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红鸳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殿下跪着的青衍,“这话从何说起”
虽是这么问,但心里却已经明白,苏末大概还在记着上次她成亲时青衍大意之下被人暗算之事,心下不由感到些许愧疚,低声道:“你不说我快忘了,上次你伤得怎样没有什么大碍吧”
“我没什么事。”苏末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浑然不管殿上的青衍,“只是该有的教训还是得有,让他长长记性,别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情,自己伤重不说,还要累及妻儿。”
“皇后娘娘教训得是。”青衍低声道,声音诚恳,“青衍无能,下次不敢再大意。”
一别大半年不见,比起当初在梧桐镇长亭客栈里当伙计时的平凡与卑微,此时的青衍,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眉宇间也愈发显出了一方掌权之人应有的沉着与霸气。
或许,任何人在经历过一番几乎要灭顶的打击之后,都会抛掉以往不可取的幼稚与懦弱,而迅速成长起来,脱胎换骨之后,成为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只不过,在这天下至尊至贵之处,面对昔日自己敬重的当家和当家的主子,这份霸气自然是收敛得干干净净了。
青衍眸光微转,看向坐在左侧首位上正专心逗弄宝宝的谢长亭,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谢长亭面上始终淡然不惊的神情,以及他对周遭所有人事仿似漠不关心的态度,让他满肚子的话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认错也没有用,你家红鸳吃这一套,我可不吃。”苏末睨了他一眼,径自朝红鸳道:“你是要先看看我的儿子,还是先看看女儿”
红鸳嘴角抽了抽,眸光怪异地瞅着她,“我怎么听出了一种炫耀的意味在里面”
“你的错觉。”苏末淡定地道,抬手指了指凤王的方向,“那个,我的儿子。”
说罢,又指了指长亭的方向,“那个,我的女儿。”
红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两个俊挺儒雅的男子各自手里抱着一个被襁褓包裹着的婴儿,而他们,也正神情专注地垂眼注视着婴儿的小脸,似乎对殿上发生的什么事都一无所觉。
红鸳白皙光滑的额上慢慢降下三条黑线,“照顾皇子和皇女的奶娘应该是女子吧,末儿,什么时候你家都请得起奶爹了果然是皇族最有钱……”
话音落下,殿上瞬间一片寂静无声。
数十道诡异的视线齐刷刷落在这个红衣女子身上,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莫怪能成为苏末的朋友,果然是性情相投啊。
“奶爹”娇嫩清脆的嗓音在殿上响起,带着明显的兴奋,“这个说法好新鲜,丞相大人和大皇兄居然升级为奶爹了”
毫无疑问,说出这句话的人唯有云阳无疑。站起身,蹬蹬蹬跑到前面,粉色宫装裘袄把原本纤细的身段包裹得圆圆的,活像个小宠物。
云阳以无比热情的态度和灿烂的笑容对着白红鸳打了个招呼,“这位美人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我可以和你做个朋友吗我叫云阳,九嫂嫂平素最疼我的……”
白红鸳微微转头,看到这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心里微微一暖,唇角绽放一个善意的笑容,“自然可以……”
被独自扔在坐席上的舒河愣了愣,随即嘴角剧烈一抽,一个飞身而起,身子骤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圆滚滚的小宠物捞到了怀里,再一闪身,瞬间又回到了坐席上。
“你做什么”云阳一惊,忙奋力挣扎,“臭舒河,你做什么抱着我放开放开!”
“不放,你给我老实点!”舒河低斥。
笑话,白红鸳是什么人但凡闯过江湖的人都知道,此女不仅杀人不眨眼,这性子也是极端狂放,从来不把世俗礼教放在眼里,这样的一个另类女子,让云阳和她交朋友
近墨者黑的道理,他可是比谁都明白。
哼,别什么时候把单纯善良的云阳给教坏了,还是避而远之的好些。
坐席上,月萧、颐修和碧月几人面面相觑,抿唇轻笑。
对于舒河显而易见的不善态度,若是放在平常时候,白红鸳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不过,想起皇帝陛下还在,自己自从嫁了人,因为爱情的滋润,心性比以往也收敛了许多,此时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舒河,声音冷冷地道:“你最好有本事把自己的娘子看得牢牢的,不然,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满天下去贴寻妻的告示。”
舒河一听,立即炸毛,横眉竖目地瞪着白红鸳,“你敢!信不信我领十万精兵端了整个湘北!”
“皇后娘娘在此,你敢无端兴兵,是想造反吗”白红鸳嘴角一勾,笑得不怀好意,“别说我没提醒你,湘北势力虽算不得太大,但青氏家族的势力却不小,族人个个精通骑射,众人若齐心协力起来……哼,真要兴兵,湘北儿郎一个顶十个,即便你有十万精兵,就以为自己能讨得了多大的好了”
殿上众人显然对他们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杠上觉得无语,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权当不知,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点心,聪明地选择置身事外。
事实证明,白红鸳的话确实有道理。
手握重兵的将军固然令人忌惮,却偏偏不能为所欲为,朝廷有明确的制度以及兵马行调条令,可不是你说丢了个妻子就能随意挥兵的。
舒河显然也自知理亏,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接触到苍昊漫不经心的眸光,脊背一抽,忙心虚地垂下眼,恨恨地咕哝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本将军才不屑与你一介江湖女流计较。”
话是这样说,手臂却是仅仅揽着云阳的腰,半点也不容她再随处乱跑,即便惹得云阳气结在他手臂上毫不留情地咬了个深深的牙印,也丝毫不为所动。
总之,白红鸳这样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让云阳接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