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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瑾飞身前移,想趁紫钰真气涣散的时候,将她制住,这样整件事情,便可兵不血刃地

宣告落幕。

他主意既定,下手便毫不容情,指尖贯满真力,要一次点住紫钰十三处穴道,以防她功

力太深,穴道瞬间就给冲开,就在指头将要碰触到的刹那,紫钰白玉般的肌肤上,泛起了一

层淡金色的光泽,晶莹氲然,直如天神降世,凛然不可侵犯。

“不妙,是龙体圣甲。”

公瑾暗叫中计,不待招数用老,连忙化指为掌,护住身前要害,足不抬,手不移,全凭

一口真气,往前急冲的身体,像支后射的羽箭般,倏地急速倒退,进如雷轰电闪,退若鬼魅

闪形。单只是这手功夫,便足以扬名天下了。

可是,尽管公瑾应变奇快,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原本萎靡在地的紫钰,双目精光大盛,

穿云一掌直击公瑾面门,公瑾闪避不及,也是一掌打向紫钰脑门,要逼她收招。

紫钰收掌与他对了一招,公瑾藉着反震力想飘身而退。紫钰岂是易与之辈,左足一挑,

地上长枪如箭离弦,射向公瑾,恭谨反手将之拨开,却避不过紫钰的追击,给她一指结结实

实地点在胸口。

公瑾稳稳落地,立足之处的地面竟给他踏凹半尺,嘴角一丝血迹殷然,显是受了内伤。

“报应来得好快,你暗算我,我也暗算你,大家扯个直,互不吃亏。”顺手抄回了长枪

,紫钰嫣然笑道。

前日交手,公瑾趁她旧病复发时,出掌将她击伤,今番想要故计重施,却给她将计就计

,真是报应不爽。

公瑾抚胸而立,他给紫钰“绕指柔红”当胸点中,伤的着实不轻,正极力调匀内息。真

是三十老娘倒绷婴儿,自百年前与绢之国总帅一战后,自己纵横沙场,头发也不曾少过半根

,想不到今日会给这样击伤,说到底,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了。

“龙体圣甲”是龙族非族主不传的护体神功,据说颇耗体力,施展不易。紫钰的病,在

得到九天冰蟾前,绝无治愈可能,那么,为何她还能站起来?为何这个早该病发倒地的女子

,还能出其不意地击伤自己?

“你……你还真是狠心,连你自己也不放过。”公瑾闭目叹道。

理由应该只有一个吧!决心拼死也要战胜的紫钰,把一切豁了出去,在气血逆转时,用

了某种强横的特异功力,将伤患尽数压下,重新恢复作战能力。

“你用的功夫是什么?雷霆风厉心法、舍身大法、还是断脉神功?”

“是燃血心诀。”紫钰缓缓道。

这类功法,将身体潜能迫至极限,几近邪道,且对自身伤害更大,一旦压制不住伤势,

登时便是真气狂窜,爆体而亡的下场,就算能够撑到结束,事后不死也要大病一场,是以,

若非面临生死关头,是不会有人肯干冒奇险,使用这类功夫的。

“我说过,这种心情,你永远也不会懂的。”紫钰抿着嘴唇,低声道。

她的脸色,一反平日的苍白,而红润异常,眉宇间的英气勃发,看上去,分外有种烽火

佳人的惊艳,可是,这种美,这种燃烧生命力换取的美,却是美的让人心悸。

“在与你动手之前,我便已有了觉悟,公瑾,你不该小看我的觉悟。”

是的,确实是自己太大意了,全然忘记了,在战场上,那些已经对自身生死有了觉悟,

为了守护某种东西,决心舍弃一切的士兵,往往是最恐怖的敌人。他们往往能够打倒,强过

他们数倍的敌人,这就是人性。

“看来,你好像非要打倒我不可了。”

“如果说,你肯罢手的话……”

“不可能的。就算我答应了,你也不见得会相信吧!”公瑾睁开眼睛,苦笑道:“再说

,我不认为你会比较占便宜。”

公瑾虽然受了伤,以他的修为,要与人动手仍是绰绰有余,受了伤的猛兽,只会比未伤

前更可怕,而紫钰虽然压下发病,功力又提升不少,但催劲运气,伤势随时会发,两相比较

,刚好扯了个直,谁也不占优势。

“我会在伤势发作以前,把你击倒的。”紫钰擢枪扬声,浮现面上的,是看破一切的沉

静。

“那就赌赌看,幸运女神在谁的头上了。”公瑾手腕一抖,湛卢剑登时汤漾着一片青虹

光芒,凌厉的剑气逼人而来。

师兄妹再度交锋,招式不再以快打快,而是转为凝重,一击一杀,每一招都带着足以致

敌死命的大威力,彼此间的肃杀气氛,让人充份感觉出,两人对此战的决心。

紫钰素知这师兄功力之高,直追陆游当年,兼之多年处身沙场,实战经验丰富无比,而

自己的伤势随时会发,下手再不容情,一支长枪舞的风雨不透,招数凌厉之至。

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枪击,公瑾淡然以对,白鹿洞武学,源自儒家正宗,但在数千年的传

承里,不可免地混入了道家的心法,讲究清心冲虚、平淡入妙之道,越是平凡的招数,越是

能发挥强大威力。

公瑾挡开紫钰枪挑,一式“朝天阙”,挺剑直击,剑气撞天而出,迫的紫钰近不了身。

他这路“河山铁剑”,创自前朝绝代神将岳鹏举。鹏举一生用兵如神,武功亦是高深莫

测,虽然明知大势不可挽,仍尽忠职守,抛头颅于战阵之间,只恨生平不遇明主,未能直捣

黄龙,克尽全功,只好将满腔慨叹、一身热血,尽数寄托在这剑法之中。

河山铁剑,招数平凡,并无多大变化,全凭一股浩然之气,从中生出无数奥妙,克敌制

胜。

公瑾亦是当世名将,对这路剑法的神髓,掌握的入木三分,招数看似生涩,剑意挥洒间

,森然气势,气吞山河,俨然便是岳鹏举重投人间。

若论所学广博,紫钰身兼龙族、白鹿洞两家之长,实是非同小可,公瑾虽专修白鹿洞一

门,但在三十六绝技的专精上,却是紫钰所不及,兼之多了数百载的内力修为,相较之下,

各有千秋,不遑多让。

紫钰长枪疾刺,公瑾反手一招“八千里路云和月”,剑光若月光泻地,无处不至,又如

白云蒙蒙,剑劲虚实不定,将敌招完全卸掉。

紫钰不待招数使老,朱枪往地一击,借力斜挑向敌人小腹,公瑾左足一点,轻飘飘地腾

身而起,竟要落足在紫钰的枪尖上。

“哪有如此美事。”紫钰叱道。

臂腕一沉,便是一招“苍龙点头”,枪尖高速颤抖间,竟由一化三,分刺公瑾小腿、膝

盖、小腹,要在他落脚前,把人给刺个洞穿。

公瑾一声长啸,足底凌虚轻点,整个身子竟白鹤掠起,凭空拔高两丈,避过裂腹一击。

“礼尚往来,接我‘断弦有谁听’。”

人在空中,公瑾将剑一折,弯的似把曲尺,剑刃吞吐满月光华,爆射出夺目银虹,猝地

打出,惊人的气劲,分作三重,如强弓飙射,笞向地面。

紫钰知道此招厉害,吸取月华,分劲攻敌,而且一重强似一重,不欲硬接。先是后退避

过第一击,跟着身形急旋,滑开六尺,闪过第二击,而第三击已轰至眼前,只得舞枪招架,

“轰”的一声,给震的连退了几步,才消去那股大力,手腕疼痛欲裂,胸口气血翻涌不停。

公瑾也不好过,刚才他那一番腾挪,使用了真气,牵动内伤,胸口烦恶欲呕,颇是难受。

被气劲打中的地面,全给炸出了丈余见方的深洞,可见适才一招的威力。

挨了这一招,紫钰竟不稍停,急提一口真气,朱枪发出嗤嗤声响,如惊涛裂岸般,化作

满天枪影,再度攻敌。

对于这样高昂的斗志,公瑾也不得不佩服。

“不成,这样硬拼下去,势必要分个死伤,很不划算。”

