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影(12)
四爷这一次倒是沉吟了起来。如果真是组|织部的党|务科, 那么这以后应该就是中通局,这跟徐丽华所在的以后很可能会成为军通局的机构几乎可以说是从来就没有和睦过。已经被蓝衫社给盯住了, 好似跟它的对头有点交情并不是坏事。
但是桐桐用过的东西,肯定是不会给人了。
“董老板看中那镯子,是觉得那镯子是中宫之物。”四爷笑了一下,“那这要送什么人, 我这心里也算是有数了。也不一定非得是这支镯子吧。”
“还有别的?”董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也知道,夫人的贴身之物, 您是不打算卖的, 但只要品相好,又确实是中宫娘娘用的东西, 其他的也行。”只能这么退而求其次了。说实在的,草帽煞神他是真有些害怕了。也就是昨儿这见两口子不是那狠心的人, 而自己的事又实在是紧要的很, 这才冒险找上门来。就算是人家真将自己挡在门外了, 自己也不敢真将人家怎么样。更何况对方这态度还不错, 虽说没同意卖镯子, 但是有其他的也凑活吧。女人的首饰,有时候都是配套的,要是有个簪子,即便不是正式场合戴的,家常用的也行啊。他的要求真心不高。
林雨桐在里面将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楚明白,因此顺手就找了一间凤钗, 这凤钗是黄金打造的,不重,但胜在手工不错。是下面进上来,但是只压了箱底的玩意。她向来很少用金银往头上插。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找了一个匣子随手装起来。这才敲了敲窗户,示意肆意可以。
听见里面的动静,四爷就起身,“你稍等一下。”
“嗳……嗳……我等着。”董藩眼里带着笑意,“不着急的!不着急的!慢慢来……”
四爷进了里面,看见桌子上的匣子,就打开看了看,回头对正在洗脸的林雨桐道:“以后有合适的玉料,我亲手给你雕个簪子。”
林雨桐就笑:“我那首饰又是用大箱子塞着的。不缺这玩意。人家觉得凤簪是了不得的东西,对咱们而言,不就是个家常用的饰物吗?有什么不同?”
四爷将林雨桐洗脸时被水打湿的头发往一边顺了顺,就笑了:“尊贵不尊贵,从来都不在东西上。在我心里,没人比你更尊贵。”
一大早的,牙都没刷,嘴怎么这么甜呢。
林雨桐白了他一眼,指了指已经给他挤好牙膏的牙刷:“赶紧去,回来刷了牙嘴更甜了。”
董藩在外面瞪了一小会,就见四爷拿着匣子出来了。只看了匣子一眼,他就恨不能扑过去。这匣子可是够古朴的。只这一个匣子,就值不少钱。
好好好!这就跟好鞍配好马是一个道理。只有这样的匣子,才配得上那贵重的东西。
四爷坐下,手按在匣子上没有挪开。董藩搓着手,又不好催促,只道:“老弟,你肯割爱,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关系到哥哥一辈子的大事。”
一辈子都过了一半了,这会子想起上进了,这个人还真是有些意思。
四爷的手指在匣子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突然问道:“其实我就是好奇,好奇董老板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钻营公差了。你这古董生意想来其实还是不错的。自在逍遥不好吗?要是真有心,也不会拖到人到中年了,才想起这一出吧。”
董藩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奇怪了起来,“老弟问这个话,那真是一言难尽。”
“不方便说就罢了。”四爷摆摆手,“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
“不光是老弟好奇,谁知道了,只怕都得当做新鲜事念叨上半年。”董藩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老弟是实在人,我也不说假话。我谋这差事,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家的生意。你说如今这世道,打从没有了皇帝开始,不是这个打那个,就是那个大这个,别的不说,就说这京城吧,那真是一个司令走了,另一个司令又来了。换来换去的,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一天安稳的日子都没有。说实在的,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这金子美钞才是真的。我为什么谋划这差事呢,一是为了做生意的时候不被人欺负,二呢,就是我这铺子里出了工党份子,被人给揪住了尾巴。这人家手里一旦有了咱们的把柄,那可真是三天敲诈,五天勒索的。这钱就跟流水似得往别人的口袋了流。你说我冤不冤!我就是浑身的本事,挣出一座金山去,能落到我的手里吗?都他|妈|的给了别人了。我还是老板吗?不是!整个成了那帮子活土匪的印钞机器了。”他说着,脸上不由的带着几分狠色,说话也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穷则变,变则通。一样是花钱,这会我不便宜他们,我直接给自己捞一个不怕他们的身份。我看他们能将我怎么样?”说着,又不好意的笑,“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家也不中用咱们。但是还是那句话,现在这世道,哪里有钱开不了的路。是不是?”他语气顿了一下,好似察觉到话多了,便连连摆手,“见笑了!见笑了!叫老弟见笑了。”
这人能这么谋划还真一点都不可笑。
四爷确认似得压低声音道:“董老板说的可是蓝衫社?”
