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本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转眼间,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苍穹之上像是裂开了无数道口子,瓢泼大雨,倾泄而下……
白鸟山雨雾蒙蒙,整个山岭犹似披着一袭轻纱,宛如海市蜃楼般的迷幻,令人心驰神往,忘怀一切。
温琰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外,彷徨张望,看样子十分恐慌。
“这里是什么地方?呜呜呜……有没有人?”他求告了一阵,也无回应,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说来也怪,他以袖拭泪,举止声音像是个女人一样,不知何故。
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突然有一声叱音,温琰猛地坐起来,像是刚刚睡醒一样,伸了个懒腰,顶着雨水出去一瞧。
他看到道鱼殿外贺岩赤裸着上身,闭目调息,雨滴溅落在他皮肤之上,化作浓浓水气,吸入他的口鼻之内。
温琰不懂贺岩练得什么功法,心里猜疑,呢喃自语:“三师兄如此勤奋,滂沱大雨之下,还要在雨中修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修行法门?”
突然有人笑道:“温师弟不知,三师兄刚刚打通水相,借用这雨水牢固根基。这雨水不同与湖水、井水,其灵性更盛!师弟你天生水火之气,何不借着雨水好好修炼一番,让水相更加圆满?”
温琰听出是余韵的声音,回首一看,他打着一柄油纸伞,一脸含笑。
“多谢四师兄指点!”
温琰从飞鱼心经看过一种五行炼化法,不是借用日月精华、山野灵气,而是取五行之物炼化五脏之气,也便是指以水修水、借木修木的原理。
他当下扯去外衣,闭目养神……
雨水滴在皮肤之上,清凉的快感……
此法修炼不同于平常修炼方法,需先真气上引,将五行之物炼化为自然元气引入丹田,借机周游五脏炼化玄气。
温琰趁着雨水未被皮肤表层吸收,调起一口真气,将皮肤以及周身滴落下的雨水炼化为水元气,疯狂吸入鼻腔……
水元气像灌了铅一样下沉丹田。
丹田之处的水元气渐渐炼化为一粒粒跳动的水珠,甚是清凉舒爽。
温琰急忙将一粒粒水珠运送肾脏之处,这些水珠黏附在肾上,晶莹剔透,经过肾功能不断演化。顷刻间,下方的“灵池”涌起一潭雾蒙蒙的水玄气。
紧接着,水玄气如小溪一般在身体奇经八脉、四肢百骸汩汩流淌,生生不息……
温琰猛然睁开眼睛,目中精光烁烁,双手推出浓浓水玄气,空地沉积的雨水疯狂聚集在温琰周身,水面突然爆发,一道粗大水柱轰然而起,将青石板纷纷震碎,化作一蓬大水,向四周漫延……
一旁站立着的余韵大惊失色,看到大水如巨浪翻滚而来,足尖轻轻一点,飞在道鱼殿的檐上,看见温琰这番气焰,心里禁不住赞道:“好小子,区区落雨间修为居然又精进了一层!难道他并非两仪灵脏?”
“哪个臭小子竟敢在道鱼殿外卖弄伎俩?你是想水淹飞鱼门吗?”
温琰心头一惊,看到师父李象元浑气呼呼的走出道鱼殿,急忙穿好衣服,迎面上去,道:“师父,是贺师兄干的好事……你老人家快看他光着膀子,不知卖弄什么神通!差一点将徒儿活活淹死!”
李象元撸起湿漉漉的袖子,气冲冲的走在贺岩身旁,照着额头给了他一巴掌。
贺岩被这一巴掌打的晕晕沉沉,险些吓飞自己三魂七魄,委屈道:“李师……师叔,你老人家何故打我!侄儿刻苦修练,不过是一时犯困睡着了,这也要责罚?”
“干嘛?”李象元目如铜铃,喝道:“不成器的东西,你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他突然转身怒视着檐上的余韵:还有你!你小子站在上面成何体统!你是想飞还是想寻短见?”
余韵灰溜溜的飞落在温琰身旁,不敢言语。
“李师叔……绕我这一回……侄儿再也不敢顶撞了……”
“你老人家手下留情……哎呦……疼……”贺岩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李象元手中多了一条鞭子,追着逃窜的贺岩抽打。
余韵看着贺岩狼狈不堪的模样,苦笑了一声,转而对着温琰笑道:“温师弟,去我房中坐一坐?前几日师兄弄到一本很有研究价值的书籍,过去瞧瞧?”说罢,对着他挤眉弄眼。
温琰心领神会,点头说好。
“四师兄,你送我那本书师弟早就看腻歪了!不知师兄你又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书?快来给我瞧瞧。”
“温师弟不急!”余韵竟然慢条斯理的煮起了茶,你看他把黄褐色的茶团捣碎,加入桔子皮,姜、香料等调料,手不停歇,笑道:“师弟,可还记得你在酒桌上念了一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绝句?”
