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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148)

清平就觉得, 她跟刘燕儿可能真是八字不合。

只要自己有点高兴的事, 她都一准有办法给自己添堵。不管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

这现在都不是说见着她就躲的事, 她恨不能两人不生活在同一时间和空间之内。

还有自家大伯和大伯母,哎呦!就更别提了。

之前他家邻居嫁闺女,两人就是这么一副嘴脸。看人家的嫁妆眼气, 在那么多人面前挑事。今儿又是这德行,自家爹妈给自己陪嫁房子关他屁事?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自己没能耐了, 就能衬的他家特别能耐似的。

屁本事没有,心还就是比天高,偏生还是个事儿精。

真是一言难尽。

她心说, 但愿这两口子在自己结婚的时候千万别来, 但愿刘燕儿咋自己结婚前别回来。叫我清清静静的办完这个婚礼行不行。

还真不行。

等腊月二十六, 四爷和林雨桐带着俩孩子回来的这一天, 刘燕儿和拉克申也回来了。

四爷两口子得在县城修整一晚上,第二天人家徐家要司先,四爷肯定得在的。就给老二和英子打了电话了,说明儿到。

清宁和清远就提前回去了,清宁说陪她姐住两晚。

有些人家是这样的, 家里有姐妹的, 在姐姐出嫁的时候,当妹妹的陪着睡。

这在以前叫话别!

嫁了人了, 见面就不容易了。这是很老的风俗了。那时候交通不变, 女子又多不能出门, 再加上有远嫁的,有些真是自打出了家门,就没有再回来的一天了。在嫁前呢,姐妹们晚上住一块,说一说话。

然后结婚的时候,就一定得哭这出门。

清涓睡下了还说:“大姐,你要是哭不出来可咋办?关键是哭出来妆不是就花了?”

说起化妆,几个人就商量着,说明天先出去看几家影楼,看这些地方化妆盘头的技术怎么样。其实农村有些新娘妆挺叫人一言难尽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都准备开车去呢。

结果吃了早饭,正要出门,巷子口闹起来了。关键是警察来了,暂时是走不了了。

警察怎么来了呢?

为的什么呢?

忍冬说家里丢了三十万。

姑爷带回来的三十万现金,不见了。

这么多钱呢,像是清宁和清远昨儿回来的,都属于在盘查的范围之类。

真是坑了爹的,清宁就问:“家里放那么多现金干什么啊?”

拉克申拿着一沓子被烧毁了一半的纸币残片,就说了:“不是丢了,是那个……”燕儿的弟弟叫什么,他也忘了,“就是那孩子给扔进炉子里的。阿姨非说是我跟燕儿拿了的。说是不想给她三十万。我是卖了包市的房子才凑齐这三十万的,要是不想给我就不折腾这事了。本来是带着银行卡的,前儿我就到县城了,到了县城燕儿打电话回来,说是直接给银行卡还是现金。然后她妈说银行卡谁知道真假,谁知道里面有多少钱?非叫我们带现金回来。然后我们事先跟银行预约好,一早取了钱带回来的。昨儿他们借了验钞机,钱是一张一张从他们手里过了一遍的。然后钱又是放在他们的屋子的,结果早上一起来,屋子里乌烟瘴气,就只剩下这点残币了。”

他是心疼的眼睛都红了,这钱是自家爹妈半辈子的积蓄。

就这么化为灰烬了。

刘燕儿跪在地上,又哭又求:“妈,钱我想办法给你弄来了,可这样的事谁愿意呢?你放心,只要我有钱,我挣钱了,一定拿回来孝敬您。您就叫我结婚吧。”

忍冬气的跳脚:“要不是你这死丫头搞鬼才见了鬼了。你弟弟……你弟弟……钱我是放在炕里头的,你弟弟要是能自己起来把钱从炕里面拿出来,还能从包里掏出来,然后扔进炉子里……那我还愁啥?”

“妈!”刘燕儿哭嚎一声:“你不能这样啊……刚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怎么不是这么说的?

但围着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忍冬应该是没说实话。

现在她当然是怎么有利怎么说了。

民警做了笔录,然后勘察现场。躺着的那孩子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动。比如躺在那里,胳膊不停的挥动一下,从那个角度,是完全能够投到炉子里的。

拿个烟盒递过去叫他扔,果然就调到炉子口了。

被子掀开,翻出一沓子钱来,还有散落的捆钱绳,身子下压着布兜子,“这是装钱用的吗?”

刘燕儿点头,一抹眼泪就站起来,“对!就是这个。”

一家人起来,看见那残币都懵了,根本就没顾得上看房间里的情形,更没人注意那孩子。

人家又把屋前屋后看了一遍,就说了,要不是真烧了,就只能是家贼做的。

无非是两种情况,要么是这刘成和忍冬两人,昧下了这三十万,然后还想逼着闺女再另外给买房子。要么就是这家的闺女把钱给掉包走了。但是吧,人家又问了:“如果是钱被掉包了,家里还烧了那么多钱,又是烟又是火的,你们两口子会一点都没感觉到?”

这不正常吧!

边上听的人就说,可不是就是嘛。

你们跟你家的儿子在一床炕上,然后钱扔到炉子上引燃了,肯定又是烟又是火的,这人得睡的多死,才能毫无知觉?

可刘成和忍冬两人一晚上就是睡的很沉,就是没有知觉。上哪说理去?!

