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三的喉咙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那是他因为被掐住了脖颈,又因为太过畏惧了声带有些麻痹,酝酿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像母鸡下蛋一样咯咯个不停。
封九澈:“现在可想起来澜儿的所在?”
他那冷鸷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问。
刘老三只是迟疑了一下,掐在脖颈上的手在这个时候陡然用力的一握。
“想……想起来……了。”
刘老三从喉咙里好不容易挤出来几个字,立刻破碎成了一个个嘶哑的音符。
扣着他脖颈的手却松动了一些,刘老三猛地深吸一口气的同时,被带进肺管的煞气顿时犹如一根根钻进了他心肺里的羽毛,挠的他好不容易平复下的肺泡再次雀跃了起来,一点就着。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震的刘老三全身都在哆嗦,直到他咳出一口乌血,这才算是落到了结尾。
终于等他咳嗽完了,封九澈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说。”
刘老三颇有些不爽的看了一眼封九澈,他已经又坐回了沙发上。
捂着震痛的心口,刘老三暗暗的咬了咬后槽牙,说:“他以为他每次占据我的肉身时,我的意识都被他彻底的屏蔽了,其实不然,一开始我的确像是沉睡了一样直到我被唤醒,可是后来我们在一起时间长的,我们的魂魄气息开始有一些相融,他占据肉身的时候我虽然浑浑噩噩,却是能感觉到一些事情的。我听到南先生跟他说了关于镇魂灵女的事,我这才知道那天的那位太太是什么人,虽然他答应过了南先生不会打镇魂灵女的主意,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想法却是相悖的,他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南先生这样太麻烦,他觉得如果能够吸食镇魂灵女身上的煞气和生人气息将会事半功倍,所以,他打算背着南先生对镇魂灵女下手……”
刘老三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累的忍不住喘起粗气来。
封九澈表面上没有太多的反应,当时听到那厉鬼要对游微澜下手的时候,手背猝然一绷,眼底翻滚的煞气赫然一荡,抑制不住的从眼角钻了出来。
“继续。”他沉声。
刘老三震痛的喉咙艰难的蠕动了一下,随即拼命的吞咽了一回嗓子,嘴角又抽动了好几下之后,只得继续说:“……我虽然听到了一些端倪,但是对于镇魂灵女的下落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看不透他的想法,但是我觉得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只是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叫他就在附近?”
“是这样的,当初南先生让我把他的尸身处理掉,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我的肉身并不是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所以,他的肉身我也得留着,以防万一。所以,我把他的肉身藏在了殡仪馆里,只要他的肉身在这里,他就没有办法离开殡仪馆太久,也没办法离开殡仪馆太远。”
封九澈终于把视线投向了刘老三,刘老三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那双冷冽的眼神里突然透出了一丝淡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赞许。
可是不等封九澈开口问,刘老三忽然猛地扩张到极点的眼睛死死得盯住了他的身后。
封九澈也察觉到了身后赫然阴鸷下来的空气,然而不待他回头,一团猎猎的鸷息犹如一根离驰的利箭擦过他的身侧,朝着刘老三冲了过去。
刘老三整个人僵住了,站在桌子后面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团冲向自己的黑雾,好像是被老婆抓包了偷|情的丈夫似得,大惊失色的僵成了一副筷子。
封九澈倏地伸出手朝着黑雾抓了过去,可他的手只是抓到了一团很快就涣散了的鸷息,那黑雾就汹涌的撞进了刘老三的身体。
冷烈的撞击力把刘老三狠狠的推向了他身后的书柜,“嘭”一声,从他后背撞击的那一点,玻璃橱窗直接辐射开一道道蜘蛛网一般的裂纹。
“不……不要……”刘老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颤栗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惨白的眸子,干裂的嘴唇颤|抖个不停,“不要杀我……我死了你也会……也会死。”
吴狄讥诮:“你错了,我会重生,而你才是真正的死,死的一干二净。”
吴狄说着,一只枯槁的鬼手直接朝着刘老三的胸膛里戳了进去。
刘老三的胸口竟然像是沼泽一样吞下了吴狄的手,任凭那只鬼手在自己的心肺里搅拧。
刘老三整个人顿时犹如扔进了油锅的虾子似得,痉挛着在吴狄的手里蜷缩成了一团。
一股以为将死而变成了灰白色的生气夹杂着鸷黑的煞气顺着吴狄的手腕一路盘绕着钻进了他的袖口,刘老三惊恐的眼神最终如同他被吸食殆尽的魂魄一样涣散了。
方才还是个活生生的胖男人,现在却成了吴狄手中一具消瘦干瘪的干尸。
昂起头,吴狄闭上眼睛恣意的深吸了一口气,不慌不忙的转过身的同时,煞气从他的身上褪|去,化成了他一身戎装的模样。
凛着那双缓缓睁开的惨白的眸子,吴狄看着裹挟着一身鸷息的封九澈,煞气盘旋着从他周身绕过的同时,他身上的西装化成了一身漆黑的长衫,竖起的头发也被煞气晕染着从肩头蔓延到了腰后。
若非是那双眸子通黑里透着粼粼的血气,他仿佛是从深山中走出来的避世修人一样,飘逸安雅,超脱世俗。
“鬼王九澈居然也不出手阻止一下,当真如此嫉恶如仇?”
“他早就死了,你杀了一个已死之人,我管不着。”
“那你想管什么?”
“把澜儿交出来。”
“澜儿?若我不肯呢?”
“必死!”
凛冽的二字从封九澈齿缝里钻出来的同时,他的眼睛立刻被眼底的血色染成了通体的血红,鸷黑的煞气在他的眼中不断地凝聚,最后形成一条由上至下竖在他瞳孔里的锋芒。
微微抬起一侧的右手,五指倏地一勾,细长而苍白的手指立刻被一层层暗青色的鳞片覆盖,修剪整齐的指甲也化作了锋利而尖锐的爪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