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舒河,苏末蓦然想起了碧月,转头看向苍昊,她道:“我们昨日遇到的那个西域仁王,碧月有没有说过有什么问题”
“末儿都不清楚的事,本王又如何知晓”苍昊负手淡笑。
苏末浅浅瞪了他一眼:“你就装吧。”
苍昊低笑:“末儿,如果你想替本王分忧,便不能事事请教本王,需得自己去查去做出判断,嗯,这也是培养末儿敏锐的洞察力的时候。”
苏末嘴角一抽:“本姑娘身体力行替你分忧,是想让你保重龙体,不是为了让你消遣于我。”
“这哪里会是消遣末儿误会本王的一片心意了。”这般说着,苍昊悠然负手,往她的闺房行去,“本王去休息,末儿暂时不必侍驾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晚上回来侍寝,记得以花瓣沐浴,本王喜欢末儿身上香喷喷的味道。”
这人……苏末无语地瞪着他的背影,怎么内力流失,性子未曾消沉,却反而因此学会调笑她了
以花瓣沐浴侍寝……苏末嘴角抽了又抽,站在原地纠结了良久,嘴角终于微微勾起些许笑意,转身离去。
出了院门,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尘土飞扬的气息,地上一片痕迹明显的马蹄印,舒河在雪月阁的护送下已经离去。
苏末本打算亲自前往纳伊走上一遭,真正了解即墨莲的动向,然而隐藏于别院周围的陌生的气息,却让她临时改了主意。
嘴角习惯性地勾起冷酷的笑意,苏末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发丝,视线往南面墙角的位置扫过去,懒洋洋地道:“愿意自己走出来的话,本姑娘答应给你们留个全尸。”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周遭没有任何反应。
苏末却笑了笑,清晰地感觉到刹那间空气里的轻微骚动。
道行太浅了。
就这点本事,还敢在她面前装深沉
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右手中指上的菱形戒指,苏末淡淡道:“本姑娘耐性有限,若不识相,大概只能留下七颗人头了。”
话音落下,一阵更明显的骚动骤然拨乱了空气里的宁静,苏末已经说出最精确的数字,不会有人再敢怀疑她说的话是在试探或者猜测。
这个看着清冷无害的绝美女子,显然有几分本事。
几道人影齐刷刷自南墙角出现身飞了出来,清一色黑衣蒙面,眼神森冷地盯着苏末,眼底的杀气犹如猝了毒的利剑,寒光森然,犀利阴冷。
苏末淡然扫了一眼,不多不少,刚好七个人。
“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其中一人,似乎是七人中的领头,冷冷道:“交出玉令,饶你不死。”
“玉令”
苏末黛眉微蹙,“那是什么东西”
“少装糊涂,老皇帝刚刚在这处别院里留下了什么识相点快点交出来!别等着我们动手,否则这别院里的人只怕一个都不能活。”
“哈!”苏末冷笑,“别说本姑娘真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什么玩意,即便是知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三流货色,就能让不姑娘乖乖交出东西来你们确定自己没吃错药”
“你——”浓浓的杀气弥漫在周围,七人望着苏末的眼神阴鸷,无一不是杀气腾腾,苏末淡然一笑,“别院里的人能不能活却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算是你们本事了。要本姑娘交什么玉令没可能,要动手倒是可以勉强奉陪,早点解决了你们,尔等背后的主子才肯舍得现身吧”
提到老皇帝和玉令,即便苏末不知道,也大概能猜出是纳伊的皇帝与苍昊之间的事情,那么,这群人……显然是即墨莲的手下了。
她起初还以为,是西域那个仁王不甘被辱派人来找回场子,原来是即墨莲的手下……不过转念一想,那个虚伪狡诈的仁王速度也定然不会有这么快。
至于说即墨莲——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一块玉令,大概让她再也沉不住气了吧。
很好,也省得她亲自跑一趟。
懒得再与这群性命堪比草芥的杀手啰嗦,苏末身形如鬼魅般一动,一道肉眼几乎察觉不到的亮光骤然刺入七人瞳孔,危险的念头刚闪过脑海,七人只觉颈上一痛,霎时呼吸困难,身子往后一仰,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眨眼的功夫,快得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七个人就此断了呼吸。