俩民警一个年长些,得有五十来岁,一个年轻,才二十出头,是来实习的。

两人前后院的转,一起嘀嘀咕咕的。

年轻的就问:“这有啥可查的。睡的死恰恰说明这养父母其实是没问题的,这么大的漏洞摆在这里,还不如说是家里遭贼了来的更可信。”

所以,他判断这事一定是养女干的。

年长的这个就说:“是!肯定是养女干的!可是接下来呢?怎么查?”

“把人带回去,然后搜查,有没有类似于安眠药之类的药物残渣,然后查这姑娘这几天的踪迹……”

三十万的案子,你得耗费多少人手。

年长的就说:“你是刚来,不知道这里面的事。这家的姑娘也是不容易……以前上学的时候,半夜三更的,一个人从家里到县城打个来回是京城的事。县城那么大,你上哪查她的踪迹去。她手里的钱捏上十年不露出来,你都不会知道她到底把钱藏哪了。”

年轻的就说:“带回去审一审,就啥都清楚了。”

年长的一笑,有些高深莫测:“那就审一审。”

然后年轻的就过去了,“这么着吧,都跟我去派出所……”

刘成吓了一跳:“去……去派出所干什么啊?”这都到年跟前了。

年轻的民警就瞪眼:“当然是接受调查!”

“调查啥啊调查?!”忍冬挡在刘成前面,“有啥可查的,问那死丫头就知道了。她就是一肚子的鬼心眼,从头烂到脚的鬼东西。当时要回来就该被掐死!”

年轻的民警皱眉,那边的燕儿强忍着泪,却说:“我配合调查,我跟你走。”

“就该查!”忍冬气道,“看看都干了多少缺德事,最好一辈子都别出来,死在里面才好。”

这一刻,小民警心里都不免有些动怒,这话太搓火了。这哪里是对闺女,是明显就是对仇人。

这要是换做自己,自己也不乐意拿三十万给这对夫妻。什么玩意?

于是脸就沉了:“废什么话?不是你们报的警要查吗?走!派出所说去。”

这走了多久才能回来啊?

忍冬看了一眼儿子,啥有儿子宝贵,“我们不去!不是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去。”

“去不去由不得你……”小民警带着几分故意的成分,想吓唬吓唬对方。

忍冬还真有些被唬住了。

刘燕儿就赶紧站出来:“别难为我妈……”她带着几分为难,“我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说是我偷的,就是我偷的。我认了,我跟你们回去,该坐牢就坐牢,该判刑就判刑……”

刘成的面色就有些复杂,看着燕儿有几分愣神。

小民警看边上的老民警:这跟预想的可不一样。

拉克申一把拉住刘燕儿,红着脸道:“她昨晚跟我一起住的,她真没有离开过。”

“是!这孩子一直在家。”刘成一拉拉住忍冬,就说,“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看见钱被我家的小子给烧了,才想到这一出了。”

小民警又愣住了,“真烧了?火啊烟的,没感觉?”

刘成就指了指炕底下的炕门:“小伙子家不是农村的吧?这种天,得烧炕的。这烧炕烟囱就是好用,也肯定有烟。而且这火光就更是……端看烧的是啥了,要是烧的木渣或者有点潮湿的柴火,刚开始是不见明火的。先是冒烟,然后烘干了才烧起来,一明一暗的,很正常。谁家都这样。”

周围人点头,是有这种情况。

所以烧起来了,以为是烧炕的缘故。而且那孩子不会一个接着一个扔,总是带着点不规律性的,一会子一冒烟,一会子一见火光,再加上人累的狠了,睡的死,没太注意,这也很正常。

刘成就说:“不该报警叫您跑这一趟的……您看我都认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孩子要照看,我家的闺女还带着姑爷回来了,这闹到派出所以后……我跟您走吧……”

这都认了,还怎么审?又到年跟前了。

老民警就过去拍了拍刘成的肩膀,象征性的批评教育了一下。临走的时候看了眼刘燕儿,说了一句:“小姑娘,你爸对你还是不错的,你好自为之吧。”

这话别人只当是劝孩子别跟父母生分,可拉克申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人都走了,忍冬的眼睛跟淬|毒似的盯着刘燕儿:“趁早给我滚出家门。还是那个条件,秦市没有房,户口本就别想要!”

腊月二十七,年跟前,刘燕儿和拉克申的东西被忍冬给扔出来了。

清平和清宁姐妹俩准备去县城找化妆师,开着车往出走。刘燕儿挡住了,“捎带我们一程,行吗?年跟前了,公交车只早晚各一趟。”

关键是带着行李,一路不好走。

拉克申拉了燕儿一把:“没事,走着去吧。”

围观的人还都没散,就有人说:“干啥走着去?顺风车么!不坐白不坐。”

清宁能不带吗?

点头指了指后座,“自己上吧。东西放后备箱。”

把人送到酒店,姐妹俩才开车走了。

清平就问清宁:“你说那三十万哪去了?”

“只有刘燕儿知道。”清宁摇头:“是够胆大的。”

清平就在琢磨,她是怎么把那三十万弄出去的。

拉克申心里也在琢磨这事呢。那警察的意思,明显就是暗示,他们断定了拿钱的是燕儿。可昨晚真的就是两人住在一起的。

难道自己睡的那么死?