董藩倒吸一口气:“老弟要听说过?”
四爷点点头:“这蓝衫社不至于糜烂成这样吧?”
“老弟有所不知啊。”董藩摆摆手,苦笑道:“自来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光是下面这些游荡着的小鬼,就够咱们这么些小老百姓好受得了。只要我攀上了……以后有这帮孙子好瞧的。”
四爷笑了一下,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轻轻的将匣子打开,亮出里面的东西,然后才往过一推,并不亲手将东西交给对方手上。古董行是有这个规矩的。万一两人交接的时候,失手了或是又一方没接好,这损失算是谁的。因此为了责任清楚,交割的时候都是放在放置好以后,一方离手,一方才上手。而一方上手看的时候,另一方是不能往前靠或是挤着看的,同样也是害怕发生一些不可预知的风险。
董藩一看见里面的东西,眼睛就亮了。没错,是老手工的九尾凤钗。保存的可真好。他从兜里取出一双白手套来,然后慢慢的戴上,这才伸手将匣子拿过来,取出里面的凤钗细细的打量。看了都有小半个钟头,这才放下,又细细的打量匣子。“好……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老弟祖上也是非富即贵吧。要不然不能有这么些好玩意。”
四爷笑了一下,“你看得上就好。”
董藩将匣子小心的放在石桌上,这才道:“老弟,这东西您打算多少钱愿意出手?”
“我不缺钱。”四爷将掉在石桌上的枣捡起来放进嘴里,“说实在的,这东西都是内子的首饰,从来是没打算卖的。”
“那是!那是!”董藩赶紧应和,“回头有好的首饰,我一准给弟妹踅摸来。”
那玩意要你送吗?
四爷脸上的神色微微的收了收。
董藩是个精明的买卖人,这察言观色的手段自是炉火纯青。一看四爷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伸手轻轻的打了自己的嘴巴,“你瞧我这张嘴!如果碰上好的首饰,一定给老弟送个信来。说实在的,这凤钗跟那镯子还不一样。镯子朴素无华,戴出去一般很少有人能看出来历。可这凤钗……太扎眼。而且如今,都流行烫头发,弟妹又是个新式的人,这样的首饰除了压箱底这也戴不出来了。倒是时兴的东西,更好些。好歹能戴出去不是。”
这人还真是会劝人。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四爷笑了笑:“这话也对。主要还是看在董老板实在需要的份上,这才拿出来的。”他说着,就经匣子往对面一推,“只一点,不能说这是从我这里买来的!谁也不行!”
“一定!一定!”董藩没口子的答应。他当然不会将这地方露出去,这两口子手里一定还有好东西,以后说不定还用得上。叫别人知道了,还能轮到自己手里?自己还不至于这么犯蠢。
“至于价钱上嘛……”四爷沉吟了一瞬,“你看着给……”
董藩面色一苦,这看着给是多少?“这么办吧?”他朝外看了看,“我将昨天你给我的那一千两百大洋还给您。另外,再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琉璃厂的铺面。也就是说,我用一个铺面和一套房子,跟你换这玩意,您看成吗?”