温琰点了点头,道:“记得,四师兄不是想知道绝句吗?”
余韵不苟言笑,正色道:“你实话说来,这首绝句是出自哪位大雅之笔?我对此人佩服的紧,想亲自向这等雅士请教一番。”
温琰怪笑一声,答道:“何来大雅,不过是师弟我即兴赋诗,有感而发而已!”
“有感而发?”余韵藐视一眼,显然不相信这般假话,笑道:“你先说说这首颔两句,让为兄听一听。”
温琰道:“你先将书给我看一眼,若是有趣,师弟便告诉你。”
余韵只好取来一本厚重的蓝皮书籍。
温琰将书籍抱在手中,题目起得相当有趣【鸡、鱼、鸭】,随意翻了几页,很是满意。
一旁的余韵心急火燎,问道:“温师弟可以开口了吗?”
温琰放下书籍,故作沉思,缓缓续道:“葡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余韵听完后,面色骤变,拍着桌道:“好诗!以豪迈旷达之笔,表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之情!”
他只是称赞诗词,显然是对温琰不加认同。
“温师弟,这首诗真的是你即兴作品?”
温琰道:“这还有假?难道四师兄不信?”
“非也……”余韵赔笑道:“温师弟莫要责怪,愚兄十分喜爱诗词歌赋,不免啰嗦了些。”顿了顿,又道 :“不知师弟今日可有雅兴,能否即兴作诗一首?”说着,将煮熟的茶递给温琰。
温琰知道他分明不信任自己,想借机试探自己。
这异世的文化风俗与自己那个世界相差无几,试探问道:“四师兄,可听说过两汉隋唐?”
余韵一脸纳闷,道:“未曾听说……”
温琰又道:“宋元明清,四师兄可听过?”
余韵越听越糊涂,整个人云里雾里的,摇头道:“也不曾听说……”
温琰内心大喜,若神州的朝代历史不曾出现过这个世界当中,故而那些名人雅士也便不曾出现过!如此就好办了,自幼手掌心挨多了教尺,熟知唐诗宋词。
今日看师弟我略施文采戏弄与你,让你心服口服。
“四师兄,吟诗作对,讲究的是一个意境。不如由你点物为题,师弟我学疏才浅,斗胆即兴作诗一首,意下如何?”
余韵肃然起敬,瞧他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态,也不像随口说说。难道这小子真有出口成章的天赋?看着桌上已放凉的茶,道:“以茶为题,为兄洗耳恭听。”
温琰迈了第一步:“坐酌泠泠水……”
余韵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温琰迈出第二步,缓缓道:“看煎瑟瑟尘……”
余韵眉头一皱,目光看向茶碗内金黄色的茶水,表情逐渐变化。
温琰迈出第三步:“无由持一碗。”说着,端起桌上那碗茶,一饮而尽。
余韵惊叹不已,双眼紧紧盯着温琰。
温琰故作思索,与他对视一眼,道:“寄与爱茶人……”
余韵陷入沉思……索性走在墙面前,指着一幅山水画,饶有兴趣,道:“温师弟,以画为题。”
温琰看这画笔锋雄厚,勾勒精益,画中屋宇楼阁、小桥流水若隐若现,山峦起伏收敛锋芒,浑圆敦厚。
整幅画看来,山和水的布置疏密得当,层次分明,笔墨苍劲高旷,气势雄秀,好一幅大家之作!
他看着画,脑子里想起了小时候背了不下百遍的古诗,随口说出来:“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余韵一脸呆滞,久久不语。
“四师兄?”
余韵回过神来,拍掌道:“温师弟文曲星下凡,当真才华横溢!”说着,又握起一柄宝剑,道:“温师弟,你瞧瞧这柄剑!不妨以剑作诗?”
温琰心里叫苦连连,无意同他纠缠,直言明了道:“四师兄,师弟有些疲惫,今日雅兴蔽塞,来日在于你舞文弄墨?”
余韵一脸不舍,拉着温琰不放,道:“温师弟,今晚留下来!你我同榻而眠!”
温琰一把甩开手,惊道:“四……四师兄,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余韵心知方才话语晦涩,难免误解,笑道:“温师弟莫要误会,愚兄不过是连夜想向你讨教诗词歌赋,并无其他想法。”
“那也不行……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你不怕丢人,我还不好意思呢!”温琰偷偷剜了一眼余韵,生怕他对自己做出荒谬出格的事情,慌忙拿起桌上的那本【鸡、鱼、鸭】后,转身跑出屋内。
天空青云密布,大雨已去,余韵一手搭在门扉之上,望着温琰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喃喃自语:“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为什么……为什么我作不出来这等豪放悲壮的绝句……为什么!”
温琰将书藏在怀中,如获至宝,偷偷溜回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