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噎了噎,旋即有些恼怒地盯着商少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商少言也就不再理他,而在这时候,距离酉时还差两刻钟。
一刻钟后,陆移和新任皇后过来了,陆移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开始了宫宴。
商少言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蟹酿橙,兴致不怎么高地看着四周,她坐的位置离陆移也近,陆移本就在观察她,现下见商少言垮起个批脸,他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陆移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商少言:“和阳县主,可是宴席的菜不合口味?”
陆移的声音并不算小,场上不少人都听见了,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有些怜悯或是心灾乐祸地看着商少言。
商少言心中还在估算时间,估计还有七八分钟,华清他们就会出发了。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忍呢?
于是商少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是啊,不太合我的胃口,下次改进一下,谢谢。”
陆移:“……?”
众人:“……?”
太子本来在喝酒,听见商少言这句话,一下子被吓得呛住了,开始疯狂咳嗽,商少言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厉声喝道:“我和陛下说话呢,你在这儿咳嗽,是不是不给我脸?赶紧给我收回去。”
众人:“……”
陆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了商少言斥责太子的话,当即被商少言气了个半死,冷声道:“和阳县主,你放肆!”
他其实很想当场弄死商少言,但陆移也知道,能够号令商家军的虎符在她手里,自己动不了她。
陆移定了定神,刚想说几句话来缓和一下气氛,就听商少言真诚地发问:“陛下是不是很生气?生气的话就说出来,可别憋坏了。”
整个太极宫都陷入了一种极致的静默里,没人敢开口,就连向来跋扈的新任皇后,也有些害怕此种氛围。
陆移颤抖着站起身,手指点了点商少言,硬生生被气笑了:“来人,将和阳县主拖下去,斩了!”
陆移此刻内心充满了暴戾的情绪,他现在也不管什么虎符了——自己可是南陈的天子,难道还指挥不动区区商家军?再者,不是还有个商云岚吗?
陆移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却迟迟没见有侍卫动手。
陆移皱了皱眉,再次命令道:“来人!”
却仍然无人应答、无人前来,场面静得可怕。
底下已经有人发觉事情不太对劲,想要叫身边的人悄悄出去报信,却被一个侍卫挡了下来。
陆移没有注意到这一茬,他浑身都在颤抖,说不准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摔了个酒杯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后声嘶力竭地吼道:“禁卫军呢?都聋了吗?你们想被诛九族?”
但很不幸,还是无人理会他。
陆移在上首处又跳又叫,看上去像个滑稽的小丑,商少言坐在原位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陆移,仿佛在欣赏一出极佳的闹剧。
陆移被商少言的眼神激怒,拿起新任皇后的酒杯,向商少言的方向掷去,却震惊地发现商少言徒手接住了酒杯,而后握在手里,捏成了齑粉。
陆移:“……”
他终于有些怕了,哆哆嗦嗦地坐在了原位上。
商少言勾了勾唇角,道:“陛下,您力道不行啊。”
陆移的怒火再次被激发出来,他竟然从新任皇后的头上扯下一支簪子,站起身就要往商少言那边儿刺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恨不得自己今天根本没来这场宫宴。
不过也有人抱着一丝期待,觉得自己等会儿可以帮帮和阳县主,指不定还能得一个从龙之功——是的,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大家都看出来镇国公府有要反的心思了。
商少言见那簪子越来越近,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伸手捏住了陆移的手腕,叫他动弹不得。
陆移面露骇色,刚想说些什么壮胆,却见商少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讥诮问道:“陛下,您是想造反吗?”
陆移:“……?”
早已吓得离商少言八丈远的太子:“……?”
在场所有人:“……?”
所有人都觉得,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荒唐离谱的发言!
商少言嗤笑一声,而后转手就把簪子刺进了陆移的脖子,陆移睁大眼睛,而后捂着那支簪子,有些震惊地倒在地上。
只消片刻,他便没了呼吸。
众人都被商少言这一手骚操作给镇住了,太子总算回过神来,他连忙高呼:“有刺客!护驾、护驾!”
这时候,宫外传来了一阵刀剑摩擦的金属声,太子松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从位置上奔向太极宫外。
有一部分人回过神来,连忙跟在太子身后,想要一起出去。
但大多数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商少言,见后者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唇角带笑,就知道外头来的恐怕不是护驾的人。
他们便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原位上,只不断地擦拭着冷汗。
先皇向来能作死,忠臣良臣被他贬谪的贬谪、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就没剩几个,现在在这儿坐着没动的,就是从前那些最会见风使舵的臣子。
太子好不容易跑到宫门口,颤抖着手打开了宫门,看见了禁卫军,当即流出了感动的泪水:“你们快……”
一道血痕出现在他的脖子上,太子还没说完话,便已经身首异处。
跟在太子身后的人,那些禁卫军倒也没动,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很快,便有一名穿着商家军特有盔甲的人大步走入太极宫,跪在了商少言身前,沉声道:“回禀县主,盛京东、南、皇城已拿下,西、北仍在控制,只需一刻钟!”
商少言拊掌笑道:“好!华清将军,之后的事情多劳烦你了!”
场内众人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暗暗心惊——商家军竟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和阳县主收服,且盛京几乎已经成了她一个人的!
幸好刚才没跑。
商少言扫视一圈太极宫内端坐的众人,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道:“太子意图篡位,被我及时发现,我冒着生命危险制止住了太子,陛下痛心至极,竟也跟着一道去了。”
说着,她假模假样地揩了揩并不存在的泪水:“临死前陛下将南陈托付给我,我再三推辞不过,惭愧啊!”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