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扇探出,直刺老熊的后心,白衣自信这一击一定会击中!
啪!
几乎在刹那之间,老熊横身带起一道残影,一掌拍开纸扇的同时,另一只手骤然擒住了白衣的脖子,将他高高举了起来!
胜负已分!
“小子,在江湖上老子吃的姜比你的吃的米多,走过的桥比你的走过的路多。”老熊嘿嘿一笑,“鹿不品没教过你,人越是得意,就越容易放松警惕。”
白衣被扼住了喉咙说不了话,他艰难的张嘴喘息,心知这一场胜负,他败了。
但他败的心服口服,虽然自己是修真者,但在开战前他就企图这一战不用灵力,而是以纯粹的功夫战胜对手。
这是他期待对自己的证明,而事实证明,纯粹的功夫,他不是老熊的对手。
功夫不止是招式,还有心理战,他输了功夫,更输了心理,输的理所当然。
老熊指尖发力捏紧了几分:“小子,老子有言在先,输了你就得死,今夜你没回去复命,鹿不品明天就会派人来收你的尸,就是苦了老子,这刚买的宅子,老子连夜就得卷铺盖滚蛋。罢了,就当抵你的命吧。”
手掌缓缓收拢,白衣白皙的面容逐渐变的通红,眼看着他就要被活活捏死。
就在老熊正打算彻底捏碎白衣的喉咙时,突然他眸子一厉,侧首看向身后的瞬间,大手立刻松开白衣,势大力沉的身躯扎起马步,一拳霍然攻出!
噌!
一声叱咤利刃出鞘声起,在瞬息之间,场中突然暴起数十道白芒!
老熊陡然发力疯魔般打出数十拳,拳影所到之处响起不绝于耳的叮叮当当声。
白衣震惊地突如其来的变故,借着清冷的月光,他看清了来人,这人一身墨黑道袍,样貌年轻,与之多年前他见过的那般冷漠模样如出一辙。
元吉!
剑影所致皆是杀招,刺、劈、斜挑,横斩!
元吉的剑招在短瞬间带起道道残影,几乎叫人看不清他下一招的走势。而老熊的双拳更是打的犹如天雷震撼,两者数十招比拼之下,不分胜负!
两人短暂撤步,但是步伐都针对着对方的身位不断变换,旋即在下一刻,两人生生硬撼一击,然后同时退开数步。
“痛快!”老熊昂首、长嚎,白发在乱风中飘洒,他指着元吉惊叹说,“老子纵横江湖数十年,逢敌无数,但单轮对手屈指可数,小子,你配当老子的对手!”
元吉面若冰霜:“胜负未分,可别走神!”
他话不多,脚尖嵌入沙地,猛地发力冲刺,手中长剑直刺老熊的脖颈!
白衣急声提醒:“元吉,要生擒!”
生擒?
元吉从小到大所练的剑术都是杀招,他本就是死士,死士出战,只有生死两个选择,不是对方死。
就是他死!
这一剑笔直直刺,老熊运起内力,一拳打出,残影在片刻后紧随跟进!
白衣看出这一拳怕是老熊最快也是最强的一拳!
元吉脚跟拖地,身子仿佛在半空中被猛地拉扯回来,硬生生止住身形,但是冲劲的势头却是无法抵消。白衣惊疑不定,老熊也看不出他突然拖慢速度的原因。
对招之间,一旦出招就不能收,这是每个经历过生死对垒的人都明白的道理。
但是元吉却变了,那剑极快地剜出一个剑花,剑尖一拍老熊的拳背,他霍然松手,长剑在空中360度旋转,同时剑尖倒转向元吉本人!
只见他身体诡异地旋转一圈,在掠过长剑的瞬间,反手握住剑柄,下一刻,锋利的剑刃已然横在老熊的脖颈上,同时双指闪电般点在老熊后心!
最后一处大穴,阴都!
澎湃的内力如潮水般退却,彻底被封锁在筋络之中,连带气力停滞在穴道内。
老熊保持着出拳的动作,僵硬的如同一个木头,他艰难地侧眸看向元吉。
“好剑法。”老熊惊叹,“打乱老子的拳势不说,实招转虚招,还点了老子最后一处大穴,行!小子,老子服气,你叫什么名字?跟谁学的剑?”
元吉警惕地扣住老熊的琵琶骨:“自学成才。”
他说完看向白衣。
这话白衣之前就说过,但他一点也不尴尬,反倒洒脱一笑,说:“我和你可不能比。”
老熊被黑布蒙住了头,两人一道押着老熊到了州牧府,元吉敲响大门,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大张白纸,贴在老熊的额头上。
其中写着‘崇武年花船罪首,老熊。’
等府内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后,元吉这才和白衣一起离开。
路上,白衣打量了元吉许久:“多年未见,你长大了。”
“多年未见。”元吉看着前方没看他,“你变弱了。”
“打架的功夫弱了。”白衣竟赞同地点头,“杀人的功夫却没落下。”
元吉领着他拐过小巷,随后在一家驿馆前顿足:“在此等我。”
白衣啪地一下打开纸扇,一语不发地扇着扇子。
元吉去的快,出来却慢,而且他的身后,多了一对老夫妇。
白衣看着老汉褴褛的布衫,还有老妇垂搭着的泪眼,问:“这两位是?”
