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狂道:“陛下要斩逆贼可逆贼却不一定要束手就擒”
隆帝失声道:“你想与朕决战”
萧秋狂道:“在下已经说了陛下有剑就该一战”
隆帝背负双手道:“朕贵为天子岂能掌凶兵”
萧秋狂道:“那好就由在下送陛下殡天吧”
隆帝面色苍白他紧紧地盯着萧秋狂道:“你来吧”
这声出口忽然间一道魔枪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惊天
这一枪贯穿了天地也穿过了萧秋狂的左掌
隆帝不可思议道:“你废了自己的左掌”
萧秋狂疼的满身大汗他点点头
隆帝道:“朕虽久居深宫也知道萧秋狂右掌已废如今你再自废左掌岂非将一身武学付之流水”
萧秋狂勉励一笑道:“我要做的已经做完了还留着这武功做什么”
隆帝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在向歌儿表明心迹”他居然也喊赵蟠的江湖名字余歌
萧秋狂缓缓道:“我的存在已经对皇权构成了威胁更何况上一代皇帝就是我废掉的只要我活着一天余歌的这个皇帝头上就悬着一口利剑日子久了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做出伤人又伤己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自己来做个交代好了”
他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废掉了自己的武功那么以后余歌有事再也不会想到利用他了这样他也就真正的自由了
隆帝敬佩道:“你这么做是对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萧秋狂道:“我要走了临走之前有几句话想请陛下带给余歌”
隆帝笑笑道:“朕可从未做过传令兵”
萧秋狂道:“你会的只因这些话于国于你都有利的”
隆帝肃然道:“请讲”
萧秋狂道:“第一件事:北域安插了无数探子在南国别的都不足为虑但有个唤作欧阳的人不可不防而且应该就在这深宫之中”
隆帝道:“朕记下了”皇宫之内有北域的探子他心里也有数并不算惊讶
萧秋狂道:“第二件事还请她登基之后善待天下百姓能够做到华夏一统万民大和汉人是人苗人也是人女真外族都是神州大地之上的百姓都是她的子民请善待”
隆帝道:“这点朕也记下了一定转告”
萧秋狂道:“第三件事或许是我多心了”他喃喃道:“在极西之地他们有另一种文化重视奇工巧术善于机械野心勃勃实在不可不防看那模样近百年可能不会有动作可日后必成大患希望人君不可等闲视之”
他这话说的很迟疑显然他自己也没有太大把握隆帝听之不以为然要知道神州大地为四方中心万国朝拜每每君王岂会将蛮夷之国放在眼里他听过之后也就忘了并没有交代给余歌以致酿成数百年后的一场大祸
这究竟是是萧秋狂的过失还是隆帝的过失都不重要了可若是萧秋狂能够当面对着余歌讲出这些话或许就能避免日后许多事情的发生
萧秋狂道:“第四件事就是我私人的了在下会告知天下自己已经死了我会隐居结草庐不出默默的关注着天下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或者后代君王中出现亡国之君必定会再有一少年携带我阳逆枪出山实现我守护家族的承诺”
太阳已经落下天下间仿佛有雾皇城的阴影下萧秋狂站着站的顶天立地
隆帝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人他只不过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一重看不见的山峰面对着他压了下来
他的瞳孔忽然收缩肌肉忽然绷紧
萧秋狂散去自己身上的剑气道:“但愿阳逆枪再也不要出世”
他说完这句话身子忽然化作飞虹
如急箭般迅速又如雪花般的美丽
他已经飘走
隆帝冲着那背影大喊:“你不再见歌儿一眼吗”
没有回答再也没有回答了
萧秋狂就这样永远的消失在世人的眼前
皇城的阴影也掩盖在余歌的心上她已经等待了很久萧秋狂已经进去了很久
为何没有任何消息出来
三叔道:“你在焦急”
余歌道:“是”
三叔道:“担心”
余歌道:“是”
三叔道:“如果你再也见不到萧秋狂你后悔吗”
余歌猛的回头凝望着三叔他那双死鱼肚皮般的眼睛
“有些事已经做了就不能后悔也无法后悔”
三叔道:“好那我只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选择相信”
余歌道:“你问”
三叔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后操控的”
余歌身子微微一震她长吸了口气感到无限的寒冷“不是”她觉得这个声音好陌生好遥远放佛不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三叔点点头忽然一卷披风大步朝前方走去
余歌喊道:“你要去哪里”
三叔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不等他了吗”
“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走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余歌忽然一下子崩溃了她悲呼道:“为什么”
三叔没有回头说出最后一句话“没有为什么歌儿你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没有为什么的”
“你也要走吗”余歌像是变成了舍不得玩具的孩子大声道:“你也要永远的离开我吗”
三叔没有回答他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了他听到的是笑声女孩爽朗单纯的笑声犹如黄雀
在江南的大船上鱼形灯笼下有个女孩子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离去没有半个字的离去
现在她和她娘已经将其他的女孩子都尽量的嫁到了人家去了那些人家也许不是大富大贵可都是善良勤劳还有朴实的好人家
但她并没有将自己也嫁出去反倒是在那灯笼下痴痴的等待
她已经习惯了等待
但她已经不再忧伤不再痛苦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现在一天又已将过去很平淡的一天
她想要熄掉灯火回房去睡觉了
只是这样孤寂的长夜又该如何度过呢
忽然她看到明月下湖面上踏浪而来一个银灰色披风男人
他孤独骄傲苍白的脸上镶着两个浑浊的眼珠子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让她的心开始跳跳得很快
她很想说一声“你回来了”
但她没有说出口只因为这时候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