公瑾的本意,旨在拖延,并不真是要分出个生死,是以实无必要,与紫钰高亢的斗志,

正面相对。公瑾的本质,是个将领,要与人做硬拼的意气之争,对他来说,只是种不智的行

为。

雷峰塔那边,有赤先生一夥人处理,虽然他们只是群杂碎,但若能好好利用那项秘密武

器,要制住兰斯洛,是不成问题的,自己仅需绊住紫钰便可以了。

主意既定,公瑾缩小剑圈范围,把“天光云影”、“河山铁剑”交互为用,以最省力的

方法固守一地,三不五时参插其他几项绝技,他白鹿洞传承数千年,内中奇人异士不计其数

,高手如云,三十六门绝技,均是经过千锤百练的不朽钜作,这一番施展,真是让人连赞叹

的时间都没有。

紫钰越打越是心急,她虽知这人名震西方国境,手底下的实力深不可测,却没想到竟是

高明到了这等地步,若非先前施计将他击伤,只怕自己还要折在他手里。

白鹿洞绝技威震天下,紫钰是陆游爱徒,自也精通不少,但今日面对的是本门师兄,在

这方面的功夫却是万万比不上他,索性藏拙,仅以龙族武学应敌。

脚轻踏雪,身若惊鸿,紫钰倏地横扫一枪,公瑾振臂反削,长剑荡开了这枪,紫钰早算

好后着,趁他剑给枪黏住,左臂一转,“升龙气旋”夹带狂飙飓风,朝公瑾猛卷而去。

公瑾毫不惊慌,左腕亦是一振,先是作穿花之形,再变为猫爪,前抓两道,左劈四下,

最后直直斩入风眼中心,将整道旋风瓦解无形。动作看来迟缓,却有着三分疑意,三分癫狂

,四分清寂,一种令天地风云为之停顿的大灭寂。

乍见此招,紫钰惊异不已,脱口道:“大自在他化心观无限光明如来伏魔拳。”

公瑾摇头,傲然笑道:“是疯猫咬狗拳。”

此拳是佛门无上伏魔密法,与另一门绝学“大梵圣掌”齐名,修炼极难,九州大战时,

为一神僧“无言”所创。无言少年之时,本是众所瞩目的成名侠士,后因一段情孽,大彻大

悟,遁入空门,潜心参禅。

大战爆发,他抱着慈悲救世的大发愿,参予战争,对抗魔族,最后壮烈牺牲。陆游与之

相交甚笃,感怀故友,便将这路拳法,珍而重之地传给公瑾。

无言年轻时游戏人间,后来虽入空门,但豪气不减,这路拳法,半是前人所创,半是自

行参悟,他生性舒懒,嫌原来的名目太过罗唆,索性改了个古怪名头,便叫做疯猫咬狗拳。

这路拳法,内中含意深远,非有大智慧者不能练成,陆游自己也只是学个拳式,公瑾以

白鹿洞心法催运,却也颇有几分架式,其实,若公瑾真能发挥到五成功力,紫钰不单是旋风

被破,连人也要给击飞出去。

紫钰却不知道这许多,她曾听师父提起过这套盖世武学,也曾在族中记载文献看过,知

道厉害,这时看公瑾使的举重若轻,更是吃惊,心知如再缠斗下去,不晓得对方还有多少压

箱底的功夫未现,对内息渐趋混乱的自己来说,绝非妙事,当下将功力提至高峰,打算以猛

招速战速决。

看见紫钰酡红的面容,蓦地一白,继而再转盛红,凄艳地恍若要燃烧起来,公瑾知道将

要全力一决了,这亦在他的意料之中。紫钰实非蠢人,自己一昧游斗牵制,拖延时间,她岂

会不知,最后自然要发全力退敌了。

紫钰天生体弱,以致有几门龙族的上乘武学,她无法修习,而焚城枪法的威力,亦因她

不敢太过逼运,失色不少,现在她豁尽全力发招,定是再无保留,威能非可小觑,自己可要

当心了。

从另一面来看,若是能接下这一招,当紫钰的气势,由最高开始下滑的瞬间,便是制敌

的良机,只要能抓住这个点,便能一举致胜。

苦斗一晚,两人的对战,终于到了最后关键时刻了。紫钰连连催劲,无视于身体各处隐

然作痛,誓将功力提至最顶峰,焚城枪法的沛然气魄,燃起熊熊烽火,炙乾了周围的水气,

紫钰立足的草地,冒出白烟,跟着“呼”地一响,开始焚烧起来。

公瑾亦将真气运转全身。发觉紫钰的来势惊人,必要时,他得反守为攻,抢得先势,免

的一开始便处在挨打地位。

紫钰出招了,朱枪仍在臂上,施展“踏雪惊鸿”,身形变幻,两折三晃,在空中化出好

几道身影,虚实莫测,她轻功本高,再配合踏雪惊鸿的身法,更是难以捉摸,看的人眼都花

了。“嗤、拨”声响中,朱枪幻做九道枪影,分袭公瑾全身大穴。

乍见此招,公瑾不由一怔,“龙族武学素来刚猛,焚城枪法更是其中翘楚,怎会有如此

诡奇缥缈的一招。说不得,总之力分则弱,就各个击破吧!”

主意拿定,抖起剑锋,往其中一道枪影斩落。甫相碰,公瑾惊觉枪上劲力空空荡荡,浑

若无物,暗叫不妙,轰雷一声响,枪头猛地迸裂炸开。

灼热的火劲,升华成巨大的爆炸力,顺着剑刃直传入体,直似万马奔腾,势如破竹,瞬

间烧破了护体真气,侵入经脉。

公瑾胸口好似大铁锤用力击中,喉间一甜,鲜血飞溅,整个人给轰的飞了出去。

这招“雾隐云龙”,是焚城枪法的绝招之一,专门对付横练功夫的高手。发招时分身不

定,叫人难以掌握,而后再连发数击,只要其中一击探到该处防守功力稍弱,剩余的几枪,

便会化为虚招,而将全副力量集中炸开。由于内中牵涉到气息转换、血液升降、身法灵动,

太过繁复,是以此招全凭先天真气发招,压缩真气产生爆炸,耗损固是极钜,但威力也是强

猛无比。

公瑾不明此招奥妙,竟尔中计,他内力虽强,但此刻紫钰以燃血心诀激发潜力,一身内

力较日常还高了四成,此刻全力而发,公瑾仓促之下,自是远非其敌,登时受伤。

紫钰大喜过望,提一口内息,将攀至高峰的功力,再推上更高,飞身追击,长枪直指公

瑾右胸,务必要趁他回气前,将之击败,否则万一给他施起抵天神剑,趁隙疗伤,那一番心

血可就都成泡影了。

黑无常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兰斯洛奔至面前,钢刀斩下。

“住手。”

兰斯洛暗暗好笑,你说住手就住手,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况且自己志在必得,就是天

王老子喊停,这一刀也是非砍不可。是以非但未停,还更加快了几分。

“喵……”后方一声细微的咪呜,传进兰斯洛耳里,声音虽小,但在他听来,却无异晴

天霹雳。

“是枫儿。”兰斯洛大惊,回头一看,在已转为淡薄的烟雾里,一人手执利刃,刺在枫

儿背心,满面红光,双眼给熏的有些红肿,正是敌方首脑,赤先生。

赤先生快给气炸了肺,本是十拿九稳的计画,竟给这小子莫名其妙的打乱,让己方产生

了不该有的巨大伤亡,要不是事先准备了这个人质,让他给破除了禁制,未死的群众反扑起

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枫儿本是安置于落琼小筑,安全无虞。但其时紫钰正与公瑾全面对峙,心无旁骛,赤先

生一夥人,便趁机侵入,将人劫走。枫儿力大,行动时,还伤了好几名敌人,最后是鼬镰兄

弟出手,才将她拿住。

兰斯洛的反应亦是奇快,一见情势不对,马上也把刀架在黑无常的颈子上,充作人质。

赤先生呵呵笑起来,他为人深沉,心里越是气愤,面上表情越是和缓,要让敌人失去戒

心。

“果是英雄出少年,少侠在重重敌阵来去若无物,好俊的身手。”

“少说废话,快快把手上兵器丢了,把人给放了,再自掌三十个耳光,将身上全部财产

献出来,不然,你就等着为你手下收尸了。”

趁着对方还在瞎扯的时候,兰斯洛一口气说完威胁宣告,反正大家手上都有人质,这些

话他不说,对方也会说。

场中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只要再过个一刻钟,群众被屠戮殆尽,就是解除禁制也来不

及了,拖的越久,越是不利,可是人质在对方手中,又要如何突破僵局呢?