铺面?这个无所谓。
但四爷还是道:“那我得先看看这铺面是什么样的铺面。”
松口了就好。
董藩舒了一口气:“那要不,晌午的时候咱们琉璃厂见,不见不散。您要是看着合眼了,咱们交易,要是不合眼了,那咱们另外说价钱。”说着,又将匣子往四爷这边一推,“东西您先收好,千万可别给别人了。咱们这算是君子约定吧。”
四爷点头,起身就送客:“那咱们晌午见吧。”
董藩的眼珠子恨不能黏在匣子上,走的时候可真是一步三回头啊。
将人送走了,四爷这才将大门关严实往回走。林雨桐已经把洗脸水准备好了。梳洗完,两人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到了京城,两人都换了极为低调的衣裳。四爷是一身青布的长衫,林雨桐选了一件黑白相间的格子棉布旗袍,连手里的手提袋也都是布的。
一出屋子,又看见那如盖的大枣树,还有落得满院子都是的枣。院子里铺着青砖,红色的枣散落在半黄的枣树枯叶之间,铺在青砖上,让人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落脚的美感。
“回来以后把院子收拾收拾,这枣再不拾掇,可就糟蹋了。”四爷说着,就指了指树上的枣,“上面的再过上十天半月再打吧。”
两人对什么都不精心,唯独这一棵大枣树,那真是有感情的。
林雨桐应了,跟着四爷沿着厢房的台阶朝大门外走去。以前的锁是不能用了,林雨桐换了一把锁将门锁上,小偷轻易可打不开。
胡同里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从穿着看,这一片没有都是小康之家。穿的齐整但绝对不名贵。布衣布袍干净整洁,足以说明住在这附近的人收入水平。
林雨桐今儿出来穿的是布鞋,街上还有点湿。这不是下雨了,而是每天早上家家户户要泼街,防止尘土扬起来。闻着带着土腥味的空气,感觉还不错。
绕出胡同,外面就是街道。胡同口第一家,是个卖油条豆腐脑的。林雨桐远远的就闻见了香味。
“在这吃点?”林雨桐指了指摊位。这摊位不大,支了几张方桌,都是长条的凳子。或许是时间不早了,或许是不少人家买了带回去吃了。反正摊上的人并不多。
早饭没做,在外面吃也行。四爷挑了一张角落的桌子,拉着林雨桐坐过去了。
两个人五根油条,一人一碗豆腐脑,吃着还挺适口。一共花了七分钱。
物价上倒还罢了。
不管怎么说,京城就是京城,街道上热闹的很,人的生活看起来十分的祥和安宁。大街上,黄包车,骡车,铛铛车,还有自行车,来回的穿梭着。还有那叫卖声,混合着各色食物的香味,叫人的心神不由的都放松了下来。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看着,也没叫车,就这么溜达着到了琉璃厂。
远远的,就看见董藩伸着脑袋四处的张望,看来是等的不少时间了。等看到四爷和林雨桐,马上脸上就堆上了笑意,“哎呦,老弟弟妹,可算来了。”
“等久了吧。”四爷应了一声,董藩马上就摇头,“也才来!也才来!没等多久。”
大马路上,不能客套。“咱们先去铺子瞧瞧。”董藩伸出手,指了不远处一个三间大小的门脸。
门脸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
董藩将门打开,“铺面其实都大同小异。我处铺子不亏就不亏在,这后面是连带这院子的。咱们后面去瞧瞧。”
果然,从铺子里出去,就是个照壁,绕过照壁,里面是六七成新的小院子,正房两厢,十分齐整。
四爷和林雨桐其实就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来的。当然了,要是有个铺子,随便做点营生,不叫自家看起来比较奇怪就行了。
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四爷就点头:“不错,就这么着吧。”
董藩一下子就笑了,握着四爷的手来回的摇:“老弟啊!你可真是个爽快人。手续我去办好,晚上我过去取东西。您要是觉得吃亏了,还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
林雨桐就笑了:“你这是怕什么?”
“弟妹啊!说起来惭愧。”董藩摆摆手,“也是当时在火车上我起了不该起的贪念,不过您收下的伙计那真是厉害……”说着,又打嘴,“你瞧我,又胡说八道,那都是我活该的!活该的!”
