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影(76)
这个人是什么人?
林雨桐松开手, 脑子里转着几种猜想。第一,这个人可能是工党的地下党员,受刑成了这幅模样。第二, 这个人可能是国党人员, 这身上的伤,是被倭国人严刑拷问了, 他可能是刚被营救出来。
当然了,这两种情况, 林雨桐更偏向于第一种。毕竟倭军并没有进入陕熙,那么这个所谓的被倭严刑拷问的人员, 怎么也都不该重伤出现在西按。没有人会把这么一个伤员来回的长途运送。所以, 第二种可能也就几乎可以排除了。
那么, 是不是说这个人就一定是工党的人呢?林雨桐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从刚才于晓曼的反应来看, 这个人在这里, 于晓曼是不知情的。也就是说, 她被刻意隐瞒了这个情况。这又是为什么?有人一直在试探于晓曼,那么,躺在这里的人是不是也是一种试探的手段。叫自己和于晓曼知道这里有一个收了严刑拷打的自己人, 那么自己会怎么做呢?想急切的救他出去。一旦有所动作,这就是现成的把柄。
这个人是不是工党, 这个事情自己暂时没有结论。但是这件事一定是个阴谋, 这是林雨桐马上得到的结论。
要是这个人只是那个刘副官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死刑犯做成这个样子还罢了,自己可以置之不理。可要是万一这个诱饵是真的呢?这个人救还是不救?
只这一眨眼功夫,她的脑子里将各种可能存在的情况都考量了一遍, 权衡利益得失。怎么保全于晓曼,怎么验证这个特殊的伤员的真实身份,这些问题一下子就摆在了林雨桐面前。没有人可以商量。
王春跟在林雨桐身后,一直小心的看着这个据说医术十分高明的大夫的表情。却见她只在看到对方少了半截舌头的时候神色微微有了些变化,其他的时候,真的看不出什么,这就是个大夫该有的表情。
林雨桐心里装着事,可检查还得继续,她掀开伤者的被子,查看他身上的伤痕。有被烙铁烙过的,有被鞭子鞭打过的。几乎是遍体鳞伤。
她收回手,“别的就罢了,这个伤员,你们最好给她再灌上一剂麻醉药,一天三次。算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吧。”
王春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应了一声‘是’。
“那就这样了。”林雨桐往外就走,出了门才道,“时间不早了,饭菜给我送到屋里吧。我就不下楼了。手术的时间安排好之后,通知我就好。”
说完,也不等对方应答,就直接朝隔壁就走,推开门进了房间,将门关上,她的表情一旦都没变,还是那么随意。果然,就见卧室里梅婶伸出头来,“林大夫,您忙完了?卫生间马上就收拾好。”
林雨桐随意的坐在沙发上,拿了茶几上的报纸翻开,“没关系,不着急。”
梅婶很利索,她一出来,林雨桐就进去了,卫生间的门没关,林雨桐在一遍一遍的洗手,这是做大夫的习惯。梅婶眼睛闪了闪,知道这是对自己不能按时收拾完表示不满了。她低垂着头走出房间,轻轻的将门关上。这个女人可没看上去那么好说话。越是不动声色的人,越是叫人闹不清楚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等人出去了,林雨桐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重新坐回沙发上。
晚饭很快就送了过来,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味道也还不错。饭吃了一半,外面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这是两人的脚步声,一个是刘副官的,一个是于晓曼。听那声音,这两人上来之后,顺着楼梯向南拐了过去,紧跟着是隔得很近的开门的声音。也就是说着两人住在南边的两间卧室里。
吃完饭,梅婶就进来收走了餐具。林雨桐这才将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然后就蹲下身,细细的查看门轴,这门一开一关就发出声音,要不是刻意为之就见鬼了。