元吉说:“罗川的家人,主子特意从代州接来的。”
“书信案始末我都听说了。”纸扇的风带起白衣鬓角垂下的发丝,“罗川不是招了吗?况且他是此案重要的人证,此去崇都,他必死无疑。”
元吉看了老夫妇一眼,旋即对白衣说:“书信案是招了,但崇武年花船失火案,他也有参与。主子的命令,你得跟我一道去一趟崇都。”
白衣笑容依旧,心中却在思量,鹿不品先是派他去活捉老熊,可元吉的突然到来令他觉得惊讶。
因为他本来在完成今夜的任务后,鹿不品给他的下一个命令。
就是监视元吉。
……
第二十四章
深夜里的大牢寂静而森幽,偶有清风钻进,刮的插在墙头的烛火微微摇曳。
罗川被关押在最深处,他的半身已然不能动弹,整个人趴在地上,脊背上伤口渗着黄褐色的浓和血水,他一动不动强忍着剧痛,虚弱的喘息着每一口气。
廊道里传来狱卒给囚犯送饭食的呼喝声,不一会儿就有人闹起来了,听着像是嫌饭菜难吃,生了脾气。
下一刻就响起了狱卒的喝骂声和皮鞭抽打声,哀嚎声传荡在大牢中,犹如冤鬼的嘶嚎。
罗川充耳不闻,他昂着脖子,下巴抵着薄薄的稻草,盯着对面的牢房发怔。
我要死了。
到了崇都,交代了一切,我就会死。我年纪还轻,还没讨到媳妇,没有给罗家传宗接代,没有侍奉双亲颐养天年,没有功成名就,没有……没有……
罗川无声的呢喃着这两个字,直到身前的木柱传来一声震响,他才用肘撑着地向上抬头。
“吃饭!”
灯火在狱卒的身后晃荡,投放的影子遮住罗川的面容,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狱卒看了他一眼,莫名叹了口气:“晚上当差的除了我,其他人都在班房里喝酒,二位,自己看着办吧。”
狱卒撂下话就走了,但那影子仍旧笼罩着罗川。
那是两个人。
身形佝偻,驼着背,宽大的罩袍盖着头,默然无言地站在他身前。
“是酆大人派你们来的吗?”罗川撑着上半身,随后又问,“还是马管家?”
他不知道酆承悦和马福已经被收监关押,他虚弱的喘息,胸腔剧烈起伏,双眼通红地凝视身前的两人。
“我说了酆大人的秘密,我知道我该死。”罗川咳了两声,继续说,“二位大人,我罗川只求两位大人给个痛快,莫在折磨我了。”
那两人依旧无言,只是其中一个矮小些许的人突然呜鸣了几声。
这人蹲下来,将跨在手臂上竹篮放到地上,取下盖在上面的薄布,然后才从中取出几碟菜肴。
食物很丰盛,炖的嫩滑的猪蹄、清炒野蔬、一条黄花鱼,这人最后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汤,但是因为碗太大,递不进来,只好搁置在尘土满满的地上。
这人最后递出来的一双筷子,那筷子被举在木柱之间,罗川借着烛火的残光,清晰地看清了眼前这双手。
这是一双伤痕累累布满老茧的手,晒的黝黑,指尖隐约可见细密的针孔。
罗川哑声说:“你是……”
“饿了吧。”嗓音苍老而温柔,“先吃饭吧。”
罗川浑身一震,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他勉强地撑起身子,努力地向上去看,他想看清这个人的面容,以确定心中的猜测!
罗川喉间滑动,哽咽地轻喊了一声:“娘?”
这人握着筷子的手一颤,筷子险些掉到地上,她终于忍耐不住压抑的情绪,呜咽声转而成了抽泣。
“我的川儿。”老人探手抚摸着罗川的脸颊,“你受苦了。”
“以为跟了马管家,能为你谋个好前程,可没想到,唉。”站在烛火下的那人重重一拍大腿,“和……川儿,爹害了你。”
老人掀开罩袍,露出苍老而忧愁的面容,那双浑浊的目光里带着慈爱和不忍,他望着罗川,喉咙闷动着发出艰难的音调,像是抽泣,又像是在叹息。
罗川瞪大双眼,满是血渍的双手攀着木柱,强行将自己拉起来。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干涩的嘴唇抖动着逐渐张大。
“啊!!”
他像是野兽般咆哮,望着父母,用尽所有力气让自己站起来。
先是臀部,腿一点点的拖动着,最后双腿的膝盖跪伏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令他倒吸冷气,随即他用尽全力大声的吼叫起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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