这还真没办法解释了。
林雨桐本来想问问的,如今倒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三个人说着话就从铺子里出来,结果一出门,就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年长的那个三十来岁,一身洗得发白的袍子面带笑容的往里面张望。而他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年,眼珠子咕噜噜转,十分讨喜的样子。
“你们这是?”董藩皱眉,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你们这是干什么的?怎堵在人家门口?”
这年长的忙躬身道:“这位老板,我是看着这铺子的门又开了,不知道是不是要开张。我就想问问,这里需要不需要人手。我以前在沪上法租界一家铺子里当掌柜。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才回来了。就想带着侄子出来找个差事,混口饭吃。”
董藩看向四爷:“老弟,你要是自己开店,这人手确实得物色了。”
可四爷和林雨桐却被这人说的沪上法租界吸引了注意力。而且心里都有了猜测。
林雨桐笑了笑:“沪上法租界,我听说那里有个孤儿院……”
“有的!有的!”这人看着林雨桐一笑,“那孤儿院是一位善心的林太太开办的。我是经常路过那里的。”
知道孤儿院这个可能。但是一般人绝对不知道孤儿院的背后是自己。
很显然这个人还有来历。
要么是邱成桂嫂一伙子派来的帮手,要么是徐丽华那个女人打发过来的人。
她看向四爷,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个人留下。
四爷朝林雨桐点点头,这才对董藩低声道:“我对京城,那真是人生地不熟。这两人……要不董老板受累,替我查查底子。要是知道根底了,用用也无妨。”
“包在我身上了。”董藩将胸脯拍的梆梆响,“老弟和弟妹先走,剩下的事情有我呢。”
四爷笑了笑,拉着林雨桐从这主动上门的自称是叔侄的两人身前走了过去。
回到家,林雨桐收拾厨房做饭,四爷在院子里将枣都捡起来,预备收拾院子。隔着厨房的窗户,李雨桐问四爷:“那叔侄……什么来路?”
“不好说。”四爷直起腰,“先叫董藩去查吧。想来不管是哪里来的,这身份都是经得起查证的。将来不管出了什么事,董藩都给兜着。过了这一道手,省事多了。要是邱成派来的,那董藩查了,就是下了保证了。谁敢说着两人身份有问题,董藩都怕牵连到他自己,因此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的。他可没有什么坚定的信仰,不过是想过的安稳些罢了。这样的人在当下,才是最好用的。”
这倒也是。
林雨桐点点头,继续忙活自己的,家里没有外人,做饭就只用煤油炉子就行了。煮了面条,炒了俩菜。见四爷已经将院子里收拾的差不多了,“洗手,吃饭。”
晚上的时候,董藩来了。不光来了,还带着好几个伙计。这是害怕东西从这里出了门,路上不安全。
“看我还给弟妹带什么了?”董藩笑呵呵的,叫伙计把东西拿上来。
林雨桐一愣:“自行车?”不光是自行车,还是一辆女士的自行车,“哎呦,这可不便宜,叫董老板破费了。”
董藩将位置让开,“弟妹要不要试试。”
林雨桐就笑着走过去,扶住自行车。她在街上看到的自行车都是男人骑的,跟后世的自行车比,就是轮子很大。如今再看着女式的,轮子只比男式的小点,但比后世的绝对要大。这玩意重的很。但骑上去觉得还行,轮子大,直径大,在院子里蹬两人就转不开了。她用脚支着地面,回头笑道:“还行,谢谢董老板了。”
董藩摆摆手,“弟妹客气。”这骑车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新手,证明人家以前有这样的车子。现在能允许家里的女人骑车出门的不多。
四爷气请了董藩往里面坐,“叫董老板破费了。”
“不值什么钱。”董藩连连把手。
林雨桐将车子撑在院子里,这自行车得一百五六,小康之家要是负担小,还能想一想,普通百姓还是算了。这玩意一般人真买不起,连想都不敢想。
她进去给两人倒茶,问道:“我听说现在买自行车不是还有车捐税收吗?也不知道是不是?”
