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叹了口气,轻声讲了一个小故事。
从前,在海边儿有一个小男孩。
人们每天都见到他从海滩上拾起什么东西扔回海里。
后来,有个老伯走过去,看看他扔的是什么。
原来他是将被海水冲上岸的海星扔回海里,免得海星离开海水死掉。
老伯觉得很奇怪,他就问小男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看,岸上有无数被冲上来的海星,根本扔不过来。这样做没用的。”
小男孩弯下腰,又捡起一颗海星扔回海里,回答道:“老爷爷,你看,至少对这颗海星来说,我做得事情是有用的。”
老伯若有所思地看着海滩上的海星,也弯下腰,开始帮忙将海星扔回海里。
后来,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多,成为了那个地方的一道风景。
“我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林慧微微感叹道:“那些羯山人也好,王铁锁也好,大家相遇总是有缘,能帮就帮帮吧。”
身旁的严固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空中的某一点,略微点了点头。
林慧忽然觉得自己什么地方疏忽了,是了,自己将羯山边民的事情和王铁锁的事情放在一块儿说起,而这两件事,用边民充当诊费是林慧提出来的,而搭救铁锁则是林辉提出来的。
会不会被这家伙听出什么端倪来?
林慧略有些忐忑地看过去,却发现严固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真是……
林慧的郁闷被素娥打断了。
素娥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不过已经很快进入了角色。
显然她给自己的定位并不是侍妾,而更像一名管家媳妇。
“公子今日想吃什么?”素娥的问话语调恭敬而柔和,听起来十分舒服。
林慧想了想,点了几样儿。
松鼠鱼、焖豆腐、糟鸭掌、绿豆芽……
素娥仔细地听着,认真地记下来。她只管尽责地盘算着如何安排林公子的吃喝穿戴用各项庶务,根本没想到因为自己安邦侯世子夫妇大吵了一场。
萧世安的怒火积攒了许久。
本来知道赵淑云坚持将素娥送给了“林辉”,萧世安便非常恼火。
只是当时在谢家做客,总不好即时发作。
后来终于回到了自家居住的宅子,偏生赵淑云的哥哥,定远侯世子赵连山又来了,虽说只是探望妹妹妹夫,并没什么要紧事儿,不过大舅哥还是要好好招待的。
丰盛的晚膳之后,送走了赵连山,萧世安才终于找到机会跟赵淑云问起素娥的事情。
因为用膳的时候喝了几杯酒,萧世安只觉得酒气上涌,颇有几分燥热,又见跟前只有素琴带着两个小丫鬟服侍,也顾不得有下人在眼前了,忍不住冲赵淑云讽刺道:“你什么时候如此大方了?跟那个什么林辉林公子根本就不认得,居然舍得将身边儿得用的丫鬟送过去。先头在路上我倒忘了看,今儿的日头怕是从西边儿升起来,打东头落下去的。”
赵淑云正对着铜镜,细细地往脸上抹面脂。听他如此说,只是闲闲地说道:“我不认得他,可认得他妹妹。不就是上次在燕晗山碰上的那个么,村里村气的,一点儿礼数都没有。居然也能将二弟整的溜溜儿的,一天到晚上窜下跳,想要那个什么定魂粉。嘁,他也不说用屁股想想,人家就指着这个吊着他呢,哪儿是几个钱的事儿呢?”
萧世安听她说得粗俗,不仅皱起了眉头,他心里自是知道林辉和林慧其实是一个人,却不好说出来。
赵淑云见他没出声,只管自己往下说:“上回我说让那个什么林姑娘给二弟做妾,喝,红头涨脸地说不要。还不如听我的呢!”
萧世安只觉得气血翻涌,一脚踢翻了床前的脚凳,怒道:“说素娥的事儿呢,你东拉西扯做什么?心虚不是?!自个儿不是那个料,就别整天弄这些个幺蛾子!”
素琴见他二人吵起来,早就浑身不自在,连忙借机扶正了脚凳,说了一声去给世子爷弄醒酒汤,扯着两个小丫鬟一溜烟退下了。
跟前没了人,萧世安愈发没了顾忌,冷笑道:“你要整心眼儿,也看看时候,看看地方!丢人丢到谢家去了!就素娥那张脸,你也好意思让她过去现眼!”
赵淑云“啪”地一声将面脂盒子扔在妆台上,噌地站了起来,冲萧世安怒道:“素娥怎么了?没个狐媚子模样,不得你的心是不?她能干、忠心!那些个窑姐儿长得好脸儿,还不是卖笑的货色,能济得什么事儿!我知道,你大抵也看上了林姑娘,没处下手,要拿我撒气,想得美!”
萧世安给她气得一阵阵发晕,眼前只见一张大嘴,一开一合,已无心去听说了些什么,恨恨地抬起手来,便想一巴掌过去。
可没等他的巴掌过去,赵淑云倒先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二人好一通撕掳,待得分开,萧世安的衣裳前襟已不成样子,而赵淑云的头发比鸡窝也好不到哪儿去。
萧世安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腰间阵阵抽痛。这个死婆娘,居然冲自己腰间的软肉下手,连掐带拧的着实厉害。
赵淑云虽然得了手,却也吃了暗亏,虽说隔着衣裳不大看的出来,自家却觉得好些地方都火辣辣地痛。这个萧世安,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的说。
斗鸡似的看了半天,萧世安索性披了件外袍到书房去了。
他觉得心情不是一般的坏。
吵架无好口,打架无好手。
闹了一场,非但没弄明白到底赵淑云把素娥送过去的意图,还落下几块淤青,实在太没意思了。
书房里没有丫鬟,平日都是两名小厮打理。见世子爷过来,兼且脸色不善,小厮们忙忙沏了热茶,便匆匆退下了。
看着茶盅袅袅的气息,萧世安默默地坐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不长,连上把手也不过一尺长短。
萧世安忽然想起,他曾经将这枚匕首放在一个人面前。
意思不言自明。
那次,是她。
这次,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