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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有些恍然地看着渊兮,她知道渊兮与傲兮的仇恨,她也理解渊兮不想让傲兮活过来的情绪,可这情绪只能归咎于渊兮一人,与她无关。

若她想让傲兮死去,那她便会不惜一切代价与傲兮作对,可她没有,她当初只是觉得被傲兮伤害太深,想要远离傲兮罢了,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让傲兮死。

桃夭摇着头否认,“不对,那是你的想法……”

“这也是你的。”巨大的吼叫声让桃夭下意识身体一颤。

桃夭紧紧咬着唇瓣,她望着渊兮,不敢再开口。

渊兮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

桃夭心里不断地苦笑,不论她究竟想不想让傲兮死,傲兮都已经不在了,最主要的问题是,她得听师父的话,救回傲兮。

这样想着,桃夭深吸一口气,小声地说,“我也想让傲兮死。”

终于,好一阵后,渊兮再一次在暴躁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桃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对渊兮微微一笑,饶是脸上挂着泪珠,可这笑容仍旧是极其灿烂的。

“我们走吧。”桃夭建议道。

渊兮眉头一皱,迷茫地看着四周,“我们去哪儿?”

桃夭没有再告诉渊兮她即将要做的事情,只是自己一个人率先转身,走在前头,“游历人间。”

既然傲兮舍生忘死地救了这个世界的生灵,她也想去看看,凡间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虽然那可能是自己不太敢面对的,可她必须去面对,因为这是因为她自己的执念而一手造成的。

一路往前,渊兮则失神地跟在桃夭的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桃夭则满脸的悲痛,很显然,她并没有从傲兮死亡的消息中解脱出来。

走出深山老林,两人已经来到了平原,桃夭记得,几千年前,这里原本是一座不小的城池,城中人口虽然不多,却是全国贸易往来的中心,可现在……

这里连断壁颓垣都看不到了,有的只是一人高的蓬蒿,中间一条小径曲曲折折,不知道将会通往何处。

桃夭漫不经心地走在小径中,她面对左右两边触手可及的草堆,心中凌乱不已。

师父说她必须在中秋月圆之夜时去北溟的宫殿,可现在离中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她必须在渊兮面前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等时机成熟,甩掉渊兮。

原本桃夭并不打算甩掉渊兮自己一个人行动,只是因为方才看到渊兮因为自己说本不想让傲兮死,渊兮便暴跳如雷,而这件事情很可能关系到渊兮的复活,所以她不能带着渊兮,更不能让渊兮知道这件事的存在。

“这里真美。”打定主意,桃夭回头看向渊兮,莞尔一笑。

梨涡浅浅,云鬓高耸,饶是桃夭已经活了一万多年,可现在看去,仍旧是十六岁那年少女情窦初开时的模样。

渊兮痴痴地看向桃夭,良久,他忽然轻声道,“鱼鸢若能活到现在,定也如你一般美好。”

桃夭已经转过身,她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异样,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你很爱鱼鸢。”桃夭轻声地说了句。

渊兮觉得桃夭的话很奇怪,他疑惑目睹着桃夭的背影,强调说,“然也,我此生所爱,唯有鱼鸢一人而已。”

桃夭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而身后的渊兮也默契地保持着缄默,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地往前走。

在傲兮死之前,她一直觉得与渊兮浪迹天涯将是她最好的归宿,可如今她真的与渊兮浪迹天涯了,她才真切地发觉,自己从一开始想法便错了,两个不相爱的人勉强走在一起,就连空气都是尴尬的。

渊兮爱的人不是她,是她的前世鱼鸢,而她爱的也不是渊兮,她爱的是与渊兮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傲兮。

桃夭说不清楚他们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她便是很清楚地知道,渊兮与她在一起完全是因为鱼鸢的关系,甚至她能感觉到,渊兮并不喜欢现在的她。

天色渐渐凝结黯淡,桃夭望着远处水天一色的景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因何叹息?”一袭黑衣的渊兮就站在桃夭的身后,他循着桃夭的视线四目远眺,眸底绽放开了那广袤无垠的景色。

桃夭身体一僵,她没有想到渊兮会在这个时候开口问话。

侧眸对上渊兮望来的目光,桃夭苦涩地说道,“十六岁之时,我曾与少锦泛舟江湖,一同求仙问道,而今,少锦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她一意孤行地跑出来,少锦应该很担心吧,上次回去都没有好好看看他的孩子,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给那孩子送一份见面礼。

“少锦是谁?”渊兮突兀地问道。

桃夭诧异地看着渊兮,好半晌才想起来,渊兮与傲兮是两个人,所以渊兮即便与少锦见过几次,可他根本不知道少锦是何许人也。

桃夭抿唇轻笑,再次侧身,将视线从渊兮的身上移开,望向遥远的天际,“我的弟子。”

“你的弟子与你一起求仙问道?”渊兮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他又觉得很好奇。

桃夭轻轻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故事给渊兮再讲一遍,一来因为她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二来,渊兮并不一定会感兴趣听下去,自己又何必浪费口舌。

果然,渊兮的兴趣来得快,去得更快,他并没有记住桃夭随口介绍的少锦,而是将话题扯回到他们的身上,“亦天大帝对你说,傲兮会回来?”

“然也,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不忍看我伤心欲绝,安慰我罢了。”桃夭无力地扯出一个苦笑,这笑容里全是对命运安排的无奈与颓然。

渊兮静静地将桃夭的笑容收进眼底,他在心里仔仔细细地盘算着。

傲兮将渊兮收入落雨簪的时候,曾对他说,他要去替桃夭恕罪,恐命不久矣,原本渊兮以为傲兮在开玩笑,可傲兮那严肃的表情,让渊兮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北溟鱼鸢被杀时的情景,到后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会开始为傲兮的选择心痛,他觉得傲兮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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