“呵呵……你既然知道他是我手下,就知道他对我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你要杀尽管杀。”赤先生大笑道。

这鼬镰兄弟横竖是雇来的杀手,他对之毫无爱惜可言,要是就这么死了,连积欠的尾款

也可以省了,多快乐。

“哈!你以为本大爷就会害怕吗?你大可……你大可……”

看见枫儿充满哀怜的眼神,兰斯洛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他人生经历到底是不足,无法像

赤先生这样的老狐狸,轻易说出不在意夥伴的话。

“喵…喵…”枫儿眼泪汪汪,身上有多处伤痕,显是受了虐待。她扭动身躯,拼命挣扎

,似乎知道自己替主人添了麻烦,她四肢全给铁练锁住,虽然焦急,却只能哀戚的悲鸣。

“唔!这该怎么办才好……”

兰斯洛虽然机警灵变,却不是权谋之才,在筹谋计策上头,远逊小草,是以尽管气愤、

焦虑,却是半点方法也没有。

忽然,后方响起破风声,有人偷袭,兰斯洛不及闪避,百忙中,拖过黑无常,刚好挨了

一掌,成了活盾牌。

偷袭者是蓝无命,他用功将毒逼住,再服下独门解药,已恢复了作战能力,看到兄长被

人挟持,立刻出手攻击兰斯洛,想救回兄长,哪知道弄巧成拙,这一掌竟打在黑无常身上。

“哈哈……笨瓜,这就叫做……”

话还没说完,被钢刀架颈的黑无常,忽然飞起一拳,打在兰斯洛腰间,把兰斯洛连人带

刀给打上了天。

黑无常只是因为顾忌阵势瓦解,因而未敢妄动,否则若是让血囓阵回复原本运作,发挥

护法威力,连他们都要遭殃,但看见赤先生打算牺牲自己,气愤之下,便决定不顾一切反击

,刚好挨了兄弟一掌,拼着受这一击,将真气走遍全身,压过阵势的反震,立刻发招打飞兰

斯洛。

兰斯洛重重跌下,他虽皮粗肉厚,但在没真气护体的情形下,挨了这一拳,受伤程度远

超以往任何一场战役,右侧肋骨断了三根,两处内脏登时破裂,大量出血,差点就没命了。

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见十几名喽罗,大声呼喊,提刀奔来,要趁他无能还手之时,了

结掉这个危险人物。

“唉!这死蝙蝠的一拳,还真是重,今趟亏大了,非但救不了枫儿,连自己也要没命了

……”脚步一个不稳,又跌了下去,就看见好几把兵器,向自己乱斩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几个烟雾弹给丢了上来,“嗤嗤”爆裂声连响,周围又是烟雾弥漫,伸

手不见五指。

“谁……”“大家小心,这小子还有烟雾弹。”“不要吸这些烟雾……”“咳咳……”

所有人给这突来的一击,弄的手忙脚乱,重新陷入了咳嗽、流泪的窘境。而在烟尘的掩

蔽下,一道纤细瘦小的人影,窜了上来,扶起兰斯洛,往外飞奔。

“大哥,你还好吗?”小草脚底不停,低声问道。

她一直担心事情有变,所以悄声潜至附近,一见赤先生亮出了枫儿当人质,就晓得要糟

,尚幸趁乱丢出身上的烟雾弹,成功救走兰斯洛。

“我可能会好吗?”兰斯洛咳血道:“枫儿怎么办?难道不管她了吗?”

小草紧咬嘴唇,忍住喉间的酸意,半句话也不说,她爱护枫儿,如同姊妹,但是若要她

在兰斯洛、枫儿之间选其一,那答案几乎在瞬间就被肯定了。

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是否能逃出生天,都大有问题,要再多救个人,那便多份累赘,生

存机率再减一成,尽管心中痛楚非常,也只有先舍弃枫儿了。

“那小子给溜了。”“快追,决不能让他跑了。”

参予雷峰盛会的群众,已被杀个精光。赤先生命令所有手下,务必要杀死兰斯洛,这小

子潜力惊人,兼之洪福齐天,屡屡从自己手下逃生,若是有成长机会,后果不堪设想,是以

无论如何,再不能给他生路。

“他用不出轻功,跑不掉的,在周围给我仔细搜,每具尸体都戳几刀,不要让他们鱼目

混珠。”赤先生提点了敌人可能使用的策略,不让兰斯洛有可趁之机。

赤先生分派妥当,陡觉两对冰雪似的目光,射在身上,却是鼬镰兄弟。

黑无常仍在维持禁制运行,不能开口。蓝无命一脸阴沉,恨声道:“阁下的高风亮节,

我兄弟二人今天记下了,待得此间事了,只要我兄弟不死,定有回报之日。”

赤先生捻须微笑,不作答覆,心中却在思索,要如何借刀杀人,将这两个失去利用价值

的杀手,一起除掉。

一名看守枫儿的守卫,见她貌美,伸手去碰她脸蛋,发觉她颈中系的红带,感到好奇,

想去摸,枫儿压低了颈项,不让他碰到,守卫骂道:“这是劳什子是啥东西,你不让我碰,

我偏要碰。”

说罢,使出大力要将红带扯下,他看准了枫儿四肢被锁牢,爪子再利也伤不了人,自然

没有半点畏惧之心。哪知他一使力,枫儿好似最重要的东西给人亵du了般,尖吼一声,不晓

得哪里来的力量,蓦地弹起,一口便咬断了守卫的喉管,登时毙命。

四周众人大惊,正想砍死这头猛兽,为夥伴报仇,赤先生喝阻道:“不准杀她,她还有

用,好好的看守。”

手下们依令而行,再把铁链多绕了两圈,小心看守,不过,却是再也没有人敢去碰那条

带子了。

已经没有人质作用的枫儿,是赤先生早欲除去的附骨之钉,无奈公瑾有交代,这猫女于

他有大用,不可伤她性命,一旦事了,还得把人押解交予公瑾,故而必须保持枫儿活命。

兰斯洛、小草藉烟雾隐蔽,觅处逃逸,但兰斯洛受伤甚重,举步困难,小草力气有限,

这么扶着一个彪形大汉,哪里还走的快,才跑了几下,后方传来密集的撕空声,是敌人发暗

器射杀了。

两人连忙躲避,但暗器数量多且密,“波、波、波”几声轻响,终究是没能完全躲开,

兰斯洛的背上中了两枚,他筋骨佳,这点伤算不上什么,而小草却给打中一枚,恰好击中右

小腿,暗器的力道很强,整枚嵌入肉里去了。

“唉唷!”小草痛呼一声,想要举步,小腿剧痛,整个人跌了下去,还把兰斯洛也给累

的摔了一跤。

“小草。”

“大哥,你自己跑吧!我走不了了,就躺在这里装死尸,他们不会发现的。”小草审视

伤势,确认自己无法再行走,不想拖累兰斯洛,要兄长独自逃生。

“说的是什么傻话,我们两个是一起来的,难道要我一个人]吗?本大爷伤成这样,没

有你扶,要我跑到哪里去?”不理小草的抗议,兰斯洛将她扶起,便要继续奔逃。

兰斯洛举目四望,发觉左侧山壁有个隙缝,似可容身,听得后方人声越来越近,不及细

想,两人跌跌走走,便往左侧行去。

一到山壁之前,兰斯洛不禁叫苦连天,那个隙缝虽然隐密性很高,但也非常狭窄,仅够

一人容身,决不可能同时塞下两人。

掀起小草裤管,形状极为优美的小腿上,鲜血淋漓,兰斯洛将嵌入的暗器取出,吸去伤

口污血,再撕了半截衣襟当绷带,把伤处裹住。

“大哥,你不要再管我了,自己赶快逃吧!敌人已经追来了,你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草急的不得了,不明白兰斯洛为什么要浪费这种时间。

