闭上双眸,这八抬大轿还是很平稳,她端端正正地坐着,什么也不能坐。
即使是上一辈子,已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有些片段就如烙印一样雕刻在人的心上。
并不能轻易忘记。
她记得很清楚,之前嫁进蓝家哪怕是继室,可也是明媒正娶,现在走了小侧门,无疑是降了她的身份,早安有一天,倪氏想拿捏自己完全可以用今日的事来说话。
饶是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李朝朝想着倪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只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可当听到发生了如自己意料一般的事,她的嘴边还是冒出了讽刺的笑。
李朝朝并不生气,只是觉得倪氏的手段也不过尔尔,她并不是神仙什么都能算对,但也与自己预料中的差错不大,想必倪氏也在猜测自己的身份蓝翎羽的想法,不过她有个致胜的法宝,那就是把倪氏的底牌看得一清二楚。
她今日进了武乡侯府这门,无论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蓝翎羽身边,那个男人只会是自己的,所以她并不介意是否走大门侧门,或是有没有拜堂……
这一切早晚会有的,只要她想要,什么都能努力得到。
李朝朝闭着眼睛想她的目的是进门,这点折辱又算得了什么?以前的蓝翎羽在没有她的时候,一定有很多很多次都被那个后母给坑了。
以后有她在他身边,该小心的可就是她后母了。
花轿一路从曲径幽处绕着前厅避开人离开,在二门处没停下,穿过垂花门,到了紫苑大门前,新郎官无法亲自迎接,等待多时的喜婆过来背着李朝朝到了正房的屋里,屋子里四个大丫鬟和管事婆子分两边站着,李朝朝虽然被蒙着头,但上辈子眼睛瞎了后,眼睛是极为灵敏,她甚至能根据衣服在空气中所发生的阻力来判断这个人是谁。
李朝朝在紫苑也呆了几日,对府中上下的情况有大致的了解,哪怕那几日都被蓝翎羽看得紧紧的,至少对紫苑的情况算是了如指掌。
喜婆说了几句吉祥话,就拿眼看这屋子里的架势是谁送她赏钱啊?
她知道今日成婚与以往不同,这位新人直接从侧门连堂都没拜就直接送到房里,如果说是个妾侍不拜堂也没什么,可又偏偏住在正房奶奶的屋里,这就让人稀奇,她甚至连称呼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那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屋子里面无表情的几个人嘿嘿地干笑。
李朝朝不方便说话,春丽上前打赏,荷包还没递过去,有小丫头忽然不冷不热地开口,“不懂规矩,打赏是你这种下人做的吗?”
听声音是紫南,这紫苑里东西南北四个大丫鬟,其中紫东和紫西是蓝翎羽的人,那两个就是蓝翎羽不说她也猜得出来是谁派来的。
紫南一把将春丽撞开,讽刺地看了眼她手中干瘪的荷包,从怀里掏出个银锭子,“今日辛苦你了,你且回去吧。”
喜婆有些尴尬,这……就完事了?
还从来没听见过谁家的成婚夫妻不拜堂就算了,连洞房花烛夜都不请新浪出来。
她忽然记起这是冲喜娘子,新郎官蓝世子正躺在床上下不来呢,喜婆抬起头看了眼瞪着虎眼的小丫鬟,瘪了瘪嘴什么也没说就退出了房门。
紫南又规规矩矩地站在四大丫鬟的最末端,春丽、冬月和春嫂站在另一侧,屋中其中有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走上前,尖声尖气地笑道:“见过新奶奶,我是紫苑的管家婆子,大家都称呼我一声周妈妈,时辰不早了,新奶奶还是先歇着吧。”
春丽和冬月对视一眼,怎么着?连姑爷都不让见?
春嫂暗暗看了她俩一眼,三个人谁也没说话,毕竟连五姑娘都没有开口,她们必须稳住气。
来之前,姑娘跟她们三个都交代清楚了,忍得一时才能赢得一世。
她告诫她们:必须谨记于心。
周妈妈见李朝朝不说话,笑靥如花地笑着,只是笑容里有些尖酸,“奶奶不说话是不满意安排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床榻上背脊挺得笔直的女子,过了有半晌,那处才传来细弱蚊蝇的声音,“我可以开口说话了吗?”