还别说,是睡的挺死的。

正琢磨呢,就听燕儿说:“我出去问问客房服务,酒店提供不提供三餐。”

拉克申应了一声:“你去吧……我上个厕所……”

等人走了,他利索的把两人的行李包打开,一一的翻找,如果钱是她拿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能把钱藏在什么地方呢。

“你在找这个吗?”身后猛的传来一个声音。

他利索的回头,却见燕儿冷冷的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拎着一个包,正是两人提钱的包。

拉克申接过包,看见里面除了码放的齐齐整整的钱之外,还有放在最上面的户口本。他把户口本拿出来,确定是燕儿家的户口本,就更不解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弄的这么复杂?

有户口本咱们去结婚就好了。为什么又是卖房子,又是凑钱,又是把钱偷出来。

为的什么?!

他不是很明白。

“你也怀疑我了?”刘燕儿这么问,“担心我拿着你的钱跑了?”

拉克申摇头:“没有!从来都没有!”

刘燕儿的表情缓和了起来,“没错,就是我拿的。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她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因为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卖房子只为了娶我……”

她以为他这一走,再难回来。当时答应,这非常容易。就跟买东西似的,热血上来了,多少钱都舍得。可等买回来了,九成九都会后悔的。从这里离开,去包市,来回这么长的时间,从找买主到讲价钱签合同过户,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叫他冷静的问一问自己,买了房子只为娶这么一个被大学退学的姑娘回去,值得吗?

换做她是他,她铁定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的。

她心里想着,自己手里拿着他给的十万的银行卡,要是他不回来。自己该怎么办呢?

先把户口本弄到手,然后拿这十万去秦市交给首付,先有自己的房子,好歹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那天去派出所,身上带了五千的现金。其实户口本补办没那么麻烦。尤其是乡镇上的派出所。她就见过跟她一块打工的姑娘,随身带着户口本。她还问人家:“你拿着这东西,家里用的时候怎么办?”

人家就说了,他们家人手一个。身份证、申请表,外加几块钱的工本费。

要是人家不给办,那给塞上点钱,啥事都办了。

基层这种现象很普遍。

于是她就去了,事情办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那几天,她没在县城,而是在秦市,连房子都看好了。她决定等他到正月十五,如果过了正月十五,他还没回来,她就决定按自己的规划走。

两人虽说每天都通电话,但人没到,她就没法全心全意的相信。

结果,他真的来了。

出乎意料的早。

她觉得他或许自己还都没有反应过来吧,她想知道他在面对一大包的钱的时候,怎么选择?

有时候,钱放在银行,人是没有直观的印象的。

她打电话到家里,她就知道自家那养母是个什么德行?肯定乐意要现金的。

然后他就真的取钱,真的一沓子钱一沓子钱的把钱全都塞到包里,真的跟她回家,真的把钱交到了别人的手里。

她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感受,反正她自己几乎是眼睛都要红了!

那么多钱,也不怕撑死他们。

她看着两人用借来的小验钞机,一张一张的验,那么多钱,就那么在眼前晃悠。她看拉克申,他的脸上除了不被信任的难堪之外,并没有别的。

那一刻,她的心里不是不震动的。

在他的眼里,自己是比他父母半辈子的辛苦更珍贵的存在吗?

一股子陌生的暖流在她的胸腔震荡着。

他能这么待自己,自己又怎么能看着他损失那么多呢?

她确定自己想要嫁给他,那么这些钱怎么能白白损失呢?

晚上的时候,她下厨了。一点点安眠的药,就能叫一家子睡死过去。

她特意炖了鸡汤,按照一般的情况,好吃的是不会到自己嘴里的。拉克申要把他的给自己,她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节外生枝。

还有那个瘫子,作息从来不规律。晚上吃饭的时候正睡的香,给他预留出来的鸡汤里是干净的。

除了自己的其他三个人,却早早的困了,睡死过去了。

钱是被忍冬放在炕的最里头的。要想拿到钱,得从她身上过去。她这人睡觉警觉的很,毕竟那么一个孩子睡边上,这么些年来都习惯了。所以钱放在她边上,她特别放心。她知道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醒。

可那话怎么说的?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她了解刘燕儿,刘燕儿也了解她。药下去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房间门的插销是坏的,很容易就进去了。取了包,没动里面的钱,直接就拎着包出门。走着去县城,真不是很费劲的事。这条路她走了五六年了。

她去了酒店,是当时她跟拉克申住的酒店。两人走的时候并没有退房,其实都不是太想在家里住的。这天晚上她带一包的钱,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又进了酒店。没去之间开好的房间,而是去前台,拿出户口本,用忍冬的身份开了房。又把包放进去。

这才出来,然后给门上挂上了请勿打搅的牌子。

然后从楼梯下楼,躲在楼梯间的边上,等前台趴在桌上睡的时候,才悄悄的出去了。

一路不敢停留,赶到家的时候才凌晨三点。进去见所有人都睡的挺好,只那傻子发出无意识的呵呵笑声,她把自己的钱拿出来,放在炉子上烧的残缺不全才往炉子边上扒拉了扒拉。等火星子灭了,一切都看起来很自然了,她才回房间去,钻到拉克申的被窝。

只说了一句‘冷’,他迷迷糊糊的就把她圈在怀里捂着。

那一刻,从外到里,她觉得都是热乎的。

她没打算瞒着他,刚才就是取钱去的,她打算把钱拿过来,跟他说的。走的时候连房间门都没拉住。

结果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他在翻两人的行李。

那一刻,她浑身都是冰冷了!