兰斯洛充耳不闻,迳自把伤处理好,不给小草任何挣扎的机会,把她打横抱起,塞入岩

壁缝隙中。

“大哥。”

“闭上你的嘴,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

说着,兰斯洛取出最后几枚烟雾弹,掷在附近,让烟雾笼罩住他们两个,跟着,兰斯洛

用刀拄地,撑住身体,站立在缝隙之前。

小草睁大眼睛,她明白兄长想做什么了,兰斯洛这样的处理,是打算放弃逃走,用自己

的命来守护小草。

要是能够发生奇迹,让他打退所有敌人还好,要是不幸落败身亡,仗着对方不晓得他还

有夥伴,周围景物不清,敌人的目标只放在他身上,不会发现身后的小草,她自然可以躲过

这一劫。

“大哥,你干嘛这样……”

“闭嘴,平常那么聪明的人,不要突然笨起来。”兰斯洛小声骂道:“不然难道换你来

当靶标,我躲在岩缝里吗?你大哥我这么大的块头,躲的进去吗?”

这一次,是死定了吧!

事实上,过往的许多次战役,兰斯洛从未想过自己能创造奇迹,只是在七分潜力,三分

运气之下,莫名其妙地扭转了局势,让敌人惨败。而这次,赖以为生的潜力给封住,幸运也

见了底,所有底牌全掀开,该是百死无生了。

地面离此尚有十来公尺,周围的岩壁未算太陡峭,倘若有充份的时间、体力,要攀爬上

去并非梦想,但是,偏生这两样条件,兰斯洛都没有。

黑暗中,小草看不清他苍白的脸色,是以不知,尽管身体表面只有数处小伤,但内部却

有数处腑脏破裂,断掉的肋骨插入内脏,大量出血,拖命至今已是奇事,罔论再行逃跑了。

听到敌人脚步渐渐逼近,正如同死神的催告越来越急,兰斯洛的心中,很奇怪地,竟是

前所未有的平静,这种与以前迥异的心境,让他有些纳闷,自己与刚下山时相比,改变很多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自己改变了呢?

时间吗?若是两个月前,虽然知道必无幸理,他还是会拼命逃跑的吧!

果决地丢下夥伴,选择最有生存机率的方法,争取保命的机会。

不,这与时间无关,倘若没有遇到小草,今天的兰斯洛,仍然会作出同样的举动。是因

为这段时间中,两人不断的在各方面并肩作战,不断地嬉闹欢笑,分享彼此的种种喜怒哀乐

,在这之中,兰斯洛真正领悟了夥伴的重要,以及什么是“为了某人而奋战”。

是这样的动力,改变了他,以致于今日面临生死关头,兰斯洛第一件想的,不是独自逃

生保命,而是用他的身体来掩护夥伴,在心中的某处,兰斯洛已经明白,世上有某种东西,

它的价值远远超过自己的生命。

而且……

“在这里了,大家围过来。”“别让他跑了。”

一番呼喊,周围的人过来了,数数脚步,该有三十几人吧!

足以被称为凄厉的战争上演了,面对从四面八方斩下的刀刃,兰斯洛没有一点惧色。

“呵!是长街血战的延伸版本啊!”

兰斯洛没有坐以待毙,尽管不能移动身子,但他如同勇猛的雄狮,挥刀相向,敌人的攻

击,他以较不重要的部位去挡,而在瞬间飞刀斩出,每发出一击,对方就少了一人。

敌方发动七次攻势,地上多了七具死尸,都是一刀断喉,而兰斯洛,身上的伤痕已经数

不清了,血也沾湿了全身衣服,他还是站在那里,牢握着刀柄,神威凛凛,恍若地狱中的阿

修罗。

敌众感到畏惧了,就像那天长街血战一样,某种超越人类感知的情绪,压倒了他们,这

个早该倒地的年轻人,明明身体在颤抖,明明眼神已经模糊,但惊人的斗气,却源源不绝地

由他身上散发出来,这怎么可能,他们的刀刃上都涂抹了剧毒,而这少年也确实不懂武功,

却为什么能够这么支撑着。

不知由谁先起步,他们扩大了包围圈,正确的说,是拉长了与兰斯洛之间的距离。跟这

种怪物做生死相搏,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在杀了他之前,自己就先没命了。倒不如静静守

在一旁,等他毒发身亡。

躲藏在岩缝中的小草,不敢发出声音,怕让兰斯洛的苦心付诸东流。眼眶中满是热泪,

胸口酸的快要裂开,打从母亲死后,从来没这么激动过,那是伤心、气恼、感激、悲恸……

多种情绪的混合。

视线给兰斯洛遮住,小草看不清东西,但是,在激斗中,兄长温热的鲜血,一点一滴,

飞溅在她身上,小草知道兰斯洛的命已如风中残烛了。

“大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发觉周围的人退开至外围,小草哑

着声音,激动地半哭道。

“小草……”

伤疲欲死的兰斯洛,回应了一声低语,他不晓得自己居然还能出声,原本便已大量失去

的血液,好像半点也不剩了,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失去了疗伤真气,所有的

伤处真个奇痛无比。

可是,现在已经不痛了,奇异的麻痹感,从四肢开始蔓延,是因为毒药的发作吗?或是

……或是所有将死之人的共通反应呢?视力开始模糊,意识渐渐不清,在自己真正断气之前

,兰斯洛想要交代一些东西。

“你……你是女孩子吧!”

而从他口中说出的,是这样一件看似平常,却又让小草愣在当场的话。

“你……你怎么知道?”

小草掩不住惊呼出来,他……他真的知道,他怎会知道,知道多少,什么时候知道的,

会不会,从一开始他就……

“你这兔子,习惯真糟,三更半夜跑去偷看别人睡脸,还偷吻别人,哪里像是个黄花大

闺女。身为一国公主,不该这么胡闹的。”

本来以兰斯洛的粗枝大叶,大概到死都不会发现,身边这俊俏小弟,竟是盈盈女红妆,

但是,自从疑心小草有特殊的性癖,兰斯每晚睡觉特别留上了心,以防某日贞操不保,昨晚

他因为紧张,有点失眠,恰好小草来作告别,便……

就这样,兰斯洛知道了很多事情,很多足以使他懊悔非常的事。他蓦地明白了,偶尔不

经意与小草眼神相触时,她眼中那抹特别的情感,似凄楚,似爱恋,在那之中,竟有种让人

心碎的悲恸,特别是紫钰在场时,特别明显。

原来如此啊!那是因为明明倾心相爱,却因为彼此间的距离,而不得不推爱于人的伤心

,兰斯洛全都明白了。

可是,明白了又能如何?小草的障碍,只能由她自己去闯过,兰斯洛曾有其他的想法,

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些日子以来,谢谢你的照顾了。”

“哪有,全是你在照顾我啊!你忘了吗?大哥,我是你捡回来的啊!”

小草拼命压低声音,不只是为了怕被敌人听见,而是因为如果让情感解压,她的心会在

瞬间碎裂掉。

“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兰斯洛没什么力气了,微微喘息道:“对于我的兄弟

,我不会说感谢,但是对你,我有些话想说。”

“这些日子,一直欺负你,不管什么麻烦事,全都丢给你,还逼你去帮我追女孩子,其

实,我是很没用的,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能走到今天。”

“欠你的东西,欠你的情,全都还给你了,以后……以后你自己保重了,别在这么糊里

糊涂地,吃男人的亏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要靠……要靠自己来争取……”

“别了……”

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寂静无声,小草连唤数声,不见回应,虽然兄长的身躯仍稳稳站立

,但却没有了动作,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但不管怎样,倘若就这么放着,重伤

加中毒,不用多久,兰斯洛真的要没命了。

小草曾经有过许多猜测,如果兰斯洛发觉了她的身分,如果两个人真心相见了,会是什

么样的情况,为此,她向命运之神,祈祷了无数的幻想,可是,那不是这样子的结局啊!她

不要这样子了断两人的关系。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小草像现在一样,深深诅咒自己的软弱无能,倘若自己有足够的实

力,能实际帮的上兰斯洛,为他分担风险,那就不会弄成这种样子了。

自两人相识以来,提取赎款、长街血战、秘库大战、火中救人……每一次的战役,都是

这样,兰斯洛就像神话中,守护公主的勇者,拼尽了全力,为她的安全而奋战。

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永远只能在事后,替心上人包扎伤处,尽是做一些处理善后的台

面下工作,一旦亲临战阵,枉有才女之称的她,不过是个累赘。有好多次,小草由衷地羡慕

紫钰,只要有那一身高强武艺,不就能实际帮上兰斯洛了吗?