冬月和春丽忍俊不禁地抿起嘴角,她们都忘了不让姑娘开口说话了。
周妈妈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已经没有外人新奶奶可以说话,三夫人之前吩咐新奶奶进门是给三爷冲喜,三爷如今还病着无法拜堂,至于行房事也等三爷身体康健了再说,不然会损耗精元这可是谁都吃罪不起的,毕竟新奶奶进门也是为了冲喜,不过新奶奶您放心,我们府上是最有规矩的,绝不会怠慢了您。”
李朝朝的坐姿十分标准,虽然看不见周妈妈脸上的表情,但只从她说话态度上就能感觉到她的倨傲和高高在上。
这老东西说的话甚是微妙,李朝朝都能猜到必定是倪氏一个字一个字得教出来的。
话中的含义无非有两层,一、她和蓝翎羽不能同房。二、蓝翎羽病好之前大家还是敬着你,但心里未必把你当成正房奶奶。
其实还有一层含义李朝朝也理解的透透的,虽然周妈妈没说,但已经可以透过她偷窥到倪氏的想法,只要蓝翎羽的病好了,她就可以滚蛋了。
藏在喜帕下的嘴角轻轻地勾起,李朝朝的声音依旧软软糯糯的,听起来很是好拿捏,而且还透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夫人考虑的周全,三爷的身子要紧。”
周妈妈见李朝朝这说话和行事的态度,略略有些意外,但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一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能有什么能耐和见识,就算世子看上了也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而且正好八字相合当冲喜也省事,这次三夫人是看走眼了。
周妈妈冷笑着撇撇嘴,“那时候不早了,奶奶就早点睡下吧。”
她转过头不冷不热地看了眼春丽、冬月和春嫂,拿着手指点了点,“你们三个今夜也辛苦了,就安排在后罩房歇下吧,明日再给你们安排。新奶奶晚上有什么事就吩咐紫南去做。”
春丽三个人见五姑娘没开口反对,就规规矩矩地跟着人出去了。
屋子里剩下紫南一个人,她走上前不冷不热问道:“新奶奶需要沐浴吗?”
李朝朝挑挑眉,很客气地说:“需要。”
紫南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客套,冲着她翻了个白眼,“那奶奶等等……”
不到片刻紫南就准备好了水在隔间的浴房里,等她回来的时候看到李朝朝还是盖着喜帕坐在床上,不屑地撇撇嘴,该不会还让她伺候沐浴吧?
当初三爷都没让这些丫鬟动过手呢,她一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哪里用得到这么高规格的伺候。
在高门贵族之家观念里,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千金连个大丫鬟都不如的。
更何况这四大丫鬟都从小伺候着三爷长大,抱着心思各有不同,但谁不想攀高枝去的,紫南不说,但并不代表她不想,对着新奶奶洞房花烛夜就独守空闺,更是瞧不上。
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看她。
若是三爷真在乎这女子,之前早就问过了,现在三爷正呼呼大睡呢。
“奶奶还是快去洗吧。”紫南忽然笑着说:“三爷在堂屋早就歇下了,可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惊了他的好梦。”
李朝朝勾勾嘴角,“那就辛苦南姑娘了,我自己简单地洗洗就是,今日姑娘不辞辛苦,荷包都在我的陪嫁丫鬟那里放着,明日再亲自打赏吧。”
紫南一脸不在乎,“那先谢过新奶奶,但奴婢今夜伺候奶奶,就在过厅的榻上小息,您有事就吩咐奴婢就是。”
李朝朝听见帘子被掀开紫南走了出去,但脚步声却停在过厅外没走远,只要她稍稍扬声想必对方就能听见。
她掀开喜帕的一角,屋子里不见喜气,只有桌子上摆了两个红蜡烛,连合卺酒都没有,想必早就是做好了不让他们拜堂洞房的准备。
烛光在无人的夜里分外刺目,有人从窗前走过,看那形态和高矮应该是个婆子。
过厅有丫鬟守夜,窗外还有婆子听墙角,倪氏这是防贼呢?
李朝朝被倪氏防备的周全逗笑了,她站起来,一手掀着喜帕,一手到了隔间搅和了几下水声,那木桶里的水温都有些凉了,她也并未放在心上,过了一刻左右,她才走到桌旁吹了两个红蜡烛,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窗外的周妈妈看到屋子里的光灭了,心道睡得到是早,然而还是不放心地站在窗沿下探问:“新奶奶,这是要睡了?可要好好歇息啊,明日还有很多事呢。”
屋子里很黑,只借着朦胧的月光,李朝朝什么都没碰到就坐回床边上,声音淡淡得听不出喜怒,“周妈妈说的是,我已经睡下了。”
周妈妈得意地勾勾嘴角,招呼旁人来继续在窗户下守着,那边有紫南在过厅守着,今夜就是连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若是有什么人来就更好不过,正好中了夫人的计策,看看堂屋那位主子是真病还是假病!