她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同时也发现他少了一条胳膊
“你”
他反拥住惊慌的她淡淡道:“有了你少一条胳膊又有什么关系少了它我们从此能过一些平淡的日子了”
她没想到冷漠的他会说出这般甜蜜的情话是啊在这最甜蜜的时刻只要他们能够相守少一条胳膊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明月升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明月就算有时候找错了也没关系只要抱着心念不灭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萧秋狂呢萧秋狂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吗
风雪
那一是处无边无际的风雪之所
神州大地之上只有一处有如此浩渺的风雪
从来只有一处天下地下独一无二的风雪之处
昆仑山
还是夜晚还是那间孤零零的小木屋还在风雪中摇摇欲坠
木屋内炉火旁
这世上就有两个风雪般的男人带着沧桑和落寂坐在一起烤着炉火
他们坐着不说话任由那呼啸的风雪响彻耳畔
在这昆仑山上风雪般的男人只有两个
苏情和苏代
两师徒默默的坐着看着炉火想着自己的心事
“师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年轻一些的少年低声喊了下
“恩”
“您说他会来吗”
苏代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见到他吗”
苏情颔首道:“是”
苏代道:“为什么”
苏情道:“因为他是徒儿的朋友”
“朋友”苏代仔细的咀嚼了一番这两个字才叹道:“什么是朋友”
苏情道:“意气相投生死相交”
“意气相投生死相交”苏代道:“说得好”
苏情道:“是”
苏代道:“你不想和他一战不想夺下天下第一剑的名声吗”
苏情道:“想”
“既然想为何要与他做朋友”
苏情想了一会儿才道:“朋友是朋友名声是名声虽然他是我的朋友但我不会因为而手软”
“咳咳咳”苏代大声的咳嗽起来他面色苍白的可怕忽然“欧”了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师傅”苏情急忙去抚顺他的后背担忧道:“师傅您的身体越来越差让徒儿下山给您抓点药吧”
“不用了”苏代擦去唇边的鲜血摇摇头道:“我这病是治不好了何苦还要让那草药洗我肠胃呢”
“师傅.”苏情苦劝道:“师傅您这是痨病吃药还是能控制的住为什么”
“我的病不是肺里”苏代喘着气道:“我的病在心里”
苏情道:“师傅您还放不下那个人”
苏代叹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是个男人那一天我看到的明明是个女人情儿你下山亲眼看到他他真的是男人吗”
..
苏情黯然道:“萧秋狂虽然长得红颜之貌但的的确确是个男儿身这一点弟子在沧海上的时候和他相处许久完全可以肯定”
“不可能”苏代绝不相信恨恨道:“这些年我一直不相信他是个男人这世上没有这样的男人”他的脸容狰狞绝不相信
苏情安慰道:“师傅会不会当年您看到的其实不是萧秋狂而是另有其人呢”
苏代摇头道:“不是天下间有那般模样的只有他们三人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但我实在不相信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
苏情道:“师傅你爱的只是那个看雪花的女人”
苏代不明白他的意思“看雪花的女人吗”
苏情道:“是”
这两者有区别吗也许有的至少在苏代的心中是有区别的
苏代忽然狂笑起来可马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口吐鲜血道:“情儿他来了吗”
苏情摇摇头道:“没有”
“还没有吗”苏代道:“你不是很有把握他一定会来吗”
苏情很有把握道:“是的我相信只要他知道巫家姐妹在昆仑山萧秋狂就一定会上来”
苏代叹道:“可惜巫家姐妹并没有上昆山她们在半路已经和你分开了”
苏情道:“她们没上昆仑上的消息萧秋狂并不知道”
“这两姐妹都爱着萧秋狂”苏代问道
苏情道:“是”
苏代有些不解道:“她们千辛万苦才能有机会和萧秋狂重新在一起”
“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们要半路不辞而别呢”
苏情道:“她们有自己的想法吧也许她们并不想萧秋狂找到她们”
苏代问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暂时的分别或许对大家都有好处”苏情缓缓道:“又或许她们经过太多的事情已经不是那么的爱他了”
“是吗”苏代叹道:“她们难道会不爱萧秋狂吗以他们的感情也会发生变故吗我听说那巫瑶可是等待了他十年整整十年啊一个女人肯将自己最美好的十年用来等待一个男人这样的感情也会变吗”
苏情目露迷茫道:“弟子这次下山发现人是这世上最会变的十年的等待等待的越久最后失望也就越大或许她等待的不过是一个她自己编织梦罢了现在她的梦醒了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爱他也就离开了”
“自己编织的梦”苏代喃喃道:“情儿你是想说为师也不过大梦了一场”
苏情道:“弟子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苏代淡淡道:“或许你说的对为师也不过是被自己的梦困住了”
苏情道:“徒儿正是这个意思”
苏代长长的叹了口气挣扎着起身推开门风雪扑面而来
昆仑山的雪总是这么冷
“师傅您这是要去哪里”
苏代道:“我去看看吹吹风.”
“师傅您身子骨不好就不要吹风了”苏情着急道
“我没事”他话没说完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苏情赶紧过去扶住他小心道:“师傅雪地滑”
苏代任由他搀着一步步走出去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一天的昆仑山飘满雪花纷纷扬扬落英缤纷天地是那么的洁白在这样的天地间出现了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他的出现紧紧勾住了苏代的眼睛
“那一天就在那块凸出的飞崖空旷的雪地上她俏生生的站在漫天飞雪之间忘情的飞舞着真好看”
苏情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盯着远方方才这话不是苏代说的说话的人在远方昂着头痴痴的望着飞崖
那人一身白衣腰束黑带脸容娇美
“萧秋狂”苏情无力的呻吟一声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