武功也好,魔法也好,只要能扭转眼前的局势,什么能力都好,就算是本身的圣力也可

以……圣力……

小草忽地惊醒,只要有雷因斯·蒂伦的圣力,便是新死未满一时辰之人,也能救活,兰

斯洛的这点伤势,在她们天赋的治愈力下,简直如儿戏一般。只要有圣力,就能救活兰斯洛

……

照时间来推算,若是自己不曾逃家,那么身为唯一的王女,莉雅会在这一两天之内,举

行洁身大典,打开灵窍,得到一项属于自己的异能。

上代女王,自己的母亲,在洁身大典之后,所得到的能力,是将原本的圣力再加强,瞬

间清除所有的邪恶之气,让伤者加速复原,而且体能更胜于前。

那么,与母亲具有同样血统的自己,倘若开了灵窍,是否也能拥有这一类的力量呢?不

管如何,这是小草仅想到的方法了。

可是,开灵窍,是极高段的秘法,必须由七位修行超过九百年的祭司,联手施为,而公

主本人必须斋戒七日,清心洁身后,方可实行,现在却去哪里变一个“立即开窍法”出来。

敌人的脚步又近了,是因为发现兰斯洛没有动静,而上前查探吧!不管是什么方法,再

不想出,就真的来不及了。

忆及长街血战时,局面几乎亦可说是绝望了,但兰斯洛反而激发出了更强的潜能,突破

整个困局,转向胜利。濒临生死关头,生物会产生强大的爆发力,把原本沉睡的潜能,全数

迫出来,再造生天,这是自然界的一大定理,兰斯洛的异变,正好符合这个道理。

如此说来,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唯一的办法罗!可是,若是失败,哪岂非白白丧命,成

了荒谬无比的愚行……

只要继续躲在这岩缝里,她或许可以不被发现,安然逃过,可是,那又怎样呢?到了这

个时候,才突然发觉,少了一起与自己共同观看世界的人,世界再美,竟是毫无可恋。

闭上眼睛,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悲伤、欢笑、愤怒、愉悦……,数不清的回忆,在脑

中飞驰而过。

“在这世上,有我们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所以……”“其实,你根本就在逃避。”“自

己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来争取。”

耳中听到的,是谁的声音呢?母亲、紫钰,还有兰斯洛……

小草忽然笑了。的确,回想起来,自己的人生,是一连串的逃避,逃避应尽的义务,逃

避属于自己的命运,逃避心中的感情,她从未正面去处理一件事,而若是她的态度能够更果

断些,很多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吧!

那么,就冒险这一次吧!哪怕这是最后一次也无所谓,不再规避,不再多做思量,正面

地向命运挑战,无论成功与否,她要凭自己的意念,去争取真正想要的东西。

有了这样的觉悟,冒险能否成功,兰斯洛能不能得救,反而成了再不足观的小事。听到

渐行更近的脚步声,小草再无迟疑,清除杂念,心头一片清明,祈求着能够得到改变一切的

力量,对准岩壁上一方突出的尖石,使出全力,将整个脑袋砰地砸上去。

“碰”的一声闷响,小草头破血流,那尖石前端锋锐,竟刺穿了前颅骨,鲜血似喷泉般

喷出,登时洒了满面,顺着流下,染红了前半身的衣衫。

脑内景象,走马灯般地开始映现,二十年来的大小事物,历历如在眼前,“呵!这就是

回光返照吧,感觉不错。”

脑部受创甚深,小草的神智,渐渐模糊,眼皮重的像粘了胶,就要睁不开了。生命力一

点一点的消逝,看来,这酢酢魽自己是输了,不过,想到兰斯洛也在一旁,这样的死,似乎

也不错。

“去年是野蔷薇,前年是艾草,大前年是谷中百合……木瓜花、玫瑰叶片,哼!宫内省

还真是省嘛!”

“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用一种花,来代表一个意思,藉此传达心意。”

“为了不让错的事情,继续错下去;为了让我以后的继任人,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我必须回去。”

在意识快消失前,几个意象,突然在脑里飞掠而过,小草灵光一现,领悟了母亲当年留

下的隐语,母亲真正想对她说的话。

跟着,一个黑黝黝的物体,自小草怀中飞出,缓缓升起,飞离岩缝,直升到场中央,如

同一个微型太阳,爆射出惊人的强光,黑暗的空间,给照的亮如白昼,没有半个人能睁开眼

睛。

剧变发生了。

紫钰人在半空,矫若千里飞龙,朱枪气势如虹,风驰电闪般的一击,刺往公瑾右胸。

公瑾给刚刚那一炸,震破护体真气,伤了几处经脉,这时正拼命运气镇伤,想不到对方

有这等厉害招数,竟能将火劲的烧着,升华为爆破,别开武学新天地,自己败的心服口服。

看到紫钰这势无可挡的一枪,公瑾欲避,但周围早给紫钰凌厉的气劲封死,退无可退,

无奈之下,公瑾一提真气,全身骨骼猛地爆出风雷之声,他也要以某种功法压下伤势,全力

拼个两败俱伤,总好过坐以待毙。

“轰隆轰隆”巨响中,湛卢剑身自吟,清若凤鸣,脆如击玉,公瑾的身上,浮现了某种

飘逸的仙气,剑招挥洒间,汤漾出一片波光,水波潋滟,整个人好似要离地飞起,恍惚中,

竟有种只应天上有的惊艳。

“他竟连这也练成了……”紫钰吃了一惊,手底更不容情,长枪贯劲刺出。

公瑾两眼一睁,手中长剑亦是对准枪头,水平削去。

眼见枪剑即将相碰,蓦地,一声巨爆,朱枪爆炸了,不是气劲炸开,而是整支精铁长枪

,在紫钰发出雷霆一击之时,忽地炸成碎片。

打两人交手以来,焚城枪法的每一招,都是威力万钧的重击,而适才重创公瑾的一招,

那股惊天动地的爆炸力,更是强到无法估量,这柄长枪虽是精铁铸造,却非上等神兵,哪堪

承受这许多强大招数,早已残破不堪,这时再要做重量级接触,登时弹性疲乏,炸成碎片。

长枪炸碎,紫钰凝聚欲发的气劲,无处宣泄,立刻反冲自身经脉,紫钰给这股沛然大力

一撞,口中鲜血狂喷,所有压下的伤患一齐迸发,整个人给抛的老高,伤重的无以复加。

局势急转直下,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公瑾为之一愣,却马上收剑出手,运指如风,连点

紫钰身上一十七处大穴,再以深厚无比的内力,贴住紫钰背心,助她将四处窜流的气血,疏

导平复。

一轮急救瞬间完成,公瑾自行坐地疗伤,他的伤势亦是不轻,帮紫钰输气导劲,耗损真

元极为巨大,若不尽快止住体内的出血,逼出入体的焚城劲,只怕连他都需要急救了。

紫钰运功导气,奔腾的血气,渐渐平和,朱枪爆炸,威力回冲,和出全力刺自己一枪,

没什么分别,要不是公瑾及时出手,合两人之力,止住气劲炸断心脉,她此刻早已爆体而亡

了。

一番调息结束,睁开眼睛,月光斜照下,公瑾已站在身前,除了脸色苍白以外,浑无半

分异样,显然已将伤势镇住,重新恢复作战能力了。

“你输了。”

“若有隆基弩斯之枪在手,今晚的结果会完全改观。”

隆基弩斯之枪,是龙族族长专用的神兵,据闻有一击轰天之力,倘若紫钰用的是如此神

器,在出枪之时,便不可能因为承受不了而碎裂,倒地不起的,也就是公瑾了。

“是吗?”公瑾苍白着脸,淡笑道:“你自己明明知道,纵使今晚龙之枪在手,最后的

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的,越是绝顶神兵,在使用时对主人的耗损,也就越大,以紫钰现在的病体,妄要使

用隆基弩斯之枪,只怕在枪断以前,她的身体就已经负荷不住,断成数截了。

但是,倘若紫钰病体痊愈,又手持隆基弩斯之枪呢?那样的话,这一战的结果会是怎样

呢?

