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这一去,直到天黑了才回来,还一瘸一拐的。
林之秀一看,就知道又挨打了,赶紧迎上几步,低声问“怎么?皇上又打您了?”
“嗯,就打了几下,没事儿。”
“是怪您擅自离京吗?”扶着他,示意东云赶紧拿了个棉垫子铺在椅子上,李成小心的坐下,“是,我都跟父皇解释了。粮食银子都找回来了,人也抓到了。灾民也能安置了。功大于过嘛,父皇虽生气,可也说不出什么。”
“既是这样,干嘛还打你呀!”林之秀很是埋怨皇上,简直是个糊涂虫!
“嘿!我去见父皇之前,先去了趟天牢,把丰郡王打了一顿,卸了他一条胳膊。要不是他们拦着,就打死他了。这样也好,废了比死还难过!”
“啊……那林之萱呢?”林之秀听了,并不意外,也不同情。
他活该!
“不知道关哪儿了,没瞧见。你放心,这回,她可不是送去庵院那么简单了。”
“好,先别管她们了,舅母让后面备了水,您去洗一下,回来吃点东西就休息吧?!”
“好!呵呵,刚才父皇让人打我,把我往条凳上一放,我就睡过去了……都打呼噜了,把父皇气坏了……”
林之秀咧嘴笑了,“打了几下?”
“没几下,让他们拦了。秀儿,我跟你睡一屋吧,我保证不闹你。”他大狗似的可怜的看着她。
“你快去洗!”林之秀不接他的话。
李成看着自己实在是脏得不像话,就去洗澡了。
住在安家,两个人实在是不方便住在一起。所以他梳洗完,在林之秀身边软硬兼施腻了半天,却仍然被打发去了客房。
李成确实累坏了,呼呼的睡了一大觉,睡醒了太阳都老高了。刚一出房门,就有人说皇上让他去,他也不理,直接过来跟林之秀吃了早饭,“昨儿让东叔请了和尚道士,我这就回家去收拾屋子。弄好了,明天你就搬回去住吧!在安家住着,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瞪了林之秀一眼:都不让我跟你一个屋子里住!
“您先收拾吧!”林之秀没答应。
李成其实是希望两个人一道回府收拾的,但看她的样子,不愿意去。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她好像不愿意明天就回家……
在心里盘算了一会,该怎么劝她,却没想出来!只得拍了拍她,“那我赶紧去收拾了啊!你想吃啥,我让东叔给你准备。”
他一瘸一拐的回家,北飞和西雨在家留守,看到他,都咧嘴哭上了。两个人带着他,把地上的衣裳和碎了的花瓶,还有被“盗窃”的银票和信件,一一指给他看。
虽然李成有心里准备,但是看到林之秀居住的地方,被糟蹋成这个样子,李成也是气坏了。
直接让人去和清家,请她父母过来,“让他们瞧瞧和清都做了些什么!”
和清的父亲已经知道儿子被李成打废,真是又气又恨又心疼,更憋屈的是,还不能为儿子报仇……
他是公主之子,从生下来,就享荣华富贵。人虽没大本事,但也从没想过,此生能遇到这样的事儿。
母亲大长公主去世后,家就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说自此家门凋零,都不为过。
夫妻对坐,眼泪不断,一声声的长叹。
更何况,此事,还不算完。这可怎么办哪?
正发愁,就听成王打发人来叫,也不知道他还要闹什么。心中忐忑,又落下不脸亲自去,就派二儿子过去了。
二儿子名叫陈贤,此刻,他脸上的故作的沉重,却挡不住眼底的光彩。甚至脚步轻盈的,进了成王府的大门儿。
他祖母是公主,父亲是郡王,按说,到了他这一代,就只能是国公了。但皇上登基,许了皇族不少好处,落实到自己家,给一个郡王和郡主的爵位。
当然,肯定是落在他大哥头上了。另一个,给了祖母最爱的和清。
当时,家里最希望的,就是皇上仍然把国公的爵位发下来……让别的儿子,就比如他……也能沾沾光。只是,这个有点贪婪,所以只能是皇上给,不能自己去要。
祖母去世之前,也没办法张嘴,只给和清谋了门好亲事。
现在,大哥犯了错,被成王打残了。对他处罚,皇上还没下达呢。但不管怎么说,大哥算是废了。
如果,家里侥幸能躲过这场灾祸,那么,至少一个国公位子,还没人继承呢!这两天,堂兄弟们都有些激动。
他出来时,媳妇揪着他说了好一会儿呢……心里怦怦跳着……见到成王,温和而有礼。
李成也不理他,当着他的面儿开始清点损毁的东西,上账,然后把单子扔给了他一份。“回去让你父母瞧瞧,这一块损失你家怎么赔!?”
陈贤就实实在在的问,“是,王爷……这件事儿,陈贤想问问,这事儿,皇上和您这里,如何是个了呢?”
李成斜眼看他,说道:“父皇做何决策,本王管不了。本王的想法嘛,倒是可以跟你说说:按说,和清不管怎么着,都难逃一死。只不过,本王可不希望她占着原配妻的名头。休书一封,你们把她领家去,别的事儿都好谈!”