可这门轴的问题,却不是自己能解决的,就算自己给弄好了,那么明天只要这门不响,自己只怕就得换个房间住了。
她站起身,进了卧室,把卧室从里到外又检查了一遍,没人藏着,这才重新躺在床上。
屋里静悄悄的,整栋楼里也静的叫人觉得发慌。只有手腕上带着的手表发出滴答的声音,显得整个世界更安静了起来。她伸手将床头的台灯关了,这才走到窗口,她害怕窗户上映上她的影子。窗帘被掀开一条缝隙,她隔着窗户朝下看去,楼下的路灯发出惨白的光线,但值守的人并没有松懈的样子。突然,好像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了一下来,从眼前一闪就掉下去了。林雨桐放下窗帘,坐回床沿上,那应该是楼上病房里的黑衣人在抽烟,将烟蒂从窗户上扔下来了。可上面该是病人住的卧室,守护的人不是应该在客厅里,即便要扔东西也应该是从客厅的窗户往下扔,怎么会从卧室的窗户往下扔呢。病人不是假的,这些人伤的确实重。可这些护卫人员敢在他们病房里吸烟,这是不是说这些人是被允许的。在自己的顶头上有双眼睛,这个监控的可真是够严密的。
所有能想到的门路都被堵住了。
什么也干不了!林雨桐将外衣脱了,躺回床上养精蓄锐。她不着急,也不能着急。是人就会犯错,是人就会又漏洞,只要自己找到这个漏洞,抓住机会就好。
而于晓曼合衣躺在床上,心里焦灼的很。今儿的一切都说明,自己好像是进入了一个套子里,这种危机感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更加清晰。不管是今儿遇到的打听这里详情的人,还是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个伤员,都叫她心里没底。
第二天一早,林雨桐是在一楼的脚步声中醒过来的。她迅速的起身,刷了牙洗了脸,随便梳拢了头发,就伸着懒腰将卧室的窗帘给拉开了。天才蒙蒙亮,楼下守着的人打着哈欠在交班。也看不到对面楼上监视的人了。
她看了一下表,将换班的时间记住了。这才拉上窗帘。开门走了出去,门一响,楼下的房间里,就冒出好几个脑袋朝这边看。林雨桐一一扫过,朝这些人笑了笑,“早啊!”
她施施然准备下来,正准备下楼梯,南边的门开了,刘副官一边系袖子上的扣子一边冲林雨桐打招呼,“林大夫,早啊!”
“不早不行啊。”林雨桐一边往下走一边道,“今儿这些手术必须做完,我没那么多时间。”
刘副官追着她的脚步往下走,“三楼的伤患,我想您非常有经验。但二楼这个……这个人对我们非常重要,您能先想办法叫他开口吗?”
“少了半截舌头……”林雨桐脚步顿住,“你叫我想办法叫他开口说话?即便是神医那也只是医,不是神。还请不要这么为难我好吗?不过……要是能找到跟他相匹配的人,这个人又愿意贡献一半的舌头出来,我可以尝试着给他续上……”
这种说话真的叫人毛骨悚然。
刘副官微微有些不适应,“是我苛求了。林大夫见谅。”
早饭是牛奶、鸡蛋、面包。
林雨桐推了牛奶,“要是有豆浆来杯豆浆,要是没豆浆,就开水。”
“有福不会享。”伴随着脚步声,于晓曼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林雨桐头都不抬,塞了两片面包,吃了两个鸡蛋,将新送来的豆浆一股脑的灌进去了,速度奇快,等于晓曼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起身了,两人目光一碰,就错身而过。
刘副官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收回来,于晓曼这才坐过去,“今天没我什么事情,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刘副官低垂着眼睑,“干嘛?”
“特派署。”于晓曼翻了个白眼,似笑非笑的道:“你要跟着?”
特派署隶属中央直接领导。他还真去不了,更不能不叫于晓曼去。过去汇报是她的工作之一。“我倒是想,但人家不让进门。叫关三跟着过去吧。好歹有个给您跑腿的。”
“随便!”于晓曼一边剥鸡蛋皮,一边道:“这边的手术……助手找好了吗?”