他怀疑了!他发现了!

然后他会怎么做呢?

她不知道。但她这会子却将自己所想所做的,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她。

她在想,他要是有一丝一毫的嫌弃,这三十万,他一分都别想要了。觉得自己坏,自己就坏个彻底。

话说完了,她就那么看着他。

然后他的眼泪下来了,然后掩饰一般的擦了一把。突然伸开双臂,把她紧紧的抱住了。

他说:“是我的不对!我一定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才这么不信我。”

他说:“这不是你的错!那样的环境下,要不是这样的性格,你得被磋磨成什么样?”

他说:“安心吧!咱们结婚以后,我保证,你不会再惶恐不会再不安了……”

她就觉得,有那么一丝阳光,透过重重心房,洒进了心底。

原来心底明亮,是这么一种感觉吗?

“你要跟我结婚?”她不确定的问,“还要坚持跟我结婚?”

“我带了户口本了……”拉克申说,“在你们县城也能登记的吧。”

能的!能的!

她不住的点头。

“我们回包市好不好?”拉克申低头道:“跟过去说再见!行吗?”

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从头开始。

刘燕儿看他,认真而执着。

拉克申急忙道:“哪里就叫你牧马放羊了,你不是喜欢做生意吗?”他看那一兜子钱,“够买个房子买个铺子的首付了。”

刘燕儿就听他说:“铺子写你的名字,是给你的聘礼!”

她咧开嘴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此刻,她唯一祈求的就是,老天爷没看见她做过的坏事。如果非要有报应,那就叫自己下辈子偿还吧。

她这想把这一刻的幸福留住,永远的留住。

这次从县城回镇上,四爷和桐桐也一起回了。

原本想找个化妆师呢,结果回家一说,老妈说干嘛找别人,她就可以。

虽然谁都没怎么见过她的手艺,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说出口的肯定能做到,清平就说那就叫小姨给她盘头化妆好了。

哪怕化的丑,但好歹有纪念意义。

到老家的时候,家里已经热闹起来了。进进出出的,都是过来吃喜糖的人。

其实没啥要帮忙的,不过是知道金老二要嫁闺女了,大家过来道一声恭喜。桌子摆了不少,上面瓜子糖花生各种的果子都摆满了。巷子里到处跑的是孩子,一个个的兜里鼓鼓囊囊的,都是些吃不了兜着走的。

徐家当然很重视了,下午的时候,徐天带着徐强,同行的还有老家村子的里的村长,当成长辈被请来,这边司先的时候得有一家三代。

人家来了,老三带着,正儿八经的到金家的陵地里,磕头行礼。

以示徐家愿意跟金家结为亲家的诚意。

严格本来是要跟着瞧热闹的,但被四爷打发去招待远来的客人了。像是史云峰、成海、乔南还有一些跟清宁很熟悉,跟徐强和清平也认识的圈子里小辈代替长辈参加婚礼来了,提前一天到了,这没有人招待不行。

还有像是江汉的老婆、乔国红这些人,就需要姚思云去招呼。

叫四爷没想到的是,晚上的时候,严厉和史可两口子赶来了,亲自参加婚礼。

这应该是知道,当地的习俗重姻亲。

所以,严厉两口子态度摆的很诚恳,都是按照姻亲的那一套礼走的。

四爷和林雨桐这一回来,好些都看着面子过来随份子。这还有徐强和老三的朋友,更有像是周海这样的,老板家里有事,那是把能动员的都动员来帮忙了。来回招呼。

酒店里当初徐强是定了八十桌的,如今看来,肯定不够。

再添上二三十桌都紧张。

第二天一大早,梳洗完吃了饭,天也就刚亮。

林雨桐就过去给清平盘头化妆。

头发刚好是披肩的长发,对着镜子,清平都看不清楚自家小姨的手是怎么摆弄的,反正特备繁复的发式就盘好了。

这会子她心里想的不是好看不好看,而是想着,今儿晚上估计得跟徐强花费半晚上的时间解头发。

当然了,等盘好头发,等簪子插在头上,看着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来帮忙的人本来就比较多,本来结婚最好看的一个环节就是打扮新娘子。

可哪家的新娘子也没打扮成这样的。

李仙儿厚着脸皮又来了,还说:“你看现在这首饰,都弄的金光灿灿的,明知道是假的,还是觉得好。”

说完就哈哈的笑。

有那识货的,就知道这不对,绝对不是假的能比的。

但鉴于那天说闲话说出的事端,谁也不言语。谁管真假,好看就行。

头上密密匝匝的是一朵朵金花窜起来的坠子,像是流苏一般挂在前额。远看就是一朵朵金花,离的近的人却都惊讶了一声,那一朵朵花其实是一个个是金子打出来的小‘福’字。

“这是多少个福?”有人就问了一声。

林雨桐就笑:“九百九十九个!”

福泽绵长,无穷无尽。

清平的鼻子一酸,这是来自长辈最无私的祝福。

英子背过身擦了一把泪,才道:“得记住……”

清平点头。得记住什么,不需要自家妈说,她都记着呢。

林雨桐就笑:“可别哭啊,上妆了。”

略施薄粉,描眉画眼,涂上唇彩,清新自然,又眉目分明。垂下眼眸,如三月里的桃花,睁开眼睛,波光潋滟,笑里含羞,如五月里的一口鲜桃。

等把那嫁衣穿起来,金线绣出的并蒂金莲光华四溢,一双厚底的绣花鞋,上面坠着珍珠。

漂亮!