“王爷,事到如今,臣想家里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这亲事,是皇上赐婚。皇上那里……家里实在是没办法左右啊。”
“哼,让你爹好好想想,当初,要不是你爹贪,非把女儿嫁进来……你家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这回,皇上再问时,你让你爹仔细回答!”李成瞪着眼睛一通的骂。
陈贤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回家把单子拿给他父母一看,大家都有些傻眼。光成王的一个花瓶,就要二万两银子……
好歹算算,府里几年的花销就搭进去了。
陈贤又低声把成王的话,传给了父母。
父母对视一眼,长子废了,和清的成王正妃,也保不住了。此刻,真是无比后悔……
吴东早已经准备好,所以很快,西院就收拾出来了。请的和尚和道士都来了,十分庄重的做了法事。
然后,李成拎着清点出来的账目,以及法事花费,进宫找皇上,告状去了。
皇上对他拿的厚厚一摞子纸,看也不看,瞪着他问:“你想干什么?”
“父皇,儿子要休妻!”
“放屁!那是朕赐给你的王妃,你……”
“父皇,都到这个地步了,儿子还能跟她过下去!?这根本就是个大糊涂虫啊,听说这两天,要死要活的闹腾,她别真死在儿子家里啊!今儿刚请了和尚道士在家里做了法事的,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皇上不理他。
“您看,儿子都要给您生孙子了!”他围着皇上,来回打转儿,“儿子虽然不争气,可您孙子是好的呀!那可是儿子的长子,别让他在身份上,受委屈嘛!”
皇上眼睛随着他打转儿,心想:唉,他要是真看不上眼,心肠也够狠的。不在乎和清的死活,倒怕死了给他添晦气……这个混账!
“虽然这些,和清兄妹做得过份,但你不想想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朕赐的婚,和清还算是皇家后裔,你就那么对她?打哪儿说的过去?你喜欢林之秀,朕给她了封号,还许了那么多好处,把她给你当了侧妃!还要怎么着?嗯?”
皇上指着李成鼻子骂,“可你看看你是怎么对和清的?她做为御赐正妃,不委屈吗?”
李成怎么肯服?“爹!儿子只是不喜欢她,可没让她受过罪!那么好的院子她住着,锦衣玉食的。是她太贪心,还狠毒,差点……”他说到这儿,眼圈还一红。
“您大孙子险一险就出事儿啊父皇,您不心疼吗?”
“哼!林之秀不狠毒?她家那个姨娘和堂妹是怎么回事?”
“父皇,这儿子可是知道的!黄姨娘和那个黄婆子,是毒害了我岳母的!当时阿秀就是没人撑腰,所以才只把黄姨娘送进庵了。要是儿子早知道,一准弄死她了!”
“滚!”
“真的父皇,毒杀主母,这罪过多大啊!?”
“那也是国法来处置她,有动私刑的吗?你还跑去天牢把……你这做法,跟丰郡王有什么区别?”皇上想到丰郡王,虽然不出彩,但也没什么恶名,生生的让他把胳膊弄掉一只!
“区别大了!我爹是谁,他爹是谁?”李成不服。
“你!”皇上指着他,气得没办法。
可对着这么一个浑人,真是说不通,再聊下去,就又该打他板子了。
忍了半天,才说:“得了,你先回去,朕先想想……”
李成倒也没废话,“哎!父皇,您别生气!儿子就这么一点点的小心愿!这一点您要是顺了儿子的意,以后,您说啥就是啥!”
“呵呵,朕说啥是啥,朕说的,要是跟林之秀不一样呢?你听谁的?”
“当然听父皇您的了!您是爹,又是皇上。老婆嘛……买点好首饰好衣裳,哄哄就得了!”
“滚出去!”皇上指着门……
皇上把和清她爹叫来,君臣二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然后旨意下达,和清郡主名号被夺,并与李成离和归家。丰郡王爵位被夺,放出天牢回家养伤。
这件事儿,不是一方的责任。皇上折中了一下,还是给了一个敬国公的爵位,落在陈贤身上了。
新出炉的国公夫人来了成王府,带着气势,把和清带回家。
却没想到,刚到家大门,原来的丰郡王妃,和清的大嫂,在那里又哭又闹,坚决不让和清回家。
她父母也没办法,直接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了。自此,和清郡主,再也没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黄姨娘和林之萱,也似乎是被人遗忘了,没传出来任何处罚,但也没人知道她们的下落。
这世上,除了林二老太太,为林之萱,伤心的哭了两场。林枫从书院回来,惶恐了好些日子,却怎么得不到姨娘的消息。
李成把林之秀接回了家,喜滋滋的等着父皇的好消息呢,可是等了好几天,都没有。
给他急的,又跑去问,皇上却连门儿都不让他进。
听到他在外头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皇上冷笑了一声:哪能事事都如你的意啊!扶林之秀为正妃?等她给朕生了孙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