“何医生去军医院调手术器械去了,说了今天八点到……”刘副官伸手看了看表,“七点了。应该快了。”
七点半的时候,何卫华准时过来了。二楼北面收拾好的手术室里,林雨桐正在穿手术服,一边一边的给双手消毒。
何卫华和王春就在她身边,作为她的助手。
“今天一天,能做完吗?”何卫华一边洗手一边问林雨桐。
“能!”林雨桐笑了笑,“坚持一下,我实在是能停留的时间不多。”
何卫华笑了笑,“那我这次可是得跟着林大夫好好学学。”
手术一台接着一台,病人推进来推进去的,直到最后第八台手术开始,都已经是半夜两点了。手术室里,不管是何卫华还是王春都已经非常疲惫了。
何卫华换了个站姿,这一闪神的功夫,就见王春慢慢的倒了下去。他刚要惊呼,就见林雨桐一个冷眼扫过来,“她只是太累了。”然后一伸手,将快要掉下去的托盘接在了手里。
他看向林雨桐,然后警惕的朝外看了看,“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林雨桐点点头:“你在这边是否有联络人,是否能将消息送到办事处。”
“可以!”何卫华点头,“明天早上……哦!不,是今天早上八点,准时送到。”
林雨桐从裤兜了拿出一个黑色的木牌,“将这个递过去就可以了。”除了四爷谁也打不开它。
何卫华接过来顺势挂在脖子上,塞到衣服里面,“放心!”
林雨桐这才指了指王春,叫他去看。
王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还是觉得头晕目眩,她抬眼看了墙上的表,时间过去了两分钟。何卫华塞了一颗糖给她,和善的笑了笑,“这是太累了。要不,你出去歇着。”
王春面色一红,看了一眼正在忙着的林雨桐,“不用了,我还能撑得住。”
何卫华扶她起身,“那你靠着墙站着,节省体力消耗。”
林雨桐冷眼看过来,“这要是在战场上,你们得耽搁多少人的性命。快点,别磨蹭。”
王春眼里隐隐有了怒色,本就是两天要干的活,非得一天干完,谁受得了?
何卫华给王春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行了,她是请来的。别往心里去。”
王春用舌尖搅动着嘴里的糖,这才点点头,朝何卫华笑了笑。
最后一台手术结束,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在手术台上占了接近二十四个小时。
见林雨桐一边脱手术服,一边去洗浴室洗手,王春忍不住挤兑道:“还有二楼的病人,您不一块治吗?”
“那都是皮外伤,上药就行。”林雨桐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就是内伤,我开两幅药按时给灌下去就行。不要再跟我啰嗦了。”
何卫华奇怪的看向王春:“什么二楼的病人?我这没准备多余的药剂。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王春欲言又止,何卫华好似没深问的意思,只是又塞给王春一颗水果糖,“一天不吃饭血糖低,再含一个。”
嘴里这种甜蜜的滋味好似一下子蔓延到心底,她不由的笑了,“也没什么,不知道刘副官从哪里弄来的人,两天才送来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都不愿意去给他换药。你知道吗?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皮。”
林雨桐在里面听听的真真的,这才送来的,可这身上的伤却不是这两天才开始医治的。也就是说,这人身上的伤八成不是刘副官刻意制造出来的。那么,这个人还真就有八|九成的可能真是自己人。
刘副官放的这个诱饵是真的!叫自己不咬钩都不行。
她慢慢的洗完手,出来之后跟何卫华的眼神一碰就分开了,然后抬腿就往外走。
门外于晓曼和刘副官都在等着。
“辛苦了!”刘副官对着林雨桐致谢,“饭菜已经给您送到屋里了。吃了饭您就歇着。我保准不叫任何人打搅您。”
林雨桐‘嗯’了一声,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越过两人往房间去。
关上门,还能听到何卫华跟刘副官说话的声音。
“我不在这里住……”何卫华的声音里透着避之唯恐不及的意味,“这里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我回酒店……”
于晓曼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剩下的话林雨桐就听不清楚了。
茶几上一碗热汤面,几样小菜,她全吃了,然后将自己仍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知道于晓曼今天肯定不会出门。自己疲累的很了,需要安心的休息,她一定会在的。也是基于知道这一点,林雨桐才能安心的睡过去。
