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楼不是青楼,是酒楼。据说老板是兄弟二人,兄长称作赵元凤,弟弟则是赵元凰。
二人都本是读书的士子,举业无成,因爱好美食,索性自家开了间酒楼,倒是极会迎合读书人的口味,生意甚好,一座难求。
黄厚东和林慧来到的时候,便见到门口熙熙攘攘有好些人。
这么热闹?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果然,站在前头的女孩子,看着十分熟悉,虽然戴着帷帽,还是能认出来,竟然是谢敏嘉。
适才黄厚东提过,谢家兄妹应该都会先赶过来,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谢敏嘉年纪小,只是站在前头,有点儿不知所措。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却不是吃素的,正与凤凰楼的知客吵,周围的却都是等位置的食客,顺带看热闹的。
见到黄厚东,谢敏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扯住了黄厚东的袖子:“黄七哥,你来的太好了!我哥正要出门,来了一位客人绊住了,让我先过来。谁知订好的房间给人占了!”
这包间是黄厚东让人订的,听谢敏嘉如此一说,登时脸上有点儿下不来,觉得这凤凰楼扫了自己的面子。
不过凤凰楼也不是头一天开张了,这南邬城大大小小的富贵人家都认得,怎么敢让人占了自己的包间?
见黄厚东十分不善的眼光望过来,那知客赶紧抛开谢敏嘉的丫鬟,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一脸的无奈相。
“黄七少爷……”那知客才称呼一声,刚要解释,黄厚东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得了,得了,你就说是谁就行了。”
在这大酒楼做知客,若是没点嘴皮子交际手腕,正经是吃不开的。那知客已有四十上下年纪,团团脸儿,一副福相,此时满脸是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见黄厚东问得直接,犹豫了一下,凑近一步,低声道:“是安邦侯的小儿子。”
嗯?安邦侯的小儿子?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黄厚东皱了皱眉头。
确实不用知客解释,大概情形猜也猜的出来。
凤凰楼因为生意好,从来包间都是满的。不过有一间最好的房间,乃是东主赵元凤和赵元凰的私人包间,既不对外,平日也不接受预定。不过有贵客临时急用之时,倒可以通融一下。
因黄厚东是熟客又要得急,和赵家东主都是相识的,故此便将这间订给了他。
可这世上偏有一种人,无论什么都非要是最好的。
安邦侯的小儿子就是这种人。
安邦侯萧亨达已是年过半百,从前跟着皇上征战江山,立下了好些功劳,几个儿子都战死了,现在的两个儿子是新朝平定之后出生的。
长子萧世安是万始元年出世的,因哥哥们都不在了,故此立为世子。
小儿子萧世勇比哥哥小三岁,从小娇养,如今正是惹事儿的年纪。他的“光辉”事迹,黄厚东可没少听说过。
估计这位一到凤凰楼,就看上了最好的包间,也就是黄厚东订的那间了。
看上了,那就没说的,自然就占了。
凤凰楼当然不敢惹这位,估计现在已经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了。
黄厚东犹豫了一下。
他当然不怕萧世勇,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半大孩子罢了。别说萧世勇,就算他哥哥,安邦侯世子萧世安来了,黄七少爷也不会怕。
只是,来文的?还是来武的好呢?
要不先文后武?
他一边想一边往里头走,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小子把自己的面子下了。
包间,一定得弄回来。
走了几步,黄厚东发现,自己好孤单的说。
谢敏嘉是女孩子,自然没有跟上来。要不是凤凰楼门口不能停马车,马车将人送到就走了,谢敏嘉早就回车上去等了。
可是,林辉怎么也不过来?这次请的就是他啊!
林慧听到“安邦侯”三个字的时候,便觉得无数羊驼飞速跑过,身上好像忽然多了好些蚂蚁,登时不自在起来。
自个儿从西京走了两个多月,不就是想离那个什么安邦侯世子越远越好么?
怎么到这个都快出了国境的地方了,还能碰上他弟弟!
她站在门口没动弹,听着谢敏嘉和丫鬟们商量,要不要把车子叫回来,做好随时换地方走人的准备。
林慧也很想走人。
恰在此时,一位中年男子疾步走了出来。
尚未到黄厚东面前,已开口招呼道:“黄七公子!黄七公子!”
黄厚东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赵老板,如今怎么说?”
原来这位便是凤凰楼的老板之一赵元凰。
看到赵元凰,虽然心中有些不安,林慧还是有一种好奇的感觉。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子的胖?
林慧总觉得胖子似乎和顺眼比较难统一,特别是男子,若是过于肥胖,总是让人联想到肥头大耳、脑满肠肥、大腹便便之类,略好些的也就是膀大腰圆。
可这位赵元凰却胖得十分匀称,身上穿的衣裳虽不是十分华贵的布料,却裁剪得极为合身,兼且行动灵活,表情生动,嗓门洪亮,让人见之可喜。
不愧是开酒楼的,这人一见便让人想起“美食家”来。
赵元凰极熟络地拉住黄厚东的手,笑道:“啊呀,真真儿是不好意思,今日居然慢待了黄七公子。已安排了上好的包间,公子给我小小面子,还请移驾过去。”
就是说原来的包间还是让给萧世勇算了。
黄厚东扭头看了林慧一眼,只见这位小林神医竟是连连点头,觉得怪怪的。
小林神医一直都是神色淡淡的,颇有些不阴不阳的意思,现在倒现出些着急的模样来。
既然主客都同意了,黄厚东也只能答应了。
萧世勇一则年纪小,二则老爹的身份高,真的有了冲突,总是不美。毕竟如今黄老爷子还没有起复,这拼爹不免有些下风。今天丢了面子,改日再找回来便是。
新的包间确实如赵元凰所说,也是上好的。估计凤凰楼给了原来的客人一些赔偿,匆匆让出来的。
刚刚落座,包间的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