这很难说啊!因为自始至终,公瑾也没有能够全力以赴,先是没有下重手的打算,后来

因为出其不意的给击伤,许多厉害功夫不敢使用,白鹿洞威力最强的三种武学,他一种也没

用,而另一项得意兵器“千里神鞭”,也未有携带,倘若他一开始便下定决心,生死相搏,

结局虽然未测,但过程却肯定更加灿烂。

所以,这一战,不管对哪一方来说,都不是一场全力之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紫钰侥幸保住一命,却是再没有了动手能力,这场战役,终于

到了落幕时候了。

巨变陡生,耀眼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洞穴中的每个角落,赤先生一夥人,全给刺的睁不

开眼睛。

兰斯洛背后的岩壁,忽地产生高热,整个熔解开来。

一道窈窕倩影,莲步纤纤,自洞穴中步出,原本剪到耳根的短发,一下子延伸过膝盖,

长长地垂在地上,冰肌玉骨,芙蓉作面,全身笼罩在一层圣洁的光华之中,就像天上的女神

,怀着浅浅的慈爱,降临人间。

小草微笑着,手指扣做拈花状,轻轻放在兰斯洛的背上,晶莹的白光,覆盖了那副伤痕

累累的身躯,光华流转间,兰斯洛面上的黑气渐渐消失,全身伤口不可思议的愈合了,心脏

也回复跳动,神迹发生了。

是的,这是神迹,雷因斯·蒂伦的圣力,就是诸神留下来,普惠人间的遗迹。

开灵窍的典礼,非有浑厚的功力不能完成,故而方需多位大祭司联手而行,那与个人的

天资无太大关系,绝非单以生死关头的激励,可以尽其全功的。

在小草血流满身,气息奄奄,即将咽气之时,一股热流,从怀中流遍全身,本已逐渐冰

冷的身躯,刹那间变得滚烫,血液好似万马交驰,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速,在体内运转不休

,骨骼、肌肉,甚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转变,跟着,小草睁开了眼

睛。

头部的伤口已经消失,全身上下,感觉不到半点痛楚,心田的感受,清澈爽朗,竟是前

所未有的舒适,看着身体隐隐散发的灵光,小草知道,自己已经完成开窍的进化手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以她的聪明才智,也是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不是已经殆然欲毙了吗?为什

么……为什么反而重得新生,还冲破生死玄关,完成了开灵窍的大典。

怀中的热感消失了,在小草承受的能源,已足够完成进化后,热力的来源,飞了出去,

直升到半空。

发觉外面耀眼的光芒,小草举目端视,奇怪的是,她能感受到那强大的光与热,却不会

有半丝不适,也没有刺眼的感觉,一切就是那么平常。

思索着光源的来历,半晌,小草想起了一事,惊呼道:“希鲁哈斯之眼,为什么会出现

在这里。”

希鲁哈斯之眼,翻成普通语,就是“神秘之锁钥”,又名作天地情谱,属于三大奇书之

一,是最高等的圣物。

若是将世上的宝物,作个排名,三大奇书绝对在前十名之内。希鲁哈斯之眼、六法冥典

、创世纪之书,分别代表人、法、史,各自具有无穷妙用,传说是神话时代,太古诸神联合

以神力所创,后传至精灵王,再传于命运三女神,后随神话时代的终结,而不知所踪。

而这部代表人的神秘锁钥,根据古老文献记载,它的作用,是能够打开生物的灵智,启

动潜能,只要生物具有某种程度的潜能,它便能将之开启,突破原本界限,开出一片开阔天

地。

它虽不能令人突然爆增一甲子的功力,但对于真正的绝顶高手而言,这样宝物的意义,

几乎是无限的,那是他们突破瓶颈的唯一途径。

在过往的传说里,圣贤王凭之创出“圣心剑法”,龙冥王凭之创出“啸天心诀”,轩辕

皇帝在观视三昼夜之后,悟出了“皇极惊世典”,甚至有人怀疑,历代魔族王室,之所以能

如此之强大,乃是从希鲁哈斯之眼获益良多。

依照魔道士的传说,希鲁哈斯之眼,是一块巨大的水晶,供奉在有“智者的故乡”之称

,移动的冰城,雪歌。多少才智之士、英雄豪杰,为了寻找这项传说中的秘宝,虚荡终生,

而这项太古奇珍,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往怀中一探,赫然发觉少了一物,那是一枚巴掌大的石子,是兰斯洛从“死老头”身上

盗走的路费,自从大闹饭馆,发觉这东西没什么价值之后,兰斯洛把它顺手丢进了垃圾堆,

小草为了纪念两人初遇,把石子拾回,贴身收藏。

自从知道兰斯洛的老师,乃是一名异人,小草也曾细心研究过这石头,却看不出任何端

倪,想不到……想不到这不起眼的顽石,竟有这等了不起的来头。

兰斯洛的师父,当年是非同小可,叱吒风云的人物,他旅游的足迹踏遍大陆各处,甚至

远渡海外,在偶然的机缘之下,得到了希鲁哈斯之眼的一小部份。知道这是圣物,他也曾费

心钻研,只是找不出用法,只得望物兴叹,每日把玩,徒叹奈何,怎知给兰斯洛这不长眼的

劣徒,偷走宝物,还误打误撞地使用成功,解了今日之厄。

希鲁哈斯之眼的使用,全凭靠使用人的潜能强弱,以及当时的心境,来达成脑波共鸣。

小草其时悟空一切,脑波与之起了共鸣,加上雷因斯·蒂伦王室的鲜血,亦富含强烈的清圣

之气,滴在石头上,登时触动,这就是旁人难以想像的奇缘了。

对于教育兰斯洛,间接解了今日之危的那个人,再一次地,小草充满了感谢之情,若是

没有他,自己毫无疑问地,会一命呜呼吧!人间的缘份,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半空的光芒熄灭了,希鲁哈斯之眼,燃成了灰烬,消失无踪。

包围住兰斯洛的敌人们,恢复了视力,乍然发觉兰斯洛身边多了个少女,俱是吃了一惊

,但发觉兰斯洛已经昏迷,大喜过望,连忙乱刀斩下。

小草微微一笑,白玉般的手臂,极优雅地对空一挥,跟着,他们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失去视力的并不只是这些人,包括赤先生、鼬镰兄弟在内,所有人的眼前都一片黑暗,

施过法术处理的镜片,不知为什么,突然失去了功效,在毫无光源的处境下,他们突然成了

瞎子。

更有件奇事,本来专心守护香炉,承受着巨大反冲力的黑无常,忽地一轻,全身压力消

失的无影无踪,好似阵法已经不存在了般。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恐惧,他们遭到某种不知名的攻击,虽然目前没什么损伤,但却

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窘境中。

赤先生亦是不安,今晚的计画一再生变,这绝非好现象,可别让自己也成了被屠杀的一

方了,自怀中拿出火摺点燃,手持长剑,他紧紧守护着周身,就如那些盲目的群众般,严防

遭人偷袭,特别是已经破脸的鼬镰兄弟。

鼬镰兄弟受过夜视训练,感应力亦佳,凭着多年的直觉,他们嗅到一丝不寻常的诡异气

氛,从刚才那一刻起,周围再也感觉不到半点法力的运转,所有与魔法力相关的系统,全都

停止运作了。

这便是小草开灵窍之后所得,除了原本圣力以外的新异能,让一切运作的法力消失。

适才小草以命相搏,在弥留之际,她的脑海里,一直存着“想得到能扭转一切的能力”