“是!”董藩比划了一下,“七块!买一辆车得另外交车捐七块钱。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做什么不要捐啊?那铺子开门,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个捐那个税的,明目多了去了。还是那句话,给上面得意思意思,你的意思到了,他就不好意思。”
说了几乎闲话,四爷就将东西给对方推过去,而董藩将东西验证了一番,就马上将地契房契连同那之前交易的一千两百大洋,都给了四爷。
这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四爷将东西交给林雨桐,随口问董藩道:“董老板,这以后是去金陵高就呢,还是回来?”
“自然是回来的。”董藩低声道,“老弟,以前的老话,说是千里做官只为财,可叫我说,门边上做官财更光啊。”
四爷心里就有数了。
董藩没有多呆,这就起身要告辞,临走的时候才跟四爷道:“老弟今儿叫我查的那两人我问过了,就是京城人士。风评也不错,这样的人用着也放心,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不过,经营古玩什么的,就算了。这一行不是谁都玩得转的。”
这也是句实话。
看着董藩被伙计簇拥着出门,直到走远,两人才进来,准备关门了。谁知暗影里马上闪出个人影来,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自荐之人。
“尹先生,林大夫,两位好。”这人没有了白天的谦卑,站的笔直。
四爷点点头:“请进来谈吧。”
这人四下里看看,这才跟着四爷和林雨进了院子。林雨将门关好,进了屋子的时候,见四爷跟这人已经分宾主做好了。
谁都没有先说话。这人就从坏了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林雨桐:“林大夫,您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林雨桐狐疑的接过来,见对方目光平和,神态坦然,就直接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枚子弹。她将子弹拿起来,眉头皱了皱,这子弹她认识,正是从邱成身上取下来的三枚中的一枚。
对于邱成,她还是信任的。于是将东西放进盒子里,这才对四爷点头,眼睛却看向这人,“先生怎么称呼?”
对方好似也松了一口气:“尹先生,林大夫。我叫白坤,接到的任务就是在两位身边,保护两位的安全。今儿跟我来的,真是我的侄子,不过也是自己人,叫白元。我们不跟其他任何同志有交叉,只对二位的安全负责。”
四爷转着手里的茶杯:“那你们以后就支应着店面吧。这店里的盈利,全都要供给孤儿院。每月按时将钱汇到一个美国人的账户上,由他转交。”
林雨桐点头,四爷说的这个美国人就是那个迈克。“可这来往总得有个明目吧。”
“开一家书店吧。也卖一些外文的书籍。”四爷看向白坤,“你觉得可行吗?”
白坤应了:“可以!没有任何问题。”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等店面收拾好,正式开业的时候,树上的枣都打完了。天也慢慢的凉了起来。
这天白元在铁匠铺子里定做了几个炉子,给宅子里送了三个,给店里留了两个。这个时候的炉子,比较细窄,不过也有铁皮卷子做的烟囱通到屋子外面。当然了,这是条件好的人家,条件不好的,就是土灶连这炕头。
京城的冬天最是寒冷。早早的,屋里就得升起炉子。
林雨桐见家里的拾掇好了,就叮嘱白元:“也被心疼钱,炭火昼夜别歇着。晚上把炕少热乎了。”这孩子挺聪明的。如今铺子成了书店,里面来来往往的也都是读书人。这孩子沾染了读书人的心气,竟也开始学起了英语,还学的有模有样的。只是可能打小苦日子过惯了,生活特别的节俭。叫他买菜,他一准给自己这边买好的,然后捡了菜叶子回去叔侄俩对付。闹的如今林雨桐亲自给了菜铺子定钱,按时给他们送菜。
白元哈哈手,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尹大哥呢?忙着呢?”