四爷刚起来打了一趟拳,结巴就过来了,后面跟着的是袁主任。
“你看看这个……”结巴将木牌塞给四爷。袁主任就解释道,“是一个老乞丐塞给咱们采买的同志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给结巴看了看,他说你懂……”
四爷翻看了一下才道:“这是桐桐的东西,以前都是贴身带着的。”说着,他就问袁主任,“叫人拿个针来。”
袁主任直接从包里掏出来,“咱们啊,这针线是不离身的。走哪带哪。”
四爷接过来,把针尖塞进一个极小的细孔里,然后转了几下,木牌就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张叠好的纸片。展开后,林雨桐的字迹就进去了眼帘。他看了一遍,就直接递给结巴,袁主任凑过去看,念道:“……从办事处出发,向东拐,汽车行驶大约三分钟。之后向西拐行驶五分钟进入了一段异常颠簸的路,这段路要是没错,应该是上坡路,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到了又三栋三层别墅的大院子,不知道是哪里。我所在的别墅,是中间一栋。房间在二楼西边,窗户上的窗帘靠右手边留出一条一匝宽的缝隙的就是……另附别墅结构图一张……”下半页上,就是别墅的图纸,哪个房间住着什么人,有大约多少警卫,这些警卫都是什么时间换班交接,还有别墅外围的明哨暗哨,都标注了出来。最后提到了疑似地下党被捕人员的事……
袁主任啧啧两声,“小林可真是了得。侦察兵的好料子!她说的这个地方,我还真知道。那里想进去可有些困难。至于说这个疑似自己人的人。我不是很清楚,还需要查证,但我建议,暂时不要节外生枝。先保护好自己在说。首长可是来电报了,说是什么都不及你们的安全来的要紧。我看这样,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上门接人的好。这是当初说好的嘛!光明正大的事情,不必要做的神神秘秘。那位胡司令也是要脸的人,出尔反尔的事情,他不好明着做的。”
结巴看向四爷:“我觉得……可行。”他指了指地图,“咱们手里已经有了这一手资料,想救人再想办法就是了。而且,这位疑似自己的同志身份确定需要时间,就算是身份确定了,也确实是自己人,但是这个重伤患我们能带出来吗?”
四爷点头:“所以,还请袁主任尽快确定此人的身份,由办事处出面要求释放归还,甚至不惜将事情往大了闹一闹,也不是不可以。现在还是合作时期……再要是不习惯,也可以交换。看言安还有没他们一方的人员。”
三个人的意见基本统一,能走大路,是不必非要躲着人在暗处行事的。
林雨桐这一觉起来,天已经黑了。她顺手打开台灯,坐起身来。下了床洗了把脸,来回的看了看,这屋里确实没有人趁着自己睡着偷着进来过,她这才安心下来。
倒了杯水喝了,起身开门去楼下吃饭。
于晓曼就在客厅里坐着,看见林雨桐出来仰起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翻看报纸。
林雨桐到楼下的时候,刘副官已经帮着将饭菜摆好了,“就等着您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林雨桐转了转脖子,“什么时候送我离开。”
“这么急着走?”刘副官低声道:“我那不是还有一个病人了吗?您帮我将他弄醒,我问他几句要紧的话。”
林雨桐舀了一碗汤,“我可真是见识了刘副官的无所不用其极。”她端着汤碗,抿了一口才道:“冒昧的问一句,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动了大刑?”
“怎么?”刘副官也舀了一碗汤,“林大夫感兴趣?”
“你知道我为什么感兴趣。”林雨桐直言道,“贵党是有前科的。这种相煎何急的事情,你们做的顺手极了。我救了贵党的人,但要是我党的人员却反被这样对待,那么刘副官,我保证,这八个手术成功的,我能救活他们,转瞬也能叫他们死。千万别不信我的话。你知道的,医家的手段总是叫人防不胜防的。指不定我就在那八个人身上放了什么了不得定是炸弹呢。你们那个何医生和王春,就算是盯着,你认为他们盯的住吗?”
刘副官面色一僵,他想过对方会试探,会暗中打听,但从来没想过她就这么直接的将话给撂出来了。“林大夫想多了,这个人……真不是贵党的人。我保证!”
林雨桐挑眉,“既然如此,吃完饭一起去看看。”
于晓曼进了餐厅,也不坐下吃饭,只看向刘副官,“看来,我不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呢。”
“先吃饭。”刘副官将筷子递过去,面上却也不急不燥。
吃饭完,三人一起走上二楼。病房门打开了,三人陆续的进了卧室。
于晓曼看着病床上那张青紫的脸,僵硬了一瞬,怎么会是他?
