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烟花直冲飞天,接连不断地炸响在半空,红黄紫绿姹紫嫣红,映得整片天空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宫人们脚步停下各座宫门口,抬头仰望着浩大炫目的烟花美景,眼神迷离,嘴角含笑,眼底隐含惊艳之色。
一年一度的除夕之夜,却属今年的意义也最特别。
惊心动魄之后宣告着是长久的天下天平,也昭示着未来百年之内,将不再有战争。
再度回到钟粹宫,苏末不知道苍昊已经喝下了多少杯酒,不过,除了主动提出放弃的一些人,整座殿上尚保持清醒的,也就只剩下长亭和齐朗二人了。
齐朗是因为尚未饮下手里的酒,长亭倒是真正的酒量匪浅,尤其是抵抗力超强。
但是,到了这个份上,面对苍昊自始至终云淡风轻的如画眉目,谢长亭显然已经没有任何胜算。
在座的许多人都深深地知道,这位丞相大人最近真的是非常辛苦,为了能让自家主子和皇后娘娘彻底地休息,真可谓食不知味,夜不安寐。
政务处理得仅仅有条,短短两月时间,一团乱麻的政务已经在他手里恢复了完全正常的秩序。
所以,即便不为犒劳,只为体谅,苍昊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仪
况且,那些日子不眠不休的忙碌,也只为了与自家主子安稳地过个年,苍昊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他的丞相受半点委屈了。
通体莹润的白玉琴已经被放置在石阶之上,苍昊的琴音苏末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但次次都有虽不尽相同却同样神奇的效果。
月城校场之上召兵点将,昊天殿上略施薄惩,未央宫中催眠安神之曲……
这一次,不知道在他修长十指之下,又将弹奏出怎样一番热闹的画面
“今天是除夕,本王平日里也不大喜欢听那些阿谀奉承之类的话,”苍昊手执酒杯,单手负在身后,天籁般的嗓音依旧魅惑迷人,唇畔泛起的浅笑,似是云端一抹清浅飘逸的云彩,“长亭,今日权当给你个台阶,你说几句动听的软话,本王便饶了你,你觉得如何”
谢长亭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软,嘴角含笑,“主人不打算连长亭一起罚进去”
“也不算是罚。”苍昊淡淡笑道,“难得大家兴致高,娱乐一下罢了,不过,对你这个罪魁祸首,本王却是连娱乐也是不忍心的。”
“长亭谢主人体恤。”躬身一礼,长亭将手里的酒杯搁置在桌上,转过身来,低眉沉吟了片刻,才嗓音平缓地道:“至此佳节良宵,长亭祝主人与皇后娘娘夫妻恩爱鸾凤和鸣,海枯石烂同心永结,地阔天高比翼齐飞,鸳鸯福禄,情比金坚……”
“长亭。”苏末慢慢从门口走了进来,闻言嘴角高高扬起,“祝福的话要带上祝福的语调和表情,奉承的话自是须有拍马屁的精神,你这副淡定的神情,怎么感觉与之相差甚远呢”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去而复返的苏末,苍昊笑道:“末儿也别要求太高了,若长亭真有拍马屁的精神,当初你也不会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东西有趣了,不是吗”
“有趣的小东西”这六个字,谢长亭至今记忆犹新,此生唯一的一次被人如此称呼,似乎有些不伦不类,但偏偏以彼时那种情况,出自苏末这个比他小上好几岁的女子嘴里,却似乎没有一点儿违和感。
苏末勾唇一笑,的确,当初第一眼见到谢长亭时的情景还清晰刻在脑海之中,那种坚忍到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性子,那种宁愿死也不愿放弃心中所在乎的强烈执念,让苏末对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男子,产生了一种无法自制的由衷的佩服。
继而,做出了生平第一次为人求情的举动。
时至今日,因对谢长亭了解愈深,“有趣的小东西”这六个字,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说出口了。
偏首看向齐朗,苏末淡淡笑道:“你们夫妻二人,去了朱雀封地”
“嗯。”齐朗点头,“清儿说趁着现在恒国、南越族人士气低迷,会省下许多麻烦。”
“若是依你的性子,大概是希望能有机会大动干戈一番的。”苏末淡淡道,视线望向已经伏在桌上睡着的夜晚清,“她的性子淡然,自然是偏向平静的生活的,战争亦为她所不喜。”
齐朗没反驳,心知苏末所说的是实情,不疾不徐地饮下手里的酒,神色淡然地举起手里的酒杯示意,“若我与谢丞相两人联手,你觉得我们依旧没有胜算不妨告诉你,本公子的酒量还是可以拼上一拼的。”
“就算你千杯不醉,又能如何”苍昊悠悠淡笑,“千杯之后,总会有一醉吧。”
齐朗闻言,狐疑地看着他,“难不成你就不会醉”
“不会。”苍昊淡笑着摇头,“本王对美酒并无太大嗜好,但也绝不会败在区区几杯酒上,你若不信,我们可以试上一试。”
苍昊这个人生平自负,齐朗是知道的,但他也绝对有自负的资格,也绝对不屑于打诳语。
所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他是信的。
“今夜除夕,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拼酒上。”齐朗扫了扫周遭已经倒下的大帮人马,挑了挑眉,“醉舞什么时候开始我迫不及待想欣赏一番了。”
“楚寒。”苍昊开口,“解酒丸。”
“是。”楚寒应了一声,将备好的解酒丸逐一分给了早已主动提出放弃却因果子酒的浓香而半醉半醒的十多人。
子时过了一刻,外面的烟花还在继续。
苍昊放下酒杯,施施然走上台阶,长长的雪色貂裘在苏末与长亭眼前划过,荡过眼帘,留下瞳孔深处一抹难以磨灭的惊艳色彩。
苏末清丽的面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刻骨深沉的爱意,敛眸一笑,缓缓举步跟上。
白皙如玉的十指搭上琴弦,指尖轻挑冰弦,优雅中却带着魔力一般的琴声在殿上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