不过,确如她承诺的那般,留了他们全尸——苏末甚至没有让他们感知到任何痛苦,如此安静地离开,对杀手们来说,委实是一件幸福之事。
雪白剔透的天蚕丝上,连丝毫血迹都没有沾到,苏末仍是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轻轻拭过,随即轻飘飘丢掉了手里的帕子,淡淡道:“既然找上门了,就不妨现身一见吧,横竖总是要做个了断的。”
伴随着一缕幽幽的琴音短暂响起,复又消失,一个女子阴柔冰冷的嗓音响在苏末耳畔——
“这段时间,一直暗中与本宫作对的人,就是你”
苏末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懒懒抬眼,一名女子从屋顶之上翩然飘落,手里抱着一架七弦瑶琴,站在院子外围墙边的紫藤架子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
苏末慵懒的眸光一扫,嘴角浮现意味深长的笑意。
一袭飘逸的曳地长裙,外罩一层轻盈透明的薄纱,乌黑的秀发以珠花簪子微微束起,流苏垂在鬓间,容貌娇媚,身段玲珑有致,气质脱俗似不沾人间烟火,看起来颇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柔弱风情。
只是,那看起来无辜至极的眼神,在看向苏末时,却总是隐隐约约透露出些许邪气的意味来。
苏末冷冷一笑,用这一招来对付她大概真是黔驴技穷了吧。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苏末轻吟,嘴角的笑意意味难辨,“不知姑娘手里抱着这架瑶琴,有没有想要付诸心事的知音”
“知音没有,死在本宫瑶琴之下的人却是不少。”抱着瑶琴的纤手皓肤如玉,在外人看来,这真是一副接近完美的画面。
即墨莲手指微动,忽而浅浅一笑,修长的凤眼散发无限妖娆的气息,眉目含情,欲语还休地看着苏末:“姑娘亦是一副仙容之姿,为何却非要让血腥生生破坏了这份美好纯净”
“这番话,用在你自己身上岂不更合适”苏末闻言,视线淡淡扫过地上的七具尸体,勾唇道:“你这招摄魂术,对我是没有用的,还是省省吧,留着些功力看能不能自本姑娘手里捡回一条命。”
即墨莲脸色一变,眸底隐隐迸射出阴毒的冷光。
苏末见状,唇边的笑意更显恣意张狂:“这样便沉不住气了作为野心勃勃手段层出不穷的一国公主而言,这样的道行,是不是太浅了些”
“闭嘴!”
森冷的一声呵斥,即墨莲深深吸了口气,银牙几乎要咬碎,半晌,才力持沉稳地道:“本宫今日来不是与你斗嘴的,只要你肯交出玉令,条件随你开,之前你做下的事情,本宫也不再追究,你觉得如何”
她觉得如何
她觉得特别好笑。
“本姑娘曾经听说纳伊皇族子嗣全是死在火莲公主的手里,怎么今日看来,传言那么不可信呢还是说,公主殿下年龄愈大,这智商反而愈发低了些”苏末懒懒地挑了个眉,眼底的神色带着几分质疑的轻睨,“就凭你此刻说出的这番话,我当真是很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即墨莲真身了。”
这般说着,苏末微一思索,却恍然明了,彼时即墨莲年龄小得宠于圣驾之前,皇族上至皇帝皇后下至宫女太监,无一不把她当做珍宝一样宠着疼着护着,兼之公主殿下本身长得柔弱貌美,谁会对这样一个女孩子生起防备之心
料想她便是利用这一点,在几年之间轻轻松松达到铲除皇室兄弟的目的。
若真论起心计,与一般闺阁或皇室女子相比,或许确实是有几分突出之处,然而一旦拿到江山社稷面前,她的那些把戏便只能被当做小儿科的戏耍一般,不堪入目了。
即墨莲脸色愈发难看,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用这种公然地带着嘲讽与不屑的口吻与她说话,如果眼神可以杀人——
苏末想,即便眼神也可以杀人,即墨莲的道行依旧是不够的,除了以摄魂之术控制人心,那冷酷的眼神看起来连半分杀伤力都没有,最多也就吓唬一些胆小没见过世面的。
眸光轻轻一扫,苏末淡笑:“公主殿下身边总是形影不离的三个人,如今怎么都不见人影了我倒是知道慕容尘去月城了,夜静海做什么去了穆国世子呢,回穆国向皇帝提出赐婚请求了”
“你问他们做什么”即墨莲冷冷一笑,“本宫一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你”
“公主殿下却是误会了。”苏末淡淡笑道,“能不能对付得了本姑娘却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却不知稍候谁会来给公主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