刘副官似笑非笑的道:“怎么?于主任不认识这个人了?”
于晓曼觉得好似被毒蛇盯上了一般,浑身都泛起了冰冷,这个人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还活着?这些她都来不及想,只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叫脸上的那份意外,表现的恰如其分,“这个人我看着面熟。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龙三吧。以前是金陵城里的混混,后来听说是卖消息给倭国人,进了大牢了。没想到还活着,还跑到了西按,又落在你手里……”
林雨桐心里暗道,坏了!自己这是猜错了。刘副官这根本就不是试探,而是确实抓住了于晓曼的把柄。这个龙三一个小混混,于晓曼为什么会认识?连为什么进了大牢都知道。这个人有没有卖消息给倭国人林雨桐不知道,她觉得,把龙三送进大牢的,可能正是于晓曼。要不然她不会印象这么深刻。
刘副官呵呵一笑,“说起来也是巧合,当年倭军进了金陵,工党那是四处宣传,叫大家赶紧转移,说是倭军都是畜生,不会对平民手下留情。就连监狱里的囚犯都顺便放了出来。这个龙三就是这么跟着工党从金陵逃出来的。甚至一路到了陕熙,可是人家工党审查的严密,他没进秦北就被礼送回来了。不过,他在秦北的边界,见到了一个人。据他说,这个人跟于主任你可是故人。”
林雨桐一激灵,跟于晓曼是故人,在边区交际处见过的人,除了槐子再不可能有第二个。槐子跟于晓曼在南边的时候过从甚密,为了安全,于晓曼甚至不惜要求将槐子调回言安。那么,绝对是有人见过他们在一起。而这个龙三大概就是其中之一。所以,龙三被送进监狱,根本就是于晓曼在借刀杀人,她要杀人灭口。
可是阴差阳错的,这个人却意外的逃过了一劫,还落到了刘副官的手里,不能不说这个运气有点背。
林雨桐的手搭在龙三的手腕上,细致的诊脉,突然道:“刘副官,这人的舌头只之前就伤了,还是近期才伤的?”要是之前就伤了,应该是说不了话,也讲不了什么东西出来的。顶多是用手比划比划,刘副官也就是知道个大概。要说是近期受伤的,这就说不过去了。要是能说话,早把于晓曼的事给说了,刘副官还能等到现在。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刘副官动手,给这人造成了第二次伤害。这舌头早就被割了一半,只是如今又在一半的基础上割了一点,做成新伤的样子。这伤也就大半个月的样子。
她这一提醒,于晓曼的心就稳下来了。没错!要是有实证,刘副官还用的着跟自己在这里啰嗦来啰嗦去吗?
刘副官眉头一挑,笑道:“林大夫说话的时机还真是巧的很呢。”
林雨桐不解的看向刘副官,“我是来给伤员治病的,看病是我的本分,问伤情更是应有之意。不要总对着我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她收回手,“这个病人,既然有卖国的嫌疑,那么对不住,我不治了。”
刘副官一把拉住林雨桐的胳膊,“不治了?”他哈哈笑了两声,“您觉得现在说不治了合适吗?”
“你们于主任说他卖给倭国人情报。”林雨桐挣脱开来,“我是听你们谁的?按照官职军衔,我似乎只能选择相信于主任。”
刘副官拍了拍手,看向于晓曼,“于主任,你们的关系可真是耐心寻味呢。”
林雨桐笑了笑,抬腿就走,一副对你们之前的事情不感兴趣的样子。
刘副官一下子掏出枪,指向林雨桐,“林大夫,治不治可不由你。”
于晓曼的手曲起,硬是强迫自己没有冲动的拔出枪指向刘副官。
林雨桐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看着那枪口猛地就动了,手伸出的同时脚也跟着动了,只一眨眼,枪就在林雨桐的手里,而刘副官被一脚踢中,向后倒去,直压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那卧室外面的两个黑衣人听到动静也闯了进来,用枪指向林雨桐。
林雨桐一把拎起刘副官的衣领子,枪指向他的脑门,“对我用枪,这就是你们胡司令交代过的?”