四爷忙着他的设计大业呢,在书房轻易不出来。
“是不是有看书没看懂的地方?”林雨桐问他,“问我也是一样的,我教你。”
白元大喜,忙从怀里掏出小本子,一一请教林雨桐。
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把这小子打发走。四爷出来伸伸懒腰,“这孩子是没生在好时候。以后你每天给他按时上课吧。送他去学校也不现实……”
行!聪明的孩子谁都乐意教。
等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京城的粮价似乎上涨了一些。林雨桐之所以这么容易的就察觉到了,是因为白元给他们买的粮食,粗粮多了,细粮更少了。
四爷将报纸推给林雨桐,指了一条给她给。是姜封锁了通往工党根据地的盐粮,禁止输入。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此时的京城还是有人在暗地里大批的收购粮食呢。
这场雪越下越大,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天气会有访客。门被敲响了,四爷拉住要出去的林雨桐,“你待着,我去看看。”
四爷披着棉袍子,急匆匆的出去开了大门。之间大门口蹲着一个穿着一身黑灰色棉袄的人,头上戴着毡帽,蜷缩着蹲在门口,看身上的雪,都不知道蹲了多长时间了。
“你找谁?”四爷问了一声,俯下身试图看清对方的容貌。
这人站起身来,抬起头,将帽子往起一掀,“别来无恙啊!”
“是你?”四爷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在火车上那个草帽侠吗?“快!快屋里请。”
这人咧嘴一笑,倒要不矫情,直接跟着四爷就往里面走。
林雨桐正在给炉子添碳,家门帘子撩起,四爷带这个陌生人直接走了进来,就愣了一下。
“这是在火车上帮咱们的人。”四爷指了指对方,对林雨桐介绍了一声。
林雨桐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原来是你啊!快请坐。”
这人上下打量林雨桐,忙不迭的应了一声。
四爷顺手给倒了一杯热茶过去,林雨桐已经将炉子捅开:“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下碗面条吃。”说着,就把炉子边上热着的烤红薯和烤馍片先给递过去了。
这人没吃也没喝,直接道:“你们肯定奇怪,我为什么帮你们。还找到了这里。”他叹了一声,就从怀里摸出一个蓝色的帕子抱着的东西出来,“上次没通报姓名,是因为没带这个东西?”
什么东西?
林雨桐和四爷都觉得奇怪。
这人却将帕子一层一层的打开,等看见里面的东西了,林雨桐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这也是一只镯子,而且,这只镯子跟自己之前戴着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要说不是一对,都没人信。
这是怎么回事呢?
林雨桐觉得莫名其妙,她看向四爷,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毕竟她自己的镯子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可不是原主的东西。
可现在有个人带着另一只来了,这就很诡异了。
四爷将桌子上的这只镯子拿起来,伸出手问林雨桐要另一只,“拿出来看看。”
等两只镯子摆在一起,这分明就是出自同一块玉石,同一双雕刻的手。
邪了门了!
四爷将镯子放下,问林雨桐:“你的……你确定是你的。”
别人听不明白四爷的问话,但林雨桐听懂了。他这是问,这镯子真的是空间原有的,而不是原身身上的,被空间无意之间代入了。
林雨桐拿起镯子,说实话,白玉的镯子她又一堆,有时候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戴过没戴过。可是原主的记忆里,是没有这只镯子的。
四爷从林雨桐的眼里看出了疑惑,就抬头问道:“敢问你这支镯子是什么来历?”
这人在林雨桐和四爷身上来回的看,跟着就叹了一声:“这是家传的。我祖上是八旗出身,只是家道没落了。到了我阿玛更是……我额娘跟我阿玛过不下去了,带着我妹妹离了家。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也不到七岁。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可是一直也没有音讯。在车站的时候,我看见你的手腕上带着这个镯子,这才想办法混上火车。本来想相认的,可是身上没有带信物……我叫林雨槐……要是没错,应该是你哥哥。”
这怎么就冒出来一个哥哥?
林雨桐一脑门子官司,看着这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爷打岔道:“先吃点东西。”然后拉了拉林雨桐,“下碗面,这天太冷,也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了。”
“哦!”林雨桐应了,就忙碌上了。
看来,他对于要不要认这个妹子,也有些拿不准。
林雨槐看了两人一眼,这才道:“你们想的没错,我就是拿不住才不知道该不该认。其实,我去金陵,是想去求医的。额娘在前些年就回家了,那是丢了你以后的事了。她找不见你,有身无分无,讨饭找了回来。如今身体眼看着是不行了。如今这天一冷,我看着,只怕难撑过去了。这才……上门想叫你去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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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今天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