衣服这么奢华,难得的是,新娘子竟然还能压的住。

清平盘腿坐在炕上,现在是不能再吃东西了,端了一碗荷包蛋来,她勉强吃了两个。然后对镜子,怕嘴唇上的妆花了。

才收拾停当,外面就喧闹起来。

接新娘子的已经来了。

清涓来回的跑,“打姐别急,且得等呢。”

为啥呢?

本地也有风俗的。这结婚的当天,新郎来娶亲,进了村子,觉得跟金家关系过的去的人家,就会在自家门口的巷子里或是街道上,用红绳子绑在两边的树上,充当路障。

什么意思呢?

就是要‘挡一挡’!

为啥要挡呢?

一是说,我们舍不得这孩子出嫁。二是告诉男方,愿意给这孩子撑腰的人很多。

后来演变成耍热闹,就是要把热闹的事搞的热闹起来。

越是人缘好的人家,就越是热闹。意味着绑路障的人多。

徐强这新郎官,自打进了太平镇,三步被一挡,五步被一拦。

街上的红绳子挡在路上,别的车都绕道走了。

根本过不起!

有些人家就是图热闹,新郎上去点根烟,然后塞一把喜糖,叫一声叔伯,认个人,就被放过去了。

也有些人,是趁着这个占小便宜的。点根烟,这不行!给一包烟,这也不行。给塞上三五盒的,占点小便宜,也就过去了。

像是史云峰、成海、江水、严格这些人,自然的就跟在徐强的后面。徐强那边人丁不旺嘛。

这种事上就显得孤零零的。

这些人都没见过这风俗,也没见过这阵仗。

江水就说严格:“等你跟清宁结婚的时候,哥得弄一卡车的烟,要不然估计你真是把人家姑娘带不走的。”

老三带着徐强一路的介绍,这个是谁谁谁,以后见了要叫叔。那个是谁谁谁,清平小时候,可爱抱清平了。清平那时候都是叫他达达的。你就跟着这么叫吧。

达达的这个称呼,跟叔叔是一样的。有些人家,把父亲的亲弟弟不叫书,叫达达,排行老三,就叫三哒。

如果称呼一个外姓人达达,这就是个极为亲近的称呼了。

徐强想记住的,可一个人脸一个人脸的晃,哪里记得全。嘴上诚恳的说,记住了,肯定记住了。其实转脸就忘了。

心里还想着,以后跟清平回来的时候,多见几回,自然也就记住了。

因着人多,哪怕是徐强特别慷慨,烟酒茶给的特别痛快,到最后甚至是红包上了,可等到老丈人家门口,也都走了三个多小时。

太耽搁时间了,因此到家里了,原本还该热闹热闹的,毕竟小舅子多嘛。结果这都热闹不成了。

清辉就在那里起哄,“大姐夫,这往下我们这些课都是小的,您看……这不得意思意思?”

当然得意思意思。

从清宁开始往下,清丰、清辉、清远、清安、清收、清涓、清雪、清雨、清悦,十个弟弟妹妹,一人一千,这就是一万。

杨美丽就在一边喊:“大姐夫,我们这些弟妹,不给算?”

惹的大家都笑。

徐强赶紧说:“弟妹才是主人。以后回来主要是得看弟妹的脸色的。”

于是花花和杨美丽一人又是一千。

这里面还有个小辈,清丰和花花回来了,不过没带孩子,但徐强没失礼,给了孩子一个两千的红包,叫人家父母帮着收着。算是有那么一码事。

然后再就是给厨房那些帮忙的,一个大红包,给礼房那些执事的,又是一个大红包。

这才算是把在岳家该出的红包出完了。

在清平都盘腿坐的脚麻的时候,房间门才被打开,从盖头下面的缝隙看,是徐强进来了。脚上的那双鞋是两人一起买的嘛,她认识。

然后就被塞了个胖娃娃到怀里。

男方来接亲,是要带个孩子来的,一般都是亲眷家的男孩子充当这一角色。

这回被徐强带来的是江水家的宝贝疙瘩。清平常跟于文文见面,也常见孩子。这小子从下面一瞧,是熟悉的人,立马咯咯地笑,伸着手要拽清平头上的盖头。

清平心说,这江水和于文文也是心大的,真就敢把孩子抱来。一会子放鞭炮了,再给吓着了。

她抱着孩子,徐强伸手叫抱她,吓的她叫喊:“你慢着点,怀里这个是宝贝疙瘩。”

“嗯!”徐强也笑:“我知道,怀里这个是宝贝疙瘩。”

这言外之意,惹的人哄然大笑。

清平的脸烧了起来,人都被塞到车上了,才想起来,这还没哭呢。

撩起盖头打算看老妈的脸呢,就见眼泪长流的是自家爸,然后自家妈端着一盆子水,泼到了车后面。

嫁闺女的时候是这样的,嫁出去的闺女如同泼出去的水。

然后清平那点伤感立马没了,鼓着个腮帮子气呼呼的。您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泼我出门?

忙忙叨叨的,也没人在乎新娘子的感受。

这话是真的,好似到了结婚这天,最没事干的就是新娘子了。

大家忙啥呢?

忙着把嫁妆往车上抬,一些亲眷忙着上车。

马小婷急急忙忙的拉住李仙儿:“大嫂子,你给清平带挂面了没?”