于晓曼这才拔出枪,指向林雨桐,“放开他!他没有伤你的意思。他的枪没开保险。”说着,就对两个黑衣人呵斥道:“出去!都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这两人看向刘副官,刘副官一边抹着嘴角的血,一边点头,“都出去。”
卧室的门重新被关上了,于晓曼这次啊道:“林先生,你放了他吧。这是我们内部的矛盾,让你见笑了。刘副官这是怀疑我是你们的人……”
“原来是这样。”林雨桐将枪收起来,“你早说啊!你说清楚了,也不用造成这样的误会。不就是叫他醒过来吗?这有什么难的?”
她说着,手里的金针就出去了。朝龙三的各个大穴而去。不到一刻钟,原本昏死过去的人慢慢的就睁开了眼睛。
刘副官惊疑不定的看了林雨桐一眼,“醒了?”
林雨桐点头:“头脑应该是清醒的,你去问问不就清楚了。”说着,将抢夺过来的枪递过去,“别送拿着玩意吓唬人,谁没有啊?”
刘副官对林雨桐从心里就多了几分敬畏,她刚才真的是有机会杀了自己的。虽然她杀了人肯定揍不脱,但命是自己个的。等自己死了,有多少人赔命进来都无济于事不是吗?
他接过枪,走了两步到了龙三的跟前,“还认识我吗?”
龙三眼里就闪过一丝畏惧,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人叫人用到将自己本来就残缺的舌头又隔了一刀。之前还能模模糊糊的说几句常用的话,现在是一点都说不成了。彻底成了哑巴。烙铁鞭子,全都在自己身上过了一遍,他可是比恶鬼还要恶上几分。
这一眼,叫刘副官就知道,龙三是真的醒了。他眼神闪了闪,“你以前说在金陵见过于主任,你现在看看……你还认识于主任吗?”
龙三转脸朝于晓曼看过来,两米远的距离,为什么看东西就变成了雾蒙蒙的。他眨了眨眼睛,再去看,还是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于是,他摇摇头,表示自己看不清楚。
刘副官面色却一变,走过去指着于晓曼,“你看她,是不是你说认识她……”
龙三还是摇头,看不清楚,我怎么知道认识不认识。
刘副官伸手点了点他自己:“认得我对吗?”
龙三点头,即便是看不清楚,可只要听声音也知道是你,自然是能认识的。
刘副官又指向林雨桐:“这个人认识吗?”
龙三点头,这个女人一身白大褂,肯定是大夫。他指了指身上的伤,表示这是治伤的人。
刘副官皱眉:“你认识我,还知道林大夫是为了治疗你的伤来的。这证明你没糊涂!你再看看,还认识于主任吗?”
于主任?
一听这称呼龙三就打了个寒颤。这人是刘副官的上司吧。
自己认识于晓曼,但是不认识于主任。于晓曼就是于主任?那要是这样,自己认识也不能说认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自己还是懂的。别没死在刘副官手里,转身又被这女人给坑了。这女人要真是于晓曼,她的手段自己也领教过了,不想再领教第二次。
自己认识于晓曼,但是不认识于主任。于晓曼就是于主任?那要是这样,自己认识也不能说认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自己还是懂的。别没死在刘副官手里,转身又被这女人给坑了。这女人要真是于晓曼,她的手段自己也领教过了,不想再领教第二次。
如今该怎么办呢?小命就只有一条。
龙三眼珠子一转,头撑起来坚持了不过两秒,就重重的落下去,果断的‘晕’了。
林雨桐心里一笑,混混有混混的生存法则。背后高刁状可能,当面揭穿的胆子他并没有。再加上针灸时候给他的双眼特殊照顾了一番,他能看清楚个屁。
于晓曼皱眉看向刘副官,“我马上去一趟特派署,申请内部调查。这一情况还是立即报告重青合适。我不再适合继续工作下去。”
刘副官面色一变,“于主任!于主任!我这也是为了对党国负责……”
“所以,我赞同你的做法。”于晓曼推开刘副官,“我申请自我停止工作,等到调查结果,不过,你却没有私下调查我的资格。”
看着于晓曼怒然而去的背影,刘副官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惊怒的表情,反而淡淡的,透着几分高深莫测。
林雨桐的心就提了起来,这里面的水好像比自己想的要深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