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一声陶瓷碎裂的巨响在殿上响起,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平日里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好不威风!如今敌国大军兵临城下,尔等却畏头缩尾,一个像样的主意都拿不出,朝廷养你们这群饭桶究竟有何用处!”
澜过太子连城,站在龙椅一侧,满目狂怒阴冷之色,眉目之间还叫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惧意,瞪着分列两旁的文武官员,恨得几乎掩饰不住满腔杀意。
没有人应声,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应声,若不是领兵出战,那就是找死。
而领兵出战,也同样等同于在找死。
“城儿。”苍老的皇帝唤了他一声,“不要气坏了身子,早日想出破敌之策才是紧要。”
破敌之策
众人腹诽,草包太子脑子里除了纵情享乐,能想出什么破敌之策可叹皇帝陛下昏庸一生,到了此时居然还一心向着太子,半点也没有想到与他扶持一生不离不弃的皇后。
天下太平时顾忌着皇后母族的势力,如今战乱当前,灭国在即,还有什么事不能暂时放下的
位列朝臣之中的两位皇后嫡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宫砖地面,眸底闪过浓浓的嘲讽之色。
澜国既然已经注定要灭亡,又何必垂死挣扎,企图苟延残喘
或者,父皇是不是至今还以为,敌军兵临城下只是与他们玩的一场游戏待天将破晓,一切又将恢复原样,帝都还是以前的帝都,皇宫还是以前的皇宫甚至于,皇帝与太子也还是以往昏庸的皇帝与太子,丝毫也不会改变
父皇啊,事已至此,居然还看不到你脸上的一丝紧张之色,国家将灭,你也没有丝毫想起被你忽略了多年的儿子,除了借太子打压母后,这些年,你为澜国做了些什么
所有的功绩细细数来,居然没有一件值得史官记在史书上的,庸庸碌碌地这么些年,也该是到尽头了。
“国舅。”皇帝的双眼盯着右侧为首的中年男子,“你是武官之首,手里握有兵马三十万,如今战况紧急,国舅打算如何应敌”
国舅是孟皇后的兄长孟秦,闻皇帝陛下问话,不疾不徐地道:“回禀陛下,臣手里的三十万兵马分布在皇城之中的足有十五万,调动不得,只能在万不得已时与敌军决一死战,另外一半已在数日前跟随敖将军前往边关,对苍月的凤王宣战,只怕此时已是救援不及。”
皇帝陛下一怒:“这么说来,爱卿也是毫无办法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
“哦”皇帝眼神一亮,“爱卿有什么办法可以御敌,快快道来!”
“隐居在冷宫多年的七皇子殿下,智谋国人,对兵法知之甚稔,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若陛下下旨请他领兵,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孟秦话音刚落,连城已然勃然大怒:“荒谬!”
“他一个被废的皇子,没被赐死已是皇恩浩荡,如何有资格领兵出战!”
孟秦脸色微微一变,眸底闪过愠怒,冷笑道:“太子殿下若要如此说,臣便无话可说了。破敌之策,还请太子殿下自己另想他法吧。”
“你——”连城咬了咬牙,阴狠地盯着他的脸,神色几番变换,最终却冷冷道:“既然国舅如此一说,本宫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若能成功退敌,便允许他搬出冷宫,赐居椒房殿。”
“抱歉。”孟秦看也不看他,迳自望着前方玉阶,不冷不热地道:“臣只是提出个建议而已,并没有把握能说动七皇子殿下出战——毕竟这些年,皇上与太子并不曾厚待于他,凭什么要求他在陛下有难时就一定要挺身而出”
连城反驳道:“有难的不是陛下,是整个澜国。国舅该明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七弟也是皇族一份子。”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孟大国舅只想嗤笑,只怕也只有在国要将亡的时候才想到这句话吧。他坐享荣华富贵时,可没曾想到冷宫里还有一位七弟吧
现在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了,才承认他亦是皇族一份子
“报——”
一声急报远远自大殿之外传来,众人悚然一惊,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苍月四十万大军已攻破了皇城南门,正气势汹汹朝皇宫奉天门而来!”
话音落下,满堂哗然。
片刻之前还事不关己的人,此刻皆已大惊失色。
“苍月大军已到宫外了,怎么会如此之快!皇城禁卫军如何守的城门”
“天哪!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连收拾家当的时间都没有了……”
“七皇子能破敌吗太子殿下,赶紧把七皇子请出来吧,如今能抵挡大军才是正事啊!”
“是啊,七皇子小时就是个神童,此际赶走苍月豺狼之军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怀希望地望向端坐龙椅之上的皇帝与一旁的太子殿下,把满腔希望都寄托在了已经十多年没有在人前露过面的七皇子身上,只有孟国舅暗自冷笑,心里却油然升起一股深沉的悲哀与苍凉。
任耳边嘈杂的恐慌沸腾,孟秦转过身,望向殿外空旷遥远的天际,一片天气晴好,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如此美好的天空,澜国的命运,却迎来了一个阴沉黑暗的命运。
这个结局,孟秦早在数月前便已知晓,只是彼时,他已无力改变这个已经注定好的结局——既然谁也没有本事去改变一个固执昏庸的皇帝,那为何不欣然接受这一切
国破家亡……
谁说国破就一定会家亡孟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亡的不过是连氏皇族罢了。
只要于子民百姓的生活,于江山社稷没有动乱——即便有一时动乱,相信也很快便会平静下来——谁做皇帝,谁掌控澜国命运,又有什么大碍呢
“国舅。”
骚乱渐歇,孟秦听到太子殿下的喊声,回过头,淡淡一笑:“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