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掐人中”。
这是薛姨妈的声音。
于是王熙凤就掐贾环的人中。
“看看还有没有脉”?
贾赦说了一句,就有人『摸』贾环的脉搏。
贾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贾环长吁了口气,睁开眼睛。
“环三弟醒啦,没事儿啦”。
王熙凤兴奋地喊道。
你个臭娘儿们,我敢不醒么?掐个人中都这么狠,要是再不醒过来,就叫你给掐死了。
赵姨娘挤了过来,把贾环的头抱在怀里。
“我的儿啊,你可不能出家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没了,我指望谁去啊”。
贾环只好在心里着急。
连斗争都找不到方向。
此时你是不是该问,我为何要出家啊?
简直急死个人啦。
终究有人没让贾环失望,邢夫人说话了。
“好好的,环哥儿怎么就要出家了呢”?
贾环如听纶音,心里终于轻松下来。
这回你们自己斗去吧。
咳,贾赦清了清嗓子。
“此事我看大有蹊跷。环哥儿若是真的出家,咱们府里的体面也就没了,平白的叫人家笑话。想来是受了妖人蛊『惑』,才至于如此”。
“不如把他身边人叫来,盘问一下,看看环哥儿这些日子都跟何人交往”。
“也好,只能如此了。你在这里好好看护着,别再号丧”。
贾政对赵姨娘吼了一声,转身出屋。
其他人也纷纷跟了出去,到了西屋坐定,就把春雨、冬雪、赵国基、钱槐一一叫来盘问。
几人也不明所以,只好实话实说。
就在此时,邢夫人的丫鬟通报,说慧园来了。
“正好问问环哥儿在水月寺的情形”。
贾赦本就是长子,此时又一心想抓住话语权,打击二房,自然就主持了局面和节奏。
慧园进来后,就把贾环两次到她那里的情形说了一遍。
“他原本说是为了一个朋友打听出家的事宜,没曾想竟然是他自己要出家,如此倒是贫尼的罪过了”。
“师太不必自责,此事也与你无关。以师太之见,环哥儿出家,是否受到了妖人蛊『惑』”?
慧园时常跟贾府往来,对于府里的情形也知道不少。
贾环如此,她也知道是因为王夫人『逼』迫抄经所致。
她终究是出家人,心怀慈悲,对于王夫人如此做法,也看不惯,觉得终究是做的太过分了。
贾环两次到她那里去,慧园也急于洗白自己。
明知道可能会得罪王夫人,也打算说出自己的见解。
就在此时,贾母来了。
于是贾赦就把情况说了一遍。
“慧园师太,你就说说吧,这个环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太太问道。
“回老太太,贫尼以为,环三爷是入了魔道”。
“你说明白些”。
“经书并非随便看的,若是人的定力不够,知见不正,就容易误入歧途。环三爷年纪尚小,养尊处优,未曾经历过磨难。心智不坚,『性』情不定,本不该多看经文”。
“他到我那里去的时候,说要抄上一千遍经文,我就曾经劝阻过他。试想,抄上一千遍,经文早已熟记在心,必将受经义左右,生了厌世之心,起了遁世之意”。
“是谁叫他抄上一千遍经文的”?
老太太其实已经知道了大概情形,此时故意当中众问出来,也不过是借机打击一下王夫人。
她虽然不喜欢贾环,但贾环真的出家,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底线。
王夫人这么做,就是不顾贾家的大局了。
“母亲,是金钏儿说的”。
贾赦见时机成熟,就把炮弹搬了出来。
“环哥儿再不济,也是个主子。金钏儿不过是个丫鬟,竟然敢如此支使一个主子?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
邢夫人及时出来助攻。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王夫人脸上。
此时的王夫人,脸红一阵子,白一阵子,嘴角抽搐着,心里既后悔,又痛恨。
后悔自己算计不周,导致此事失控。
痛恨贾环给她带来了麻烦,让她当众丢脸。
她岂能不明白,长房趁机打击她的心思?邢夫人已经把矛头直接指到她的头上,再也没法装聋作哑。
“此事倒也不能全怪金钏儿,原是我跟姐姐闲说话儿,说起抄写经文没有一千遍,不管用。不过,当初我叫环哥儿抄写的时候,特意吩咐过,叫他尽力而为。他的兄弟姐妹们当时也都在场。”。
“原本也是想着为他们兄弟两个好,没曾想环哥儿这孩子,心眼儿实在,错会了我的意思”。
邢夫人可不想轻易地就叫王夫人溜过去。
“这就对了。要说咱们府里的丫鬟下人们,从小就在府里面熏陶。最能体会主子的心意。许多时候,不用明说,主子一个眼神,一举手,一投足,就能明白主子的意思”。
“金钏儿也是个大丫鬟,从小就在弟妹的房里调教,按说不该错会了弟妹的意思,没曾想这一回错会了意思,就出了大事儿”。
邢夫人转来转去,矛头还是不离开王夫人。
她虽然没有直说,但分明就是说王夫人故意暗示金钏儿这样做的。
这一招确实比较高明,就连贾赦都觉得,邢夫人今天是超水平发挥。
“邢氏休要胡『乱』猜测。想那一千份儿经文,八天时间抄完,算起来每天一百二十五份,别说环哥儿还只是个孩子,便是饱学之士,又怎么能抄完”?
“这话叫谁听了,都会说是故意刁难环哥儿。弟妹出身名门,多年掌家,一向仁慈,怎么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事?都是那丫鬟胡『乱』猜测,才会有此误会”。
贾赦虽然唱的是白脸儿,却明明白白地点名明了王夫人的故意刁难之意,顺便讥讽她的愚蠢和伪善。
“这倒也是。也是那环哥儿心眼儿太实在,抄不出一千份儿,就不抄呗,总不过是个心愿而已。心诚则灵,又何必非要割腕取血,自伤自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竟然不知道爱惜,到底缺少了教养”。
邢夫人又装了一枪,等着贾赦来放。
“唉,我总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服气。这样的事情,要看落在谁的身上。环哥儿是个愚钝的,这谁都知道”。
“若是落在宝玉身上,宝玉抄不完,自然是敢说的,或者求他的姐妹们帮忙。落在环哥儿身上,他又能求谁去”?
贾赦决心扩大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