李仙儿摆手:“我有没闺女,我就不带挂面了,跟谁都不来往。”说的十分霸气!

带挂面又是一种风俗。

挂面,谐音是挂念。

带一小撮子挂面,就是说对嫁出去的闺女心里存着挂念。既然有了挂念,那往后的四时八节的,就得来往。

一般家里的女儿出嫁,像是叔伯姑姑舅舅姨妈这边,都会带一撮子挂面,用红绳子绑起来。带着个挂面出嫁了,那一般情况下,你不能不跟人家来往的。

就像是林家,林家两房,每一个舅舅姨姨都给带了挂面。没能亲自来的,都叫林玉康两口子给捎带来了。意思是,这个外甥女他们是挂念的。

英子的想法其实是,最好别带,带着还不好办。

结果人家给带了。

林玉奇林玉玲包括蓉蓉,也都给带了一份。

更不要提生子了。

林雨桐跟四爷这边给带的是双份的挂面。

结果到嫁妆要走了,马小婷才想起没准备挂面,问李仙儿,人家李仙儿说不给带。

她是想着过来看这边有挂面没,直接捏两根给带上就行了。结果英子一听她问挂面,就说家里没有。不来往才好呢。

马小婷却不会真的不带。她也有她的精明,一看清平结婚这阵仗,就知道来往是划算的。

想从李仙儿这边借几根,她说不带。

然后她找杨美丽去了:“你妈真是的,亲侄女嘛,竟然说不来往。”

杨美丽气的,“她就是个二锤子!”

然后跑着买了一把挂面,分了花花一份,分了马小婷一份。三人从邻居家借了刚才挡路的红绳子,截断把挂面缠了,然后放到小箱子里去了。

边上的好些帮忙的女人就说:“那狗怂李仙儿现在是一点人事都不干!还整天说她家这媳妇是二杆子。我看她才是二杆子。”

本来这种挂面该是长辈给晚辈的,现在清平这一份倒是好,有两个是弟媳妇放进去的。

你说这将来来往的时候,有跟儿子来往,却不搭理人家爹妈的没有?

这些个事,清平现在当然是不知道的。

怀里抱着胖娃娃,然后车队一路行。先是去了徐家的小区。

不管是人还是嫁妆,都得先进徐家的大门。

然后像是于文文和清宁这些人陪着清平,其他都去酒店,准备开席了。

徐强也忙的焦头烂额,人都往出走了,清宁才反应过来:“姐夫你倒是回来先把我姐的盖头给揭开。”

屋里屋外的都笑,把新娘子给忘了。

娶进门一扔就不管了。

盖头掀开,确实是挺恍人的,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亲一个!

亲啥啊亲?赶紧坐席去。

这才是最忙的时候,主家是什么都吃不成的。得敬酒!

本来该是男方的长辈带着晚辈敬酒的,但徐家就三个人,忙不过来。金家不搭把手都不行。

四爷和林雨桐招呼这些冲着他们的面子来的人,老三呢招呼徐强的同事朋友。

清辉清远清安去招呼年轻人。

清宁腰里挂着个包,席面上发红包,是她的活。

孩子得给红包,还有一种必须给红包的,就是新娘的舅舅。

舅舅多的时候,而物质又不怎么宽裕的时候,是只要一个舅舅压轿的。往往好好的喜事,为了谁压轿,就闹出意见了。

从英子心里来说,是不想叫林家那边压轿的,有生子就行了嘛。

可自家孩子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为了这个再闹出不愉快……算了算了,都去了。一辆车一个舅舅。

给舅舅的红封不能跟晚辈的比。徐家给的是两千,这已经算是非常大的红包了。

反正在县城是不怎么多见的。

席面金家没啥要求,拿的出手就行。

但徐家还是订了六百六十六的,在县城算是顶好的。鸡鱼肘子这些大菜都带着呢。

严冬和高洁也来了,毕竟当初结婚的时候,金家是给了很大的面子的,人到的很齐整。这回金家办喜事,不光是严冬和高洁来了,及时严格的小姑也来了。

她就悄悄的说严冬:“不是小姑说,你爸妈办事确实是不靠谱。你看人家这婚事办的,体面不体面?这事不怪你媳妇心里不高兴。”

不过中式的婚礼,处理三鞠躬之外,没有其他的仪式。又因为耽搁的时间长了,客人都饿了。仪式走的非常的潦草。

清平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跟徐强两个,一桌一桌的敬酒。

等面带笑容的把客人都送走了,都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回家一人一把挂面煮了吃了,累的都瘫下了。

清平靠在沙发上,头支棱着:“我这头发怎么弄啊?”

徐强扭脸看她,见那步摇在头上颤颤巍巍的摇晃着,他就忍不住心动的伸手,然后轻轻的一拔,就下来了。

随着步摇的拿开,头发一层层就跟瀑布似的倾斜而下。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美来。

好像就跟电视上的情节似的,发簪松动,青丝倾斜,白肤黑发……如果铺陈在铺面玫瑰花瓣的婚床上,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美。

伸手就把人捞起来往床上去,清平这会子想的是,自家小姨到底是怎么盘的?这不科学?

而另一头,老二家两口子睡不着。

英子坐起来:“你说这也是怪了,这几年孩子上学也不常在家里。可我也没觉得怎样?今儿怎么就觉得家里一下子给空了呢?”

空了一半的感觉啊!

