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一声肆无忌惮的嗤笑,发自舒河的口中,他冷冷睨着口出狂言的连世璧,“本将军要杀谁,或要放了谁,还轮不到你来一番威胁警告,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只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连世璧没说话,只是眼底却毫不掩饰不屈的光芒。
“本来本将军确实打算放了孟家皇后与殿下兄弟二人的,但现在,”舒河冷冷环视一周,不出意料地看着一个个逐渐变了脸色,不由心里冷笑,“看在长皇子殿下如此一番傲骨的份上,本将军成全了你的忠义如何”
“将军!”孟秦大惊,方要开口——
白袍将军路遥已经走了进来,禀道:“将军,花锦胥带来了。”
花锦胥是澜国的兵部尚书,手里掌管着全国兵马的军需粮草与饷银,皇子与领兵的将军哪一个平日里不得看他的脸色此际却狼狈不堪地被人两个盔甲铁骑强押着带了进来。
一进到殿上,第一眼就看到瘫软在地上的皇帝与太子,两人皆脸色惨白中泛着死灰,头冒冷汗,皇帝陛下甚至满嘴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花锦胥身着一身青色朝服,五官还算端正,个头不矮,站在路遥身侧,几乎不逊色几分,这样的身材与五官,穿上代表着身份的朝服,看起来的确是有几分威严的——
当然,那是在平日。
路遥粗暴的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他后膝处,冷冷道:“跪下!”
花锦胥被这重重的一脚踹得应声跪倒,脸色迅速转为青白,只觉得骨头要碎裂了一般剧痛难忍,抬眼看到皇帝与太子的惨状,已浑然掩不住脸上的惊惧,也再窥不见平日里一丝从容与威风之色。
“这里是澜国……你们、你们莫要太嚣张了!”
色厉内荏的嘶吼,掩不住浑身恐惧的颤抖,畏畏缩缩的目光在接触到舒河冷冷的眸子时,几乎触电一般慌忙避开,不敢再与之对视
舒河看他一眼,皱了皱眉,眸光落到路遥身上:“孟皇后现在在哪儿”
路遥恭声道:“所有后宫女子,全部集中在朝阳殿了。”
孟秦脸色颓败,狠狠瞪了一眼长皇子,愤怒又失望地道:“我费尽心思保你们的性命,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你想死,你的母后和二弟还没活够呢!”
连世玉已经微微垂下了头,对兄长的言行没表示出任何不满或者其他的情绪,仿若事不关己一般。但连世璧却知道,自己兄弟二人这些年看透了宫廷诡诈,对这皇宫没有留恋,对父皇视同陌路之人,唯有委屈求全的母后,是怎么也无法割舍的牵绊。
国破家亡,死亡是最理所当然的结果,他们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是,连世璧垂着眼,如果真有一线生机,他自然希望母后能好好活着。
不只母后活着,他所在乎的人若能都活着,远离朝堂纷争,远离勾心斗角,甚至,远离这些掩藏在肮脏背后的荣华富贵……当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情吧然而,只因太过美好了,所以便只能是奢望。
连世璧心里不无讽刺地想着,同样身为皇族之人,为什么各自的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苍月神秘的天子志在天下,取九国如探囊取物,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视他如神只,尊崇敬仰。
东璃年轻的储君惊才绝艳,一别东璃朝堂十多年,上至皇帝宗亲,下至朝臣百姓,无不尊其为下任掌权之人——哪怕他的决定背了所有人的意,也从不改其心。
穆国亦然,年轻有为的太子继任为储君,即便手段、谋略比起前两人相去甚远,但至少,至少前任皇帝还算是个明主,更是择明主而立……
相比之下,澜国却为何偏偏有如此一位昏庸愚昧的皇帝连世璧想着自己出生高贵,母亲贵为一国之母,大舅舅手握澜国三分之一兵权,二舅舅掌控澜国大半经济,立嫡立长,或者,即便只是看母族的势力,他也是当仁不让的储君。
然而,事实却是,正是因为这太过强大的后盾,让父皇顾忌猜疑,心生不安,生怕长子夺权,皇帝权力被架空,宁愿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昭仪之子为太子,也要把皇后一族打压得彻底。
国破家亡,连世璧心里只觉得痛快,仿佛憋了许久的怨气终于得以抒发。然而,痛快的同时,心里的不平也缓缓发酵成形,才让他那一瞬间只顾着逞口舌之快,而忘记了眼前这个少年将军并不是性子好善隐忍的人。
逞口舌之快的下场,无非就是加速自己与在乎的人的死亡而已。
深深吸了口气,连世璧想起了这些年对父皇一再忍让的母后与舅舅,想起了母后一再说的不可做谋逆犯上目无君父的不忠之臣不孝之子,要想尽一切办法在皇权面前保全自己与二弟的性命,不得做出冲动之举以免酿下不可挽回的祸端……
连世璧终是后悔了方才的口快之言,只是,不管自己心里的想法如何,对方领兵破了澜国江山是事实,要他对着一个毁他家园的敌人卑躬屈膝求饶认错——
连世璧咬牙,他绝对做不到。
“将军。”路遥思索了片刻,道:“方才末将在殿外,有人禀报说孟皇后想见将军一面。”
舒河领大军仅仅用了几日时间,一路势如破竹攻破七座城池,兵临皇城之外时,不只皇帝与朝臣惊惧,后宫得到消息的妃嫔们同样恐惧不安,几乎很少有人能在面对国破家亡时还能保持镇定——整座澜国皇宫里唯一例外的,大概就要数孟皇后了。
那个在深宫里待了半辈子的女人,是这肮脏的澜国皇宫里唯一还能让月萧提到时不会皱眉的人。
也是主子交待了不许杀的人。
不过,舒河冷哼了一声,不能杀,不代表他就一定要见她不是一介女流,凭什么说想见他一面,他就一定要乖乖地跑去让她见
真是笑话。
想到这里,舒河瞪了一眼路遥,冷冷道:“你是第一天跟着本将军吗区区一个后宫妇人,本将军岂是她想见就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