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云静了静,知道苍昊此话既出,便不会再容许反驳。
苍昊又道:“既然是舒河拿下了南越,便封他为南越亲王,官拜镇南大将军,暂且留在南越,纵情几日,过完十五,把南越一团乌七八糟的好好整顿一下。其下所有将士按照军功大小由他酌情提升,赏赐什么的,也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南云这一次已不得不变色了,历代将士战场上立了功,该据实上报,该封该赏皆有皇上颁下圣旨。虽然此时大军远在数千里之外,但快马送去圣旨至多几日功夫,几十万将士至少知道是圣上恩典。由舒河自己做主,是否会导致所有人只识大将军,而不识皇上
而且,南越亲王……这意味着什么
南风显然也想到了其中可能性,不由抬头,低声道:“主人是打算让舒公子坐镇南越,成为一方诸侯还是……把南越作为亲王封地,赐给舒公子”
“唔,自然都不是。”对于南云南风显而易见的探问和隐忧,苍昊并无不悦,只是淡淡一笑,“舒河在本王这里,永远只是舒河,什么居功自傲、专权跋扈、功高震主那些个烦人的东西你们不必忧心,本王也不会给他恃宠而骄的机会。至于一方诸侯,自然也不会有,四海归一,不是为了再次分裂。”
南风轻轻舒了口气,“是,属下逾矩了。”
苍昊淡笑:“无妨。”
“那属下下去传令了。”南云道。
苍昊点头轻应了一声,视线移回校场之上,两方的战争已接近尾声。
“风,看出了什么没有”
南风远远凝望半晌,转过头来,轻声道:“子统领找不到伏衣阵的破绽,被阵法困住的两万人是必定要死的。以牺牲三万将士为代价找阵法薄弱之处,并且削弱了紫衣骑的整体体力,剩下的五万人一分为二,两万以武力强攻,三万人主攻生门,若能攻破生门,则阵型被破,紫衣骑便不足为惧……子统领应该是这么想的,可他不了解伏衣阵的玄妙之处,即便他破了生门,也是没有太大意义,甚至合三万人之力歼灭整个伏虎阵,对紫衣骑其他阵型依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充其量只是消灭对手极小一部分实力而已。可是,他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太大,杀敌不到一百,自损十万精兵之。”
苍昊眉梢淡淡一挑,“那依你看,应该如何做”
南风垂首道:“今天只是三千紫衣骑,若一万齐出,如何做,都挽不回十万人的性命。面对紫衣骑,唯有避而不战才是大胜。”
跟在苍昊身边多少年,不会有人比南风和南云二人更了解苍昊,他们的主人,不管做什么都是要求最好的,伏衣阵在他手上早已没有一丝瑕疵,生门死门对于阵法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今日这场对决,只是为了让两军了解彼此的实力,所用的兵器也只是木制长剑。若是真正上了战场,弓矛盾甲齐齐上阵,伏衣阵的可怕会让所有对手胆寒。被掩护在伏虎、伏鹰、伏豹、伏狮之后的百余名神箭手必然会发挥锐不可挡的威力。
谢长亭的成名绝技,可是丝毫没有藏私地全部传授了出去。
“避而不战,可不是子聿的作风。”苍昊轻笑,眸底却没有一丝笑意,“输赢本王倒不是很看重,横竖紫衣骑输不了,虎贲军也赢不了,但是,子聿的这个性子,实在让本王开心不起来。”
南风心底一惊,缓缓垂下眼,不敢再搭腔。
面对实力强劲找不到破绽的对手,要么避而不战,要么一开始便合所有人之力强攻,纵有伤亡,也不会全军覆灭,精兵善战,亦善退。
避战不是懦弱,只是为了保存实力而少一点牺牲,认输也不是投降,只是灵活应变,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途径。
正如谢长亭所说,子聿的性子促使他即使战到只剩一兵一卒,也绝对不会投降认输。只是,赔进十万将士包括自己的性命,其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主人,”思忖片刻,南风抬起头,斟酌着开口道:“今日的对决本就是为了让虎贲军真正了解到紫衣骑的实力,子统领或许只是抱着这样想法,若退缩不前,又如何能看得出双方差距所在众将士也未免心生想法。”
“南风,你是说子聿怕在这么多人面前退缩会失了面子吗呵,这却是你看错他了。”苍昊眉梢微扬,嘴角勾起清冷的笑痕,“子聿治军和处事一样,从来不会顾及面子的问题,他的尊严是发自骨子里,别人如何看他,他是从来不会放在心上的。”
闻言,南风沉静了片刻,知道主人说的是事实。就如同,独自待在宫里这么多年,哪怕没有任何人在场,他也绝对不可能对着自己厌恶的人弯一下腰,即便因此而惹得皇后大怒,他也只当未见。他的尊严使得他从小到大哪怕是面对死亡,也绝不会对着所谓的权贵低一下头。
可当着虎贲军十万将士的面,甚至包括慕容霆在场的皇城外,他以再恭敬不过的姿态于自己真心敬仰的主人面前屈膝俯跪,以最痛苦最狼狈的方式被罚于九华殿外,他唯一感觉到的或许只有同其他几人一样对主人毫不掩饰的惧意和服从,什么面子尊严之类的,他压根不知为何物。
或许应该说,在苍昊面前,尊严这个东西,是从来不存在的。
南风呐呐道:“那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苍昊没有说话,缓缓自软榻上坐起了身,南风转身欲从旁边几子上倒茶,苍昊道:“不用忙了,本王不渴。走吧回宫,本王的吏部尚书和大学士该等得着急了。”
南风这才想起来,这个月底,将会有一次由颐修和吏部尚书方知舟联合主持的士子会考,地点是在国子监。
苍昊视线最后扫过校场之上,淡淡道:“待他们收拾妥当了,叫墨离和子聿去吏部找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