黑暗中,李朝朝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并不觉得困顿,忽然静谧的空中多出了一丝骚动,她能感觉到那人的小心翼翼,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会心的笑。
他来了,每次都被他发现。
蓝翎羽从屋檐上翻身而下,静静地来到她面前,月光透过窗棱在他身上熨烫出一层浮光,他看着眼前穿着喜服的女子,端庄静谧地等着他……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他感觉不到黑暗,那唯一的一束月光从房顶上的琉璃瓦上穿透,斜斜地打在李朝朝的头顶,让她看着既神秘又魅惑。
他抿着嘴角不说话,出汗的手掌近乎颤抖地伸出去,慢慢地掀开那碍眼又喜气的红盖头,那隐藏在下面的绝色容颜就在月光的浮照下又更加清丽脱俗。
蓝翎羽缓缓地蹲下,仰视着他心中的爱,两个人彼此四目相对,同时在月光下笑起来。
他的声音沙哑又压抑,“朝朝。”
她的眼睛温柔而俏丽,“夫君。”
这个洞房花烛夜里,没有逞心如意的秤杆去揭喜帕,没有床头果,没有永结同心,没有夫妻结发,更没有合卺酒。
他们只有彼此的一颗心,捧在了对方的面前。
只那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已经引爆了这个洞房花烛夜的所有情欲。
这本应该是个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洞房花烛夜,但墙那头有丫鬟守夜,墙外头有人偷听,蓝翎羽不得不省去许多步骤,直接把李朝朝扑倒在床上,压着她的身子,小声道:“朝朝,我们速战速决吧。”
速战速决……
李朝朝满头黑线,“原来你是以快制胜的?”
男人不都拼得是耐力吗?
蓝翎羽在她耳边磨了磨牙,开始动手帮她拆凤冠,扔到床尾,然后又开始解她的衣服,“我可以一夜七次!你可保证不许叫!”
“啊……”
李朝朝捂了捂嘴,蓝翎羽这家伙居然舔她耳朵,让她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蓝翎羽的气息有些微乱,尤其是李朝朝那道轻吟,更似小猫爪子似的撩拨自己的心,这些日子相处一来,他早就知道哪个点可以让李朝朝变得兴奋。
“乖,别叫,我会很轻的。”
李朝朝推他,“蓝翎羽!再怎么轻第一次也会痛的!”
蓝翎羽骑在她肚子上扬了扬眉,这个……他俩心里都清楚,第一次是很痛,痛的话那肯定要有声音。
李朝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都是你的人了,难道还急于一时?你把我给办了,那些人明天绝对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她拍了拍蓝翎羽情动的后背,“就先委屈委屈你老人家,咱们哪天洞房都一样!”
蓝翎羽眯起眼睛,这怎么是委屈他呢?委屈的人分明是她!
既没有拜堂,也没有洞房,倪氏想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
他并不在乎这些虚礼,可是这样李朝朝哪里算是自己的人,两个人一天不洞房,他心里就不踏实。
更何况肉都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那可不是他蓝翎羽的所作所为!
蓝翎羽桀桀怪笑,轻咬着她的脖子,“那就做一次,朝朝,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李朝朝看出来了,蓝翎羽今天不把自己给办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侧过头看着他,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那张俊朗的脸,始终还是无法狠心。
没错,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蓝翎羽轻轻地吻着她,“朝朝,本来我想把你扛出去到别业里去拜堂去洞房花烛夜,可是我想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就偏不能遂了倪氏的心思,你是我的妻,就算不明媒正娶也是我蓝翎羽这辈子唯一的妻子!早晚有一日,我要所有人都来参加我的婚礼,为我们祝福。”
他的声音沙哑而霸道,“此时此刻,你必须是我的!”
下面忽然一凉,李朝朝以为是开了窗户,可是她眼里只有这个男人的深情。
她是过分小心了一些,凭什么就不能好好享受一下洞房花烛夜!
李朝朝什么也不去阻止,任由蓝翎羽点燃她身上的热情。
火辣的吻,燃烧的手指,不停地眷恋缱绻。
就在奔入主题时,李朝朝忽然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蜷起身子,可是那钻心地疼痛让她不自觉地倒抽气。
蓝翎羽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浴火焚身,更是心急如焚,可越是急越无法完成,像是故意和他最对似的,大门紧紧地关着……
他的冷汗低落在她的眉眼中,懊恼地颓了下来,趴在她身上不动弹,“进不去!”
李朝朝知道他是着急,又不想弄疼他才会如此,她拍着他的后背,轻轻道:“天意如此!”
蓝翎羽想一鼓作气,可是做不好就弄痛了下面的人,他未必也会舒服,又担心着外面的人听见,心里更是恨那倪氏恨得牙痒痒。
“吃不到!我不甘心!”
李朝朝也不想洞房花烛夜让蓝翎羽留下什么阴影,那可是一生的幸福,她笑着坐起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万事不离其宗,我帮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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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特别特别的累……然后就卡到这里了…连蓝翎羽都卡住了。
望天…我不是故意哒。不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