老二翻了个身没理他,心里却道:我看你泼水泼的挺利索。

第二天按照老规矩是要回门的。回娘家,然后娘家的亲戚再跟到男方,男方还在再设一次席面。

金家直接把这个过程给省略了。

这眼看大年跟前了,不费那个事了。

可即便到了年跟前了,四爷和林雨桐也没能有机会在家里过年。第二天去陵地里祭拜,然后又特地去看了小老太和亲妈的坟,没多呆,就要走了。

英子今年嫁闺女,蒸碗啥的都没做呢,“也赶不上给你们带。”

倒是杨美丽,蒸碗用借来的真空机给封袋了,拿了好几个,“都是我做的,四叔四婶带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老杨教的,反正都说这娃二愣子吧,其实接人待物没出过啥大岔子。

林雨桐就接了,又给了这些孩子一遍压岁钱。

老大家那边始终没叫清丰和花花回家,这两口子也没回,就在县城的酒店住着。买的今儿晚上的票,去甘省,看孩子去了。肯定在花花家过年了。

贵客昨儿晚上就已经连夜走了,其实要一起走的就四爷他们一家。

不在京城不行,但是在京城呢,又未必真的有多忙。

今年过节就一家四口,年三十了一家人才出去采购年货。

可真到了市场上,才发现,真能放心买回去的东西不多。

家里需要红辣椒,然后市场上的干红辣椒又红又亮,俩孩子认为这辣椒很好,但林雨桐一摸就知道,这玩意是为了卖相好,做过特殊处理的。

清宁说在外面吃的油泼红辣子不辣,想自家买辣椒面。林雨桐看了看,多又是加了赤红的。

更有眼色暗沉的食用油,肉冻是加了食用胶的。

当然了,这些东西还至少能吃。

可还有用塑料做出来的猪耳朵……这可就是很危险。

因此正月初七,过年完上班头一天,林部长就说:大的安全要抓,小的安全更得日常抓。要不然,真会有‘易粪而食’的一天。

这说法把人恶心的够呛,但林部长分享了她去市场竟然不怎么能买到叫人安心的年货的时候,下面听的人不由的就重视起来了。

“鸡鸭猪头下脚料的肠子肚子,一般都是用松香腿毛,卤制的过程中使用有毒的亚硝酸钠,氢氧化钠,福尔马林,双氧水,工业用盐,漂白剂,着色剂,发色剂,防腐剂,猪肉精膏等添加剂……白的发两的鸭肠,金黄亮眼的鸭腿,其实都是有剧毒的……除此之外,还有类似于做油条的,用洗衣粉水和面能使的油条更蓬松……制作面皮的过程使用洗衣机。一些家庭小作坊,就是使用家庭常用的洗衣机……”

话没说完,好些个人心里就开始一阵一阵的犯恶心。

那这个事情就是必须要重视的事情。

而清远开学在学校以后,觉得明显就有些吃不进去饭了。

啥东西都不能吃。蔬菜有没有农药残留啊。这些食堂的师傅把这些菜到底清晰了几遍?

然后大家发现,金清远开始吃素了。

吃素还是挑着吃的。

比如土豆、红薯这些,吃的比较欢快。农药喷洒不到这些果实上的。另外还有就是豆芽豆腐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像是腐竹之类的东西,他都拒绝了。那玩意看着黄的发亮,谁知道用什么玩意熏染过。

他不吃,还跟同学普及这个,然后鸡蛋鸭蛋这些玩意,他也不在外面吃了。

老妈说,这玩意有假的!

所以,他能吃的着实是有限的很。

同宿舍就说这太龟毛,“香蕉总没问题吧。吃点!”

不吃!

这玩意采摘下来都是青的,“你们猜到咱们手里它为什么就变成黄的了呢?”

好吧!照这么着,干脆活活饿死算了。

然后林雨桐就跟四爷嘀咕:“你发现没?你儿子现在一到周末就准时回家。人瞧着也瘦了。”

“所以呢?”四爷看她,“你又有什么结论了?”

什么叫又有啊?

小不耐烦是怎么回事?

她就猜测:“我估摸是失恋了?”

四爷看她:“……”然后低下头:“你还是太闲了。”

太闲的林雨桐很快不闲了,她儿子说:“妈,你给我多做点肉酱啥的吧。咱家腌的小菜也要。”

拿吃的去学校啊,这当然没问题了。估计是讨人家姑娘喜欢的。

然后当妈的特别尽心,只要能带去的,就给他各种的准备。

还叮嘱人家,“别舍不得,吃完了妈再给你做。”

清宁就说她妈:“你就不怕人家姑娘看上你的手艺,而不是你儿子。”

那凭我的本事给我儿子找媳妇我骄傲!

死丫头,说的我儿子好像找不到媳妇似的。

看!多帅气的小伙子。

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要才气有才气。

丈母娘们不知道有多喜欢这样的女婿。

跟林雨桐这种坚定的认为儿子谈恋爱了的不一样,清宁认为弟弟浑身上下都是单身狗的气息。

周末不出门,除了玩游戏不会时不时的盯着电话好像总是怕错过什么一样。更不会躲在房间里或是卫生间等一切角落,嘀嘀咕咕的跟别人打电话。

综上,一切都证明他现在还处于未恋爱状态。

很快,林雨桐没工夫纠结自家儿子有没有谈女朋友了。她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电话。

谁呢?

蓉蓉!

