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萧与舒桐同时愣住。
指名他们同时出庄迎接的女子……
两人几乎立即猜出了是谁,舒桐取过一旁架子上的素色长衫穿上,缓缓道:“来人可有报出姓名”
门外迟疑了一下,才道:“属下该死,方才……忘了问。”
月萧把手上的茶放回桌上,淡淡道:“无妨,你先回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是。”
“……应该是末主子无疑。”月萧道,“不过,末主子不是应该与主子在一起么”
整好着装,舒桐道:“走吧,有什么疑问,待见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桐。”月萧喊住他。
舒桐慢慢转过头,看着他,心里无法抑制地泛起一阵阵酸涩的感觉,面上却故作漠然地道:“月萧,你应该娶一个端庄贤淑、有着良好教养的大家女子。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儿女绕膝才是你该有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胡乱生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今日这事,我当作没有听到。萧,我希望你也不要去主子那里说……我根本不敢去想象那后果。”
“主子那里,我一定会说。”月萧闻言也只这么淡淡一句,心里早已准备好的一番长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却只能暂时放弃,向来温润的眸光此际也显得无比坚定而执着,“桐,我这一次是认真的,任何人也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舒桐静静看着他半晌,没说话,继而率先举步而出。
月萧无声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甫一踏出房门,金灿灿的阳光照得人一阵眼花,辣的感觉,让两人暂时抛开了心头杂念,心里同时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他们两人皆身怀武功,不管内力深厚,最起码练武之人待在屋子里时,对炎热的气候感受没那么强烈。
这一出来,两人立即意识到他们犯下了怎样的失误。
月萧侧头,看了看身旁的舒桐,苦笑道:“这样的天气,让末主子在太阳底下候着,她一定气极怒极,我俩大概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虽说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见,但想起苏末的性子,舒桐不由也一阵默然。
若说苏末没生气,他们自然是不信的。几个守卫纵使武功再高,又岂能挡得住她此时肯乖乖被拦在门外等通报,想也知道,是要等着待会算账了。
两人脚下没敢再耽搁,轻功施展起来,如一阵疾风掠过,瞬间就到了山庄大门外。
几个守卫抱剑守在威严气派的大门两旁,月萧与舒桐一眼看到了那辆并不十分起眼却非常眼熟的马车,与安静地站在马车旁的碧月,心里咯噔一下。
“庄主,统领。”
几个守卫单膝跪地行礼,月萧与舒桐却看也来不及看一眼,迳自走到马车旁。与碧月对视之间,从对方眼底看出了几分同情之色,不由心底一沉。
以眼神询问之后,得知苏末此刻正待在马车里面,舒桐面容肃穆,当先撩衣跪下,正对着封闭的车帘,恭敬道:“舒桐见过末主子,给末主子请安。”
月萧叹了口气,亦撩袍屈膝而跪,温声道:“月萧迎接来迟,还请末主子恕罪。”
大门两旁的侍卫见状,刹那间一个个目瞪口呆,大惊失色。
马车里半晌没有动静。
碧月垂低着眉眼,舒桐与月萧静静跪着,不敢吭声。
当空的阳光刺烈,照得脊背一阵阵发烫,膝下的石板路更是灼热难耐,在没有运功消暑的情况下,只须臾时间,两人脸上背上便已沁出了满满的汗珠。
今日这事,月萧与舒桐两人着实冤枉,门卫阻拦陌生人,本就是职责所在,况且苏末来时也未曾报出身份名号。
但此际情况特殊,两人即便比窦娥还冤,也不敢为自己辩上一句。
莫说苏末本身脾气并不好,就是冲着她现在有孕在身,两人自然是宁愿自己受些冤屈,也断然不敢喊冤的。谁都知道,有孕的女子,通常意味着脾气阴晴不定,千万千万得罪不得。
而当这个怀孕的女子本身就是个修罗时,莫说得罪了,只是惹她一个皱眉,那无疑就是自找死路了。
这般想着,月萧不禁有些后悔,早在之前得到苏末与主人要来月城的消息时,就该告知庄里所有护卫,或者直接把苏末的画像让所有人过目一遍,这样便不会出现今天这种对面不相识还把人拦在门外的惨剧了。
光忙着布置庄内的住处,却忽略了这一点,再加上得知主人临时改道去了穆国,月萧便理所当然地以为苏末不会来得那么早……
这般错误的以为,注定他与舒桐要为这一次的闭门羹负下全责了。
“末主子。”静默中,碧月终于微微掀起帘子一角,只隐约能窥见车内倚靠在软榻上的女子慵懒撩人的身姿,垂下眼低声开口,“外面实在太热了,末主子有事待进了庄子再说吧。”
“这马车里却凉爽得紧。”苏末懒洋洋地开口,魅惑动听的嗓音里显见几分悠然自得,“太阳当头照,天际一片晴朗无双,虫蝶飞舞,百花齐放,芳香四溢,端的是一片晴好花香的优美天气,本姑娘倒是不介意继续在马车里待到晚上——唔,这个时候,倒是真正能体会出这辆马车的特别之处了。”
碧月闻言脸色一苦,“末主子,您现在身子要紧。”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随即再度陷入无声的静默。
“末主子。”月萧恭敬却含笑开口,“碧月说的有道理,就算末主子要罚萧与舒桐太阳底下跪着,我俩也必定不敢有半分怨言,末主子倒是可以先进庄里歇着,别与自己身子过不去。”
话音落下,良久,车里才传出一声轻哼,“月萧,一段时日未见,你的性子倒是一点儿也没改。”
月萧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脾气性子,哪是说改就改的”
“这样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在某些时候可是很容易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