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脚下永远都是车水马龙的状态,自从澜国皇室在三天前被颠覆,接连而来的是朝廷官员被抄了家,乌压压的铁骑占领了皇城内外,帝都脚下富甲商户,书香世家无不人人自危,各家各户皆闭门不出,生怕遭池鱼之殃。
就连街边的商铺,也纷纷关了门,暂停营业。
谢长亭四骑与马车从城门而入时,并没有遭到刻意为难,一路畅通无阻地入了城——舒河曾下过令,除了皇室之人和被控制的澜国官员,不许随意对其他人出现刁难之举,除非确实发现形迹可疑之人。
但进了城之后,却难免遇到了街道两旁林立的将士们的侧目。
毕竟在这气氛万分紧张的关头,纵然舒河下令不可扰民,可也少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几十万人的眼皮子下于街道上纵马飞奔。
甚至于,速度只在城门处时缓了一缓,随即又策马扬鞭,一路飞奔到了皇宫正门外。
这一次,自然就不可能轻易地被放行了。
守着奉天门的是烈风骑中最精良的一个五千人铁骑队,把守自是严密,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铁骑队长,见四骑护着马车一路直奔此门而来,早已命人高度戒备,并且强势地拦住了马车。
“你们是什么人意欲为何”
马车渐缓之中,一发响箭自碧月手中飞上半空,在空中爆发中一声急促的炸响,即使是在白日,那绚丽的火花一瞬间也几乎耀华了人的眼球,守城的精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搞得懵了一下,随即杀意顿起,直觉来者不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五千铁骑一瞬间迅速包围得马车密不透风,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无数把宝剑瞬间出了鞘,与犀利锋锐的长矛交织成天罗地网式的杀气,似铁了心要教困在其中的人无处遁逃。
“长亭,不要妄动。”
马车里传来一声清雅无双的天籁之音,不带半丝焦躁与火气,只淡淡这么一句,便复又安静了下来。
谢长亭颔首:“是。”
于是一行人就在此处安静地等待,偌大的宫门周围,五千铁骑也并未有任何异动。
那三十多岁的铁骑队长见状,皱着眉道:“尔等是何人”
尔等……
谢长亭冷冷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要把铁骑队长整个人冻僵,只觉得浑身一道寒流流过,血液几乎都要瞬间结成了冰。
谢长亭抚着臀下马匹的黑色鬃毛,淡淡道:“你可还有家人”
“自然是有。”那铁骑队长下意识地应了一句,随即皱起眉,“怎么了”
“连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都没搞清楚就擅自称‘尔等’,你的九族有几条命够诛的”谢长亭淡然的眸光却带着一股蚀骨的冷意,直看得对方心生寒意,“舒河平日就是如此带兵的整日教你何谓目中无人”
那铁骑队长脊背蓦然一抽,莫名地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一瞬间,竟不敢出言反驳。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些人,冒犯不得。
从他嘴里漠然吐出的诛九族字眼,与直呼自家将军名讳时,从周身散发出那种极为自然的居高临下的姿态与威仪,仿佛已经根深蒂固成了一种习惯。
而这种习惯,一向只有位高权重者才有。并且,那种口吻,显然与自家将军极为熟悉,甚至把自家将军当成下属来教训的语调。
莫说是那铁骑队长,即便策马在马车另一边的碧月,见到此时的谢长亭,身上也油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舒河带出来手下的烈风骑作战本领自是没有话说,又有舒河本身性子狂放不羁,对手下将士多有纵容,铁骑队长自然也染上了一点那样的脾性,不过,至少他是见过世面的。
不管自己的感觉是否出了错,在这一刻,他并不敢过于无礼。
微微打了个手势,五千铁骑握着手里的兵器稍稍退后了半步,虽依旧维持着包围的姿势,却不敢再有任何无礼的言语和举动。
见状,谢长亭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
直到一人施展着轻功破风而来,打破了双方僵持的局面。
“将军有令,请他们进宫,任何人不得无礼。”从里面出来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洗得泛白的素色长袍,朴素的穿着掩不住俊美粗犷的面容,嗓音清亮却漠然,不含一丝情绪,似乎真的只是为了传达命令而已。
烈风骑的队长并不认识此人,但他手里却持了舒河的将军令。
那铁骑队长沉默地看着他手里的令牌半晌,眉宇间透着深思。
七皇子冷冷道:“阁下还在犹豫什么怀疑这令牌是假的吗”
“将军的令牌是真的。”铁骑队长皱眉道,“但在下却想知道,将军此刻在哪儿”
舒河与手下将士的相处早已形成了默契,本该于三日前就出宫与将士们同欢的将军,这三日来却一直未曾露面,下面早就有人心里产生了疑惑,此时传达将军的命令,来的不是他身边的路遥,反而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怎能不教人产生怀疑
他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澜国的七皇子连宇昊,若他知道,只怕怀疑之心会更盛。
连宇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冷冷道:“不该你问的,别问那么多。将军令在此,你听命即可。”
“你!”铁骑队长脸色一变。
连宇昊冷冷道:“放行。”
“不行。”嗓音隐含无所畏惧的坚定,是固守着原则的铁血,“除非将军亲自出现,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入奉天门。”
谢长亭抬起眼,于五千将士犀利剑锋的凛凛寒光之下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道:“你是这支铁骑的队长叫什么名字”
“肖鹏。”那铁骑队长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因自己不由自主的反应而蹙了下眉,抿唇不语。
谢长亭淡淡点头道:“不错。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分内职责,并且对事情的异常状况产生敏锐的分析与洞察力,坚守原则,以防止超乎掌控的意外之事发生……这一点,却是做得很不错,料想不是舒河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