的念头。小草的天资本高,甚至足以在历代女王中排行前三名,而在这股强大的意念,与希

鲁哈斯之眼的配合之下,小草的潜能被提升至最高,得到了这项千古以来首创的异能。

三贤者联手设阵,那个阵法的魔法力之强大,不是当今人间界任何人能单独破解的,不

管“量”提到多大都没办法,既然如此,便只有从“质”的方面下手,只要能抵销一定范围

内一切运作的魔法力,阵势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就因如此,出身魔法国度的小草,拥有了足以称为“魔法克星”的异能。这项将令魔法

界天翻地覆的能力,对小草的未来,是福是祸,还看不出,但是,它的确解除了阵势的运作

,消去了一大难关。

正当所有人严加戒备,谨防遭到暗算的时刻,一道凄厉的吼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倒在地上,给铁链牢牢锁住的枫儿,好似发了癫一般,疯狂地用头猛撞地面,力道好猛

,每一下都把坚硬的岩石地,撞出凹槽。怕人的骨骼爆裂声,在枫儿身体的每一处,激烈地

响起,彷佛她全身的骨头,都在相互碰撞。

黑无常第一时间惊觉有异,燃起火摺,抢近一看。枫儿的体毛脱落了一地,而修剪过的

短发,飞快地生长,浓密而长的头发,瞬间覆盖住整副身躯,而在那之下,全身的肌肉高速

蠕动,骨骼互撞声不绝于耳,显然她的身体,正发生着惊人的异变。

赤先生也看到了,他对这女人惧怕到了极点,此时发觉不对,第一个想法,便是赶快杀

了她,以绝后患,正要将长剑扎下,脑里突然忆起了公瑾的交代。

这个念头,令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不管了,杀了她,就算合夥关系破裂也在所不惜”

,恐惧之心,压过了对合作的热切希望,为了日后寝食能安,所有一切都可以押后。

但是,也就是因为他的稍稍迟疑,最佳的时机已经失去了。

怪声嘎然而止,四周恢复一片死寂,仅有粗重的呼吸声。赤先生素来怕死,感觉不对,

连忙收剑,退后戒备。

“哗啦哗啦”跟着,是铁链给扯断的声音,在火烛摇曳的光影下,一道身影,鬼魅似的

掠空而起,向兰斯洛的方向,急飙飞去。

“哪里走。”

鼬镰兄弟联手拦截,“嗤嗤”连响,数十道暗器齐发,哪知暗器飞的快,那身影的速度

更快,就像只射出去的箭,连半点破风声也没有,瞬间超越所有的暗器,远远飞了出去。

两人一起追赶,却又哪里追的上。

靠着微光,杀手们发觉兰斯洛尚未清醒,急欲下手,就在刀子刚举起来的刹那,所有人

的颈部轻微一痛,跟着,他们都没有意识了。

鼬镰兄弟才追到半途,兰斯洛、小草的身边已经没有活人了,那道身影又飞掠起来,高

速游走一遭,只听得“呲、呲”破风声连响,已清除了所有的闲杂人等,没有人能挡住一招

半式,或着说,根本没有人能够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黑无常看的寒了胆,打他出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么快的轻功,这么流利的剑法,全都是

一招断喉,连发出惨叫的时间也没有,而他根本掌握不住对方动态。

这时两人还跃在空中,正要落地,陡然眼前一花,那身影已拦阻在面前,这怎么可能,

她刚才明明还在另外一端啊!

蓝无命大喝一声,以壮胆色,毕生功力凝聚在双掌,发出雷霆一击,黑无命则乖紧的多

,他将仅剩的暗器全数发射,自己乘机施展轻功,尽最快的速度向后倒退。

寒光乍现,蓝无命只觉身体一凉,便没了知觉,他在瞬间给支解成八块,剑的速度太快

,非但来不及叫痛,连血也没溅出半滴。

急退中的黑无常,猛觉身上剧痛,跟着右侧一空,整个人重重的摔落地面,他的暗器全

打回了自己身上,总算退的及时,只断了条右臂,保住性命。

赤先生大骇,将长剑舞成一团光网,护在身前,急速向先前预留的出口奔去。

“叮”的一声,长剑断作两截,一柄利刃已抵在他的咽喉,血,无声的滴下。

在他眼前,一具赤裸的至美胴体,持剑傲立。

枫儿完全褪去了兽身,变回了人类的相貌,高佻健美的婀娜身段,玫瑰般的艳丽容颜,

是个与小草相比,毫不失色的绝色佳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错过很多精彩镜头了。”

伤势治愈大半,转醒的兰斯洛,发觉一连串的巨大变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小草微笑不语。枫儿本是人类,只是给施打了生死花之毒,才退化为兽。生死花无物可

解,便是当日华扁鹊亲至,亦束手无策。

可是,说到底,生死花属于魔界植物,本身也具有某种程度的魔力,在希哈鲁斯之眼的

照耀下,枫儿潜藏已久的内力,重新受到激发,与深缠腑脏的毒素,发生激烈的冲击,而小

草的异能,令生死花的魔力,全数消失,得到解放的生命能源,遂在瞬间走遍体内各处,再

造进化。

就这样胡乱瞎碰下,无解的生死花之毒,给完全破解了。

枫儿宝石般的眼瞳里,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有敬爱,有迷惘,还有着更为深沉的悲恸。

打破漫长的沉默,她开了口,已经许久许久,枫儿不曾听过自己的声音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持剑的手,轻轻颤抖,显然心中激动不已。

“我……我是被逼的啊!那时候逆贼杀入宫廷,为了保存正统王室的血脉,我只能这么

做……阿红,你要原谅父王啊!”赤先生满脸愧疚,狼狈的痛哭失声,一点都不见适才发号

施令的威严气派。

听到这段对话,小草统合了脑里的资料,她知道这男子是谁了。

在艾尔铁诺邻近诸国中,有一个小国,前几年发生了政变,原本的国王,在王宫被破前

,抛弃了奋战中的部属,独自逃生,流亡国外。

这种事在战祸频繁的风之大陆而言,不过家常便饭,可是,在这段政变中,有个小插曲

,国王的长公主,武功高强,奉父亲的命令,携带宗庙的传国之宝,突围离开,却怎么也想

不到,她那狠心的父亲,竟将她的路线通报予敌人,借此诱开大军,得以闯通国境,安然逃

逸。

陷入重重包围的长公主,在激烈的血战后,终于力尽被擒,遭到愤怒的敌军,百般ling辱

,最后甚至给派到军妓营去,就此没了消息……

小草在获知这项消息时,颇为动容,然而,在烽火连天的战争中,这等事屡见不鲜,那

公主也不过是众多牺牲者中的一名而已。若记得没错,那公主的名字,叫“红”。

难怪初遇枫儿,问她名字的时候,她“翁风空”地叫个没完了,原来,要说的是一个“

红”字。

被送去当军妓的枫儿,因为身上的生死花毒素发作,智能退化,管理人见她没了价值,

又怕会传染疾病,索性强卖给民间妓院,之后,反祖现象越来越明显,枫儿退化成兽类的模

样,妓院老鸨不敢留她,再转卖给奴隶贩子,后来给兰斯洛救出,直至今日。造化之巧,报

应之灵,一应若斯,命运绕了一大圈,这父女俩,到底还是对上头了。

“就为了这个理由,你把妹妹推下车,把我出卖给敌人,对你来说,儿女仅是你利用的

工具吗?”枫儿的声音哽咽,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她不是个爱掉眼泪的人,但想起这些年的

悲苦遭遇,却又怎由得她不落泪。

“父王是不得已的啊!你是我最爱的女儿,那之后,我也很后悔,只要想起你们姊妹,

就整日睡不安枕,没有半刻好过,阿红,你……你原谅父王吧!”

