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熙被老师明嘲暗讽内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原来老师在讽刺我笨和不会识人啊。
她的反应让闻梵音觉得无趣极了,她别过脸去,不想看见这张一见便让她气恼的脸:“收拾下东西,我们离开寻仙村。”
纯熙一惊,立刻忘了老师对她没头脑的讽刺,问道:“老师,就这么离开吗?”
闻梵音呵呵一声:“不然你想等到春暖花开再走?”
纯熙讷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郑二姑娘他们并不曾提出离别,您突然要走,是否太过意外?”
闻梵音翻了个白眼,说:“明舒今日去见郑少君,估摸着谈得便是离开一事。我们在寻仙村的目的已达成,再多留也无用。”
仙人墓里寻仙真君不曾出现,世人默认他已死亡,很可能化为石碑停留在里面。上章真君曾来过仙人墓,在众人踏遍仙人墓后,总会找出一两种证据确认上章真君的踪迹。
所有人都争抢时间,去寻找上章真君离开后前往最后的那处位置。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上章真君,拿到春山笑。
“可、有必要这么赶吗?您身体不好,还需再修养几日。”纯熙担忧的皱起眉说。
闻梵音深深叹了口气:“所有人都在寻求得到春山笑,如何不赶时间。去准备吧。”
纯熙不敢再多劝,立刻去房间收拾东西。
袖里乾坤极为好用,东西分类整理好后,一袖子便可装走。
纯熙收拾好东西后,风清、月皎二人已打理好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回来了。
“女郎,我二人前来复命。”月皎开口道。
至于风清,这会儿正揉着青紫的腮帮子满脸怨气。
闻梵音目光在风清身上停留片刻,风清敏锐察觉到异常,这目光完全不同于纯熙姑娘那般对于他脸上伤痕的好奇和探索,反而像是——对他整个人的评估。
风清心神一动,拉长语调道:“女郎~您有何吩咐可以直接告诉我哦,我会替女郎达到的呢。”
女郎慎重其事想做的事情,稍微揣测下便觉有趣呢。
他这说话的腔调让月皎十分听不惯,但也知道这厮就这毛病。骂也骂了,揍也揍了,这厮不改她也没辙。
闻梵音思虑再三,决定将事情交付于风清。她身边无人可用,纯熙需护持她的安危,且纯熙天然便是凤鸟盟的人,她无法将私事托付。
“纯熙,你先出。”闻梵音朝学生吩咐道。
纯熙保持静默,轻步退了出去。
风清、月皎二人对视一眼,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一直跟在女郎身边备受信任且担负着她安危这重要任务的学生,在某方面却被女郎防备着。这可不是简单的猜忌,而是很肯定这人不值得信任。这样矛盾的行为实在太让人感兴趣了。
谢家总算做了件好事,将他派到这么有意思的人身边。
纯熙离开后,闻梵音目光深邃的看向风清、月皎,神色冷漠极了。这时二人才发现,没有表情的女郎看上去那么不好接近,高高在上恍如无情的神仙。
哇哦~风清无声感叹,女郎真是太有趣了。
“风清先生,我需要你帮我调查到卢家藏匿在涞水的至宝具体位置所在。”闻梵音说道,她抛出诱饵,“若先生可以做到,我将满足先生一个愿望。”
果不其然,风清为这个愿望惊叹了。能直言给他一个愿望,这女郎藏得太深了。
他并未直接说出愿望是何,反而道:“我倒是想接下来,但是女郎,您真放心吗?”
闻梵音轻笑一声,神色坦诚极了:“我当然放心。我都能放心卢家拿着我的东西招摇,如何会不放心先生替我找到那件东西。不过,先生要与卢家过招,可得千万小心了。莫要因一时大意而翻船了。”
风清微微一笑,绝对自信赋予了他独特的气质。没有了浮夸的表象,他整个人显得深沉漠然,带着对整个世界疏离的距离感,眼里绝对的理智凸显出来,有种非人之感。
“那女郎可要看好了,能与卢家交手,我心中甚喜。”风清语气抑扬顿挫,面上却没有多余的感情,矛盾又惊悚,让人心惊。
突然他‘哎呀’一声,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泪眼汪汪看向月皎,气急败坏道:“月皎,你这个嫁不出去的女人又打我作甚?”