那个当年要生下林玉珑的遗腹子的姑娘。

“二姐。”她在电话里有点迟疑,“我现在在京城。”

林家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或者是两个人必须管的话,那必然就是蓉蓉和她的闺女林甜莜。

叫司机去接人到家里来,挂了电话,林雨桐不由的掰着指头算,玉龙这没了十多年了吧。

“呦呦是九二年的。”蓉蓉坐在林雨桐对面,是这么说的。

呦呦是林甜莜的小名,取自于呦呦鹿鸣。

林雨桐点头,是!时间过的真快!

没了一个人,长了一个人,时间一点也没为谁停留。

“这些年,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林雨桐叹气。年前清平结婚的时候才见了蓉蓉,当时她没带孩子过去,那天人多,也没来得及私底下说话,今儿林雨桐不免先问了:“呦呦还好吗?你爸你妈身体怎么样?”

“都好!”蓉蓉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都挺好的。”

说着,就又低下头,看得出来,她坐在这里,很有几分忐忑。

林雨桐就主动问:“咱们不是外人。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别说亲自来了,就是打个电话,我能办到的,也绝对不会推脱。”

蓉蓉猛的抬起头:“二姐,如果我要说,我想结婚了,您会怎么想?”

林雨桐愣了一下,就笑了:“真的?那太好了!”她是真心实意的,“十多年了,可以了!你为玉龙做的,足够了!”

真的足够好了!

给林家成和邓春花一年四季的衣裳置办着,到了年节又是给零花钱,又是给买吃的喝的用的。病了给买营养品,住院虽然没亲自伺候,但每年天冷的那两个月,总是把老两口接到县城,叫住上一段时间。

所以,呦呦那孩子,跟林家人一点也不陌生。

没有结婚,只是婚前怀孕,她坚持生下了孩子,又守了十一年没有结婚。

要是这么做还不够?那还能怎样?!

林雨桐说:“早该往前迈出一步了。”

蓉蓉苦笑:“我还是觉得对不起玉龙,到底没能等到孩子长大成人。”

真等到那时候,你这一辈子就真的耽搁过去了。

林雨桐没多劝,而是问起了对方的情况:“是丧偶了还是离婚了,那边是带着孩子还有没有孩子?多大年纪了?做什么工作的?”

蓉蓉脸上才带了几分温柔的笑意:“今年四十了,做小生意的。不是丧偶,是夫妻离异了。有个比悠悠大一岁的儿子,不过判给他前妻了。”

哦!

这条件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很坏。

要是愿意,结婚就是了。结婚的时候告诉自己一声就行,就是不知道专门来一趟是为了什么。

她就问:“是遇到难处了?”

蓉蓉深吸一口气才道:“我就是想请二姐帮我看看这个人。另外,如果可能,我希望能找个中间人说说,结婚后,他每个月给呦呦存点钱……”

林雨桐愕然了一瞬,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提出的是这个问题。

蓉蓉苦笑:“我爸我妈不能理解,觉得我是再胡闹。要么结婚,要么不结婚,跟别人提这个条件有点过分。”她抿嘴,“可我又不觉得我错了。”

林雨桐没急着说话,听她往下说。

“跟玉龙谈恋爱的时候,多简单啊。”她的脸上带着笑意,“那时候就觉得,只要跟他再一块,怎么着都行的。没有他,我也愿意生下孩子。有孩子在,我就觉得他一直都在。那时候谈的是感情。可现在我到了这个年纪,哪里还有那么多热情去谈那么厚重的感情。我是一个人过累了……孩子大了,不好管了。家里的父母老了,老年病也跟着来了。不是这个住院,就是那个吃药。我每天忙的滴溜溜转,陪父母看病,送孩子上学,有时候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累的很了,就想有个人能帮我分担分担。不提那些死去活来的爱,只要两人谈的来,看着顺眼。他愿意跟我过日子,愿意帮我照顾老人照看孩子,我就愿意给他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她又失笑,“所以结婚呢,我就先得为孩子想想。如今这世道不是以前了。什么都是朝前看。那时候能分到房子就不错了,现在再看,就觉得房子还是太小了。以后孩子上大学,等去大城市,她需要的更多了。我一个人的死工资,只能说我们的日子能过。想叫孩子过的富足,我其实是没那么大经济能力的。”

林雨桐就说:“实在是缺钱,你说句话……”

“二姐,不是那个意思。”蓉蓉急道,“真要是只是钱的事,我就在电话里直接跟您开口了。我是孩子的妈,我得要这一份钱……”

剩下的话,林雨桐明白了。

蓉蓉是怕孩子将来埋怨,多要这一份钱,就是告诉孩子:妈再婚,也是为了你的。

如此,才能叫孩子的心里好过一些。

蓉蓉见林雨桐明白了,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二姐,我是真累。可是我又害怕!害怕孩子不理解。她是我的一切,我一想到孩子会多心,我就没勇气往前迈……”

明白!都明白!

越是到了这个年纪,越是会害怕。

林雨桐就说:“行,你约时间,我肯定去。我去见见他,单独跟他说。我跟你二姐夫都去,行不行?”

蓉蓉点头:“还有林家,我还没来得及跟林家说一声。真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嘴。”

儿媳妇要嫁人,是不好说。

林雨桐主动揽下来,想了想还是给林玉健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说了。

林玉健就说:“当时我就说过,不管啥时候她要走这一步,林家都把她当亲闺女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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