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一震,“你敢。”
蓦然抬头,冷冷地瞪着琉璃宫灯下他脱俗如画的容颜,“你真当本姑娘那么好欺负”
“呵。”苍昊低笑,“末儿哪里会好欺负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本王敢不敢。”
苏末闻言一滞,恼怒地别过头,不愿搭理他。
心里却明白,他所说的必然也是他能做得到的。这个人的心究竟有多狠,她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了,只是从未使在自己身上而已。
他说得出,就必然做得到。
况且,苏末眼睑微垂,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这个人对她虽然很少有甜言蜜语,但纵容宠爱却是毋庸置疑的,这次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她对自己性命的漠视与大意。
甚至于,即便是生气想教训她,也终究没真正狠下心来。
这般想来,苏末心里倒是觉得,似乎的确是自己不好。
然而这个念头刚浮上脑海,随即被她毫不留情地驱走,她淡淡道:“就算是我的错,你可以好好跟我说,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方式你就不怕我一个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来”
苍昊淡笑,“放心,有本王在,不会让你胡来。”
苏末哼了一声,“你倒对本姑娘的脾气很是笃定。”
苍昊闻言轻笑,慢慢将她拥入怀里,“末儿,本王从来不想限制你的自由,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但有一点你务必记好了,不限制你的自由,不代表你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苏末很想说一句,若不是身子不便,这世上还真没什么人能让她性命受到威胁。但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咽了回去。
认不清情势,危急时无法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断,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而且,她固然强势,然而面对苍昊难得在她面前流露出的不容反驳的气势,她心里,其实并不如曾经以为的那般生气。
似乎是,情到深处,百炼钢亦化成了绕指柔。
苏末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栽在了苍昊手里,无处挣扎,她亦无心挣扎。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不许再生我的气了。”转过头,苏末脸色似是余怒未消,眼底却早已忧心一片,“你的身体如何了真气当真损耗很严重”
苍昊含笑点头,“不出意外,三月之后或许可以恢复大半。”
“若出了意外呢”苏末蹙眉。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苍昊无所谓地笑笑,“出了意外,武功尽废而已。”
武功尽废……还而已
苏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着实气他这般不经心的态度,不过知道他身子不爽利,到底没忍心再多说什么,只道:“我已经传书给齐朗,大概就这三两天他便到了。”
说罢,顿了顿她又道:“接下来应该没你什么事了吧”
苍昊点头道:“都交给长亭了。”
“那好。”苏末道,“剩下的时间,你便留在这里陪我,哪儿都不许去了。”
苍昊笑着应了,“好。”
苏末这才真正消了气,倾身向前,霸道命令,“吻我。”
苍昊静静注视着清丽的面容,须臾展颜一笑,欣然领命。
蜻蜓点水的一吻结束,苍昊浅笑道:“本王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末儿。”
苏末挑眉,“你什么时候送过本姑娘礼物了”
“凡事总有第一次。”苍昊淡笑。
话音刚落下,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苏末自苍昊怀里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道:“进来。”
“吱呀”一声,月萧手里拿着一物走了进来,苏末偏首一看,是个卷轴。
隔着珠帘,月萧恭声道:“这是萧在马车上发现的,南风说是主人之物。”
苏末淡挑眉梢,“拿进来。”
“是。”月萧拂帘走了进来,低首笑道:“属下估摸着,这个时候主人与末主子也该和好了。”
“所以你选了这个时候来。”苏末闻言,淡淡瞥他一眼,“难不成你还能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的本事没有,但对末主子的脾气还是了解三分的。”
苏末冷笑,“你的意思,本姑娘在你家主人面前就注定是被吃定的一方了”
“末主子误会了,萧不是这个意思。”月萧不惊不惧,面不改色地笑道,“萧只是认为,末主子虽然霸道,但一向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有海纳百川的度量,小女子家家动辄撒泼置气的行径并不适合末主子。”
苏末冷哼,“阿谀奉承的话同样不适合温润如玉的月萧公子。”
“这不是阿谀奉承。”月萧浅浅一笑,并不多做解释,将手中的画轴双手奉上,“请末主子过目。”
“不管是不是奉承,本姑娘也只是听听而已。”淡淡瞥了眼他低眉顺目的姿态,苏末伸手接过画轴,轻轻展开的动作之间,漫不经心地又加了一句:“而如果说,你是因为某些事情有感而发,则大可不必,本姑娘答应你的事,自当做到便是。”
“是。”月萧沉默片刻,低声道,“萧知错。”
苍昊斜倚在床榻一边,静静敛着眸,对二人对话听若未闻,不言不语,表情亦难辨喜怒。
“这是……”展开画轴,苏末怔怔看了半晌没有回神。
这是一副很简单的画,上面的画面苏末并不陌生,甚至很熟悉——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皮裤的她,与一袭雪衣翩然若仙的苍昊。
画轴中两人面对面相拥,她将头轻靠在他胸前,淡言叹息着对他中了魔了。
一副很普通的画,画上最大的看点,无疑是画中两人皆是绝世无双的容貌唯有眼神敏锐之人,才能从画中女子清冷淡漠的眼底窥探到那一抹浓烈得仿佛要燃烧一切的情意。
这是当初因为谢长亭的事情,她赌气离开,苍昊尾随她至梧桐镇外连云山上发生的事。
在月萧甫一进门时,苏末看到他手里的卷轴时便已猜到画上的大概内容,只是没曾料到苍昊会选择那时的一幕入画——虽才短短几月,但其间经历的事太多,对苏末来说,那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