月皎吹了吹拳头,满意的点点头,这厮还是这副模样比较顺眼些。
她语气平淡道:“我乐意。你若有能力也可以报复回去。”
风清:“……”我要有能力,怎么可能被你打!
人生最大的意外,便是遇到月皎这女人。从此后,他平静的生活总在被揍的路上徘徊。
闻梵音对二人之间的交锋充耳不闻,她神色严肃的说道:“如此,便拜托先生了。”
风清站起身微微颔首,带着流于表面的恭敬:“是,女郎。”
他并未询问女郎如何觉得他可信,并将大事托付于他。大家都是聪明人,还是不要做些愚蠢的试探了。
他对谢家并没有那么忠心,而女郎对谢家恐怕比她还要漫不经心。
啧,各个组织成员出于某种默契和巧合,维系着仙门的存在,这真是太可笑了。
闻梵音又转头看向月皎,她微微一笑,恍如山茶花盛开,清新自然,让人无比舒心:“月皎先生,一会儿有劳你前去寻灵珠佛子。她欠我一个承诺,你前去兑现。”
月皎道:“是,您请放心。”
“对于先生,我自是放心的。”闻梵音说,“稍后我们会离开寻仙村,前往另一处位置寻找上章真君。月皎先生,您需要先众人一步前往,替我探查线索,占得先机。”
月皎听闻是有关上章真君的线索,大大的眼里带着一丝丝激动。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多问,而是直言不道:“请您下令。”
闻梵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目光真挚:“前往深渊,以自身安危为主,探查周围是否有上章真君痕迹。注意隐藏好自己,若有机会,可下深渊一趟看看。以你的实力决定是否走一遭,若你直觉下深渊会有生命危险,立刻停下来。”
她语重心长道:“我需要先生。丹枫、迎秋二位先生离我而去已让我无比心痛,还请月皎先生务必记得我的话,保重自身。”
月皎神色有些感动,又飞快收敛起来,道:“是,女郎。我会尽快出发。不过,您身边只有纯熙姑娘随侍,是否方便?”
言下之意是,她从女郎的言行举止上看出纯熙的不可信,十分担忧这么个人放在女郎身边,而女郎却没有任何防护。万一纯熙突然对女郎出手那该如何是好。
闻梵音眼眸暗沉漠然,嘴角却上扬着,语气低沉:“无碍哦,她不会也不敢对我出手的。不过,不敢归不敢,有些过于隐秘的事情却不可信,你们也心中有数些。”
风清、月皎二人齐齐道:“明白了,女郎。”
很快二人分开去行动,如同从未来过一样。
纯熙站在远处看二人离开,并未过多在意,她若无其事的回到闻梵音身边,也不曾越矩的多问一句。老师有不愿让凤鸟盟知道的秘密很正常。
她虽与老师都是凤鸟盟的人,但老师这妙音长老的身份明显是有水分的。目前是在合作,某日却可能会忽然拔刀相向,对于黑心肠的家伙来说,这都很正常。
她眼底蒙上一层阴影,实在不愿与老师为敌。
闻梵音敏锐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异常,斟酌了下语言,说道:“莫要多想,你本来就笨。想的多了怕是会更笨。”
纯熙所有不悦的情绪顿时飞走,有些哭笑不得的想,老师果然是老师,哪怕是转移话题安慰人,都这么独特,这是得有多嫌弃她啊。
她也不是很笨吧?葛师兄从不觉得她笨啊。难道——
她发现了重点,葛师兄一直都骗她,忽悠她玩儿?
