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若想要谋反需要什么?最关键的两点之一就是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压制那些质疑,不论是血腥的手段亦或者是其他。想要这个实力自然就需要足够的人脉,而人脉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建立起来的。
凌纯钧早就派人一直盯着南王府中所有人的动向,除此之外,所有但凡拥有兵权的人也都被列在了监控的范围之内。
或许是塔尔的钓鱼心态,反而让南王府的人有那么一种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没有被察觉到的错觉,他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胆了起来,竟然直接让镖局压着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前往京城或者送去南海。
朝中一部分塔尔的人都已经被单独告知,中立的一部分人似乎并不想惹麻烦而默默的旁观,除了南王的人手之外,还有一些个墙头草看着塔尔那种放任自流的态度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难得的沐休日,凌纯钧在院中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剑,等收工的时候就看到匆匆赶过来的管家,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管家并非凌纯钧以前带出来的人,而是塔尔亲自为他挑选的,据说是原本作为李总管接班人培养的,明明已经将近四十岁,偏偏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看着稚嫩有些傻乎乎的,平日里总是好像把心思都放在脸上的样子,实际上腹黑的很肚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人,有一位姓叶的公子求见。”管家对着凌纯钧挤了挤眼睛。
“叶?”凌纯钧的眉头跟紧了,“我不认识什么姓叶的人。”
管家赶忙补了一句:“那人说是从南海来的。”
凌纯钧收剑的手一抖差点直接划到自己的手指:“他怎么回来找我?人呢?”
“已经请到偏厅了,大人,叶城主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任何的随从,而且走的是后门,似乎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
“……你不会把重点放在前面说么?”凌纯钧回头扫了管家一眼,看到他还没有收回的那点坏笑,哼了一声,“若是普通的管家都做不好,那就早点隐退吧,我身边不放没用的人,他也不会。”
管家的神色微微一凛,这下倒是露出了些许恭敬的样子:“奴才明白,大人请放心,奴才知道那些应该做那些不该做。”
凌纯钧淡淡的哼了一声。
管家等凌纯钧走远一点才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看来自己师傅说得对,这位姬大人并非自己听说的传闻那般不过是个以色事人的娈宠,想着转头去了厨房,这个叶城主的到访绝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伺候的事情还是他亲自去比较好。
原本凌纯钧的府邸人就不多,偏厅基本就是个闲置的地方,平常是不会有任何人来的,不过打扫的人还是整理的很干净的。叶孤城被管家亲自带到这里之后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来伺候,他也并不介意,只是打量着挂在一旁的字画。
凌纯钧一到,叶孤城就已经感觉到了,转过身来看着凌纯钧眉毛微微的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松了开来,率先开了口:“凝香公子久仰久仰。”
凌纯钧的眼睛也是一眯,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脸上带着笑的回到:“没想到叶城主会突然到访,失敬失敬,城主请。”
叶孤城也顺着凌纯钧的动作客气的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
管家这时候也已经来了,安安静静的在一边为两人沏茶。
叶孤城没开口,凌纯钧也没有,等到管家将茶杯放在两人的面前退出大门,叶孤城抿了一口茶慢慢的开口:“好茶。”
凌纯钧笑了一下也抿了一口,茶叶淡淡的苦涩其实凌纯钧一点都喝不出有什么差别,也许是因为他所喝过的茶一直都是好茶吧:“姬某和叶城主并不熟悉,不知道城主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原本是想拉拢姬大人,不过见过姬大人的字之后,叶某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凌纯钧看着叶孤城笑了一下,这偏殿之中之中只挂了一幅字——韩非子的《五蠧》,而在这片中就有这么一句‘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
其实这篇字不过是凌纯钧练习书法的时候写的,而在这大理寺中能够找到最多的典籍也就是法家的名篇。而这个‘侠以武犯禁’说的岂不就是这个武侠世界的现实么……
“陈大人偏爱法家,在这大理寺中当值自然也要讲究一个法字。”凌纯钧微微的笑着,“城主倒也坦然,只是不知城主就近是从何处知道的姬某的事情?”
“京中有个大智大通,只要出得起钱,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况且姬大人的事情虽然隐蔽也并非无迹可寻,恰巧,之前南王对袭击他儿子的那个凝香公子非常记恨,这件事自然是交给了叶某在查。”叶孤城平静的说着。
对于叶孤城的坦然,凌纯钧有些意外,他总觉得叶孤城不应该是会如此轻易就将这些全都告诉自己的:“城主难道不怕姬某现在就将你拿下?”
“自是不怕,若是姬大人不能忍那便也不会放任南王府做得如此之大。”
“城主心如明镜,只是姬某不懂,为何城主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凌纯钧微微皱了皱眉头。
叶孤城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真羡慕西门庄主,他索要在意的只是一把剑几个朋友罢了,既然当了这个城主的称呼,自然是要担着个城主的责任。”
说道这里,叶孤城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给凌纯钧跪了下来:“叶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姬大人成全。”
凌纯钧没有动,端着茶慢慢的喝着两口,似乎完全没看到叶孤城的动作一样。
“今日一见姬大人,叶某自知南王这次行动恐怕早就掌握在陛下手中,叶某早已深陷此中退无可退,只是城中百姓对此时从不知晓,但求事情败露之后,姬大人为白云城留下一条活路。”
“我不会答应。”凌纯钧淡淡的说着,“陛下也不会答应,叶城主帮他人谋反难道只是一句他们与我无关就能够抵消了他人因城主而对朝中的怨怼?”