赤先生这话半真半假,在成功逃出去后,他确实寝食难安,可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担

心被报复的恐惧,枫儿的个性极为刚烈,武功又高,倘若她知道了事实,要来报仇,后果不

堪设想。

是以,当那日重遇,尽管枫儿的相貌已有巨大改变,赤先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女儿来,

长久积下的恐惧之心发作,当场就给吓的晕了去。

事后,他脑里想的,不是接回女儿好好补偿,而是尽快杀人灭口,永绝心腹大患,否则

就算他复国成功,重夺帝位,只怕这辈子都别想睡好觉了。

“你要我原谅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日子以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小妹过的,又是

什么日子。”枫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激动之下,剑尖颤动,划破了赤先生的皮肤。

“哇!”以为自己给割断喉咙,赤先生骇的大声惨叫,“阿红……你……你别杀爹,你

忘了吗?小时候,爹最疼你,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陪你读书,教你练剑,还抱着你到处玩

耍,这些你都忘了吗?爹……爹是爱你的啊!”

给吓的心胆俱裂,赤先生嘶声竭力地求饶,卑微的神情,就像头摇尾乞怜的败狗。

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幼时父王对自己的种种好,清晰地在眼前流动,那时的父亲,是

多么伟大的存在啊!她一直许愿,将来一定要替父亲分忧解劳,所嫁的丈夫,也要像父亲一

样,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哪想到……

“爹……”一声低语,长剑啷然落地。

放过他吧!那个记忆中的父亲,已经不存在了,看他这个悲惨的样子,说好说歹,这人

总是自己生父,不管做错了多少事,他总是……

压力顿除,赤先生吓的瘫在地上,再起不能。

“枫儿,别上当了,这家伙哪会这么老实,别给他骗了。”兰斯洛高声嚷嚷道。他对赤

先生没有好感,这种奸诈的老狐狸,若是不死,铁定会再施诡计来害人的。

枫儿凄然一笑,摇头道:“算了,他总是……”话声方落,陡觉小腹剧痛,一柄利刃刺

入腹中。

枫儿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那个男人。在她已经打算放弃仇恨以后,她的父亲,竟再次

欺骗了她;在她已经打算饶过这人以后,换来的居然是尖刀入腹的结果!

鲜血狂流,赤先生旋转匕首,让剑刃直没入柄,他面孔因激动而扭曲,狞笑道:“你一

日不死,我终究是一日难以心安。”说着,一脚将枫儿踢开,以防她临死反击。

“该死的畜牲,看本大爷来制裁你。”兰斯洛义忿填膺,忘记自己伤势尚未全数治愈,

冲了上去,给赤先生反臂一击,打的滚了回去。

“哈哈哈……”赤先生狂笑,让他一生不得安的恶梦,终于消灭了。

“你以为我真的会愧疚吗?告诉你,身为我的儿女,就注定被我利用到死,你不服吗?

看你能奈我……”

猖狂的笑声给打断了,在他的眼前,枫儿缓缓站起了身来,腹部的伤口,以某种妖异的

规律蠕动着,逼出了匕首,而后迅速愈合。

“奇怪吗?不用这么惊讶,能和生死花的药效共存那么久,这个身体,已经有一半是魔

族了。”枫儿寒着脸,一字一字用力地说着。

是的,经过了那么多的变化,纵然外型变回了人类,这个肉体,还是不可能一如当初的

,同样,饱尝了一连串的背叛、伤害,那颗碎裂的心,是再也补不回来了。

“父王,我想再问你一声,你真的爱过你的女儿吗?”枫儿轻柔地问道,声音中,有着

难以言喻的伤心,与深深的绝望。

“当……当然,父王是爱你的,阿红……你忘了吗?那一年,我们父女俩……”赤先生

颤声道。他魂魄都飞到九霄云外,语无伦次,差没当场吓死,故计重施,希望能保住一命。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骗我,你的心到底在哪里啊!”

一声怒叱,冷冽的剑光再闪,只听到长长的惨呼,回荡在整个洞穴。

赤先生捂住腿根,大声呼痛,两腿之间,血流如注,喷泉也似的飞溅出来,竟是遭到阉

割。

枫儿面无表情地站着,眼中的伤痛,渐渐扩大,伤心的低语,顺着大气波动,传进了兰

斯洛的耳里。

“不要再生出我这样的人来了,不要再对你的儿女造孽,不要再……”

手中长剑无声地落地,枫儿蹲下身子,任由眼泪奔流,把过去的悲伤,藉由泪水,尽情

地宣泄。

其实,赤先生始终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枫儿的个性极为刚烈,却也是分外重视感情,倘

若他装出决心忏悔的低姿态,贯彻始终,枫儿会原谅父亲的,说不定,还会继续甘心为他卖

命。

可是,靠不断出卖他人谋生的赤先生,绝不可能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肯这么轻易

地放弃仇恨,放弃报复的意念,所以他必须下毒手,他不能容许,日后女儿可能反悔的机率

,为了不让今日之事重演,这个女儿非死不可。

说到底,他毕竟是个目光短浅,成不了大事的狭隘小人。可是,一直到了最后,枫儿还

是没有杀他。

兰斯洛、小草保持默然,没有试着去安慰,这与情份亲疏无关,有些伤口,是只准当事

人独自舔舐的,在这个时候,他们仅需保持沉默,如此就够了——

风姿物语座谈会

因为本篇伤者过多,故而座谈会於医院举行。

兰斯(全身被绷带裹成木乃伊,两条腿被高高吊起)∶抗议,抗议,本大爷抗议作者滥用职权,过度操逼主角,又没有替身,让我每集都在受伤,我要申请特别补助伤残金。

小草(在一旁削只果)∶这样不是很好吗?难得可以休息放假,多快乐。

兰斯(眼珠一转,想起某事)∶对了,你不是会治疗吗?赶快帮我治治。

小草(俏皮地把头一摇)∶我不要。

兰斯∶为什麽不要?

小草(妩媚地轻笑着)∶难得可以不用再当男孩,可以光明正大,好好谈恋爱,太早治好你,岂不是让你去偷吃!

兰斯(悲惨的哀号)∶我……我为什麽要来演小说,又没有加班勤务,又没有年终奖金

,没事还要给打的全身骨折,真是了无生趣。

小草(将削好的只果,放入兰斯口中)∶这样也不错啊!有美女护士来照顾,有什麽不好?

兰斯∶仔细说来,作者这次又破了记录,五万字的大长篇,真是恐怖。

小草∶日以继夜,拼命的赶稿,简直不要命了。

兰斯∶本来暑假只打算写两篇的,没想到糊里糊涂,居然只剩一篇了。

小草∶这麽算起来,银河篇也快要结束了。

兰斯∶哈……对我没影响,主角不管哪一篇都会是主角的。

小草∶为了进入正篇,作者正努力地设定人物,在这段期间里面,也蒙许多网友大力协助,在此表示深深的谢意。

兰斯∶靠着大家提供的资料,作者眼界大开,而从某几位网友的设定集看来,有能力独力写小说的好人才,也是不少啊!

小草∶总之,感谢大家的爱护,风姿是在大家的支持中成长,日後也会这样走下去的。

(棒壁的病房发生乒乒乓乓的响声)

兰斯∶是哪个没格调的家伙住在隔壁,吵死人了,本大爷要过去扁他一顿。

小草∶是紫钰姊姊,她这一篇武打场面太多,也进了病院,公瑾刚刚带白ju花去探病,可能两人对花色有意见,大打出手了。

兰斯(大惊失色)∶什麽,威胁主角的头号情敌出现了,不行,我要赶过去,宰掉那个铁面死人妖。

小草(再度笑着摇头)∶不准,有我在这里,不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就算是紫钰姊姊也不行。

兰斯(努力地想要起床)∶谁理你啊!我说要去,就是要去,你管的着吗?

小草∶你真的要去!

兰斯∶当然。

小草(眼中闪烁着狡狯的光彩)∶就算我要拦你也一样。

兰斯(大声嚷嚷)∶没错,夫纲不振,何以治国。

小草(猛地取出狼牙棒,重重打在兰斯的腿上)∶哈哈……你有本事,就坐轮椅过去吧!

兰斯(长声惨叫)∶你……你这女人真毒啊!

进来探病的枫儿,呆在门口,喃喃道:这是在作什麽啊……

座谈会到此告一段落,兰斯延迟出院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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