可恶啊。
纯熙决定最近抽空回一趟凤鸟盟,找葛师兄对峙,还要拉着义父。谁让义父一直不曾拆穿葛师兄。
她见老师坐着不动,便老老实实站在老师身后发呆。
不一会儿,月皎快步走来。
她站在门口先朝闻梵音稽首一礼,接着才走进来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双手递给闻梵音:“女郎,这是佛子给您的承诺。佛子让我告知您,他会在深渊入口等您。”
闻梵音接过纸没有立刻打开,她眉梢扬起,好笑道:“哦?看来我这兄长对那传说中三千年的卦还是不死心啊。我知道了,先生去吧,此去务必小心谨慎。”
月皎眼里闪过一丝温柔道:“您请放心,也请您保重身子,我在等您再次重聚。”
她直起腰朝纯熙微微颔首打过招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闻梵音目送她离去后,将纸打开看了眼后,便直起身子道:“纯熙,我们也走吧。”
她又拿出一张纸落在桌上,是她写给亲友的留言,大意是她先去北方寻找上章真君的线索,有缘再会。
纯熙眼尖的看见了,迟疑片刻道:“您就这么走,不怕郑二姑娘找您算账?”
闻梵音呼吸一滞,没好气道:“闭嘴。不会说话便保持沉默,懂吗?”
纯熙:“……是。”
啊,原来老师是准备偷溜啊。她还真以为老师与郑二姑娘心有灵犀,默契非常呢。
闻梵音撑着破妄伞,与纯熙看了看方向,不紧不慢地朝北方而去。
她们离开后,距离小院不远处的后山梅林处。月皎一脚踩在风影胸膛,不耐烦道:“老老实实给我交代,你拉我里这里作甚,我很忙的。”
风清轻咳一声,无语道:“我只是想给你些建议,谁知道你一脚就将我踹倒了。你怎能见人便打,太暴力了。”
月皎眼神漂移了下,不好意思地轻轻挪开脚道:粗声粗气地掩去色厉内荏:“有话你直说,鬼鬼祟祟谁信你是好心啊。”
风清看出了她的窘迫,好心的没有拆穿。他理了理乱起来的衣裳,拍了拍胸膛的脚印说:“你若是去深渊,一定要记住女郎的话,将你放在第一位。”
月皎点头:“不用你提醒我也明白。”
风清上前两步,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月皎神色一动,立刻侧头看向风清:“你……”
“嘘。”风清伸出右手食指搭在唇边,带着笑意道:“禁言。”
月皎立刻闭嘴,沉默了会儿,她别扭道:“谢了。”
“既要谢我,谢礼由我来定。以后我若得罪了你,你少揍我两顿如何?”风清当即便道。
月皎反应比他激动多了,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不可能。不揍你我手痒痒。”
月皎说罢,窘迫地别过脸。有些懊恼的想,怎么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风清从她脸上都能看出她在想的事,一时间神色微妙起来:“……”很好,我记住你个暴力的憨憨了。
“暴力的笨蛋!”风清嘟囔道。
月皎紧了紧拳头:“你再说一遍!”
二人对视一眼,互相‘呸’了一声,转身朝不同方向而去,连头都不回。
这副模样,无论谁看都会觉得双方关系不好,互相嫌弃。除了看出本质的闻梵音外,谁都不知这二人是可以互托生死,信任无间的关系。
大雪依旧不停,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平坦的大路,哪里是低凹的坑。
闻梵音站在路中央,神色无比严肃道:“纯熙,你确定我们不会踩到乱七八糟的东西,会顺顺利利的,对吧?”
纯熙走在前方,身姿是前所未有的自信:“当然。老师您都问了六遍了,若真踩到东西那也是我,您就放心吧。”
她心里很爽,强大又有威严的老师只能靠她,依赖着她……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以往无感的雪花都精致漂亮了许多哎。
闻梵音从她的一次次保证中得到安心,但心里却完全不敢信任啊。这学生脑袋不聪明,刚才走过的那段路就给踩中一条冻僵的蛇,差点吓得她扔了伞。
这就很过分了,那自信的身影也完全不靠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