叶孤城微微一怔,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起来,偌大的城池,数万百姓竟然就要因为他的选择而家破人亡,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问心有愧?
“将功抵过,亡羊补牢,要怎么救他们,叶城主还是自己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凌纯钧伸手将叶孤城托了起来,往门口的方向一带,提高了声音说道,“送客。”
总管立刻就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闪了出来,站在了叶孤城的面前,微笑地说道:“叶城主,请。”
叶孤城一言不发的对着凌纯钧行了个礼便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悄悄的走了。
凌纯钧摸着下巴他突然觉得叶孤城其实早就已经动摇了,若是能够在现在拉他一把,也许他们将会得到一个更大的助力……
左思右想,凌纯钧唯一想到的人竟然还是只有西门吹雪,只是若是这个人和叶孤城碰上两人搞不好会先来个你死我活吧?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其实啊,对付相爱相杀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呢,把他们两个关起来,不管是酒啊还是药啊给他们来点,结果呢,就只有两种,一种呢,就是小受受恼羞成怒继续相爱相杀,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另一种呢,就是跳过中间那段,直接他们就在一起了。”
凌纯钧莫名的脑中就跳出了小兰曾经和他说过的这段话,脸上扭曲了一下之后,揉了揉脸,他一定是想太多了……嗯……刚才什么的一切都是错觉……
听说白云城主有可能倒戈,塔尔似乎比凌纯钧还要感兴趣,罗列了一大堆之如经商,海上贸易等的优势之后,凌纯钧确定了一件事,塔尔最近一定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在顺着他们计划的方向前进,只是先行动的那一个却完全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计划之内……
南王府送往某处的镖车被人劫了,一路三十多个人被一个人全都杀了,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是镖局的总镖头,然而他即便是活下来了以后却也没可能再继续干下去了,因为这个人瞎了。
好耳熟的情节,凌纯钧支着下巴盯着眼前的消息,这已经不是第一起案子了,南王府的镖车或者是南海的镖车被人劫了两三次了,而且还是每次都选的是金银下的手,若是一些不太容易出手的珠宝真品却反倒不会有事。
被这个人劫到的队伍无一例外全都是只留下了一个活口,而这个活口,却成为了一个瞎子,根本无法作为找到凶手的证人,他们所留下的消息虽然偶尔会有些出入,但是综合起来却是差不多的。
一个穿着红衣红鞋的绣花的男人,两针绣出一个瞎子……
这人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南王府的事情本来很快就要到收网的时候了,偏偏这家伙的插手,南王府也如临大敌起来了,报上来的这几件恐怕是因为被其他人发现才没有办法的吧……
“晴儿,去查查,和这几件事相关的还有没有其他的,注意一下南王府最近所有的金钱流动情况,说不定能在路上遇到这家伙,让自己人都注意点,情况不对就想办法避开,没必要为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先折在里面。”凌纯钧在桌子上点了一会儿,对着一旁的晚晴吩咐了一声。
兴许是独当一面的关系,晚晴比之前在凌纯钧身边的时候沉稳了不少,一副温婉无害的样子,将凌纯钧说的事情应了下来:“叶城主那边的话,需不需要告知一下?”
凌纯钧顿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顺口问了一句:“对了陆小凤现在在哪里?”
晚晴一听就笑了出来:“他呀,现在估计还在温柔乡里吧,听说有个姑娘在四处找他,结果一见到吓得那四条眉毛居然从屋顶上钻了个洞逃了,那姑娘执着的很呢,听说已经追了四五家青楼楚馆了,赞烟雨楼也遭了殃……”
“遭殃?我看你这样子可不像遭殃,分明就是宰了人家一笔吧?”凌纯钧忍不住也笑了出来,“风流的陆小凤倒是也有被女人吓跑的时候?难道是人太丑了?”
“哪有,”晚晴吐吐舌头倒是和以前在凌纯钧身边的时候一样调皮,“花公子可是大方得很,但凡是他陆小凤欠下的钱都帮忙垫了,直接拿着欠条去花家结就行。说来也奇怪,那姑娘长得也不错,是个极有身份的人,身边带着的不少都是好手,偏偏人家姑娘一见到陆小凤就下跪,这才把他吓走的。”
凌纯钧的手指点了点,觉得这情节也很耳熟,脑中一转,问道:“身份?难道是金鹏王朝的公主?”
“对,就是她,说起来也有点怪,之前发现她的时候我记得她好像和现在不太一样……”晚晴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公子是不是我们也去……”
凌纯钧摆了摆手:“不用,这件事让陆小凤他们去解决,你们就负责盯着霍休的那笔钱和珠光宝气阁,记得到时候全都搬走。”
晚晴卡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道:“都放国库?不能……咱自己留点?”
“……你想让那位也和对这两个一样整天惦记着你?”凌纯钧斜眼看着晚晴。
晚晴赶忙摇头。
“那就自己看着办。”
“……陛下有这么缺钱么……”晚晴嘟囔了一句,不过还是收拾了一下凌纯钧已经看批完的东西回烟雨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