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明白了,符老大倒也光棍,反正这一通折腾下来,一惊一乍的加上之前确实有伤在身,早已疲累不堪,索性两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王先生、申公子,”符老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林慧,兼且对这姑娘十分惊惧,连眼光也不敢飘过去了,只冲着王老先生和申德元赔笑:“总是小的想岔了,一时贪财。杀人不过头点地,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如何?”
说着将怀里的几块散碎银子和之前林慧给的那张银票都拿了出来,捧在手里表示愿意奉还。
可怜这家伙五大三粗的汉子,因之前要行针的缘故,去了好些衣裳,如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头发也散了,脸上不知何处蹭了两块黑,看着倒跟路边的乞丐差不离,只是乞丐是抖抖索索伸手要钱,而符老大是伸手给钱罢了。
申德元却是从不曾见过如此人物,只向林慧看去。
林慧自是无所谓,其实事情至此已经完全解决,只看要将这人惩治到那一步而已。
既然符老大低了头,王老先生雅不愿将事情闹大。毕竟闵家药房是坐地户,走不掉的。既然在这一带打开门做生意,若是将符老大这样的人得罪狠了,回头泼皮地痞时时来生事,虽说不见得惧怕,总是厌烦的。
这边房门虽然关了,但还是有不少人时不时瞟过来几眼,等着看最终如何了。
如大家所愿,那门吱呀一声开了。
瘫在门口被铺板抬进去的符老大,此时好端端的自行走了出来。面色通红,声音宏亮,一边走,一边大声跟里头的人道谢。
及至出了门,符老大仍是“激动不已”。
对此,大家伙都表示理解。
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那能不激动呢?!
符老大毫不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番自家被妙手回春的感悟。
王老先生没出来。在房里头看着,不觉微微一笑。这符老大还真是不笨的说。转头间见到申德元和林慧,王老先生心中五味杂陈。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年纪轻轻的,申德元不必说,连个姑娘家都有如此手段,自己果然是老了。
事情落下帷幕。林慧看看天色渐晚,也得赶着回去了。
只是没走了几步。就发现……后头还有个尾巴。
见林慧转头看到了自己,申德元的脸……又红了。
不是说申公子面皮多么的薄,实在素来都是女子们主动凑过来,所以申德元同学其实不知道如何跟姑娘们搭讪。
今日这姑娘。实实是将申德元惊到了。不光是一手金针不凡,偏偏做事也是滴水不漏。整治这符老大,分明让无赖吃了暗亏。细节上亦是十分周到,特别是最后“治好”符老大的腰伤。明面上是让申德元出的手,很是圆了申德元的面子。
这样的女子,若是就此错过,未免太过可惜。
那有少年不多情。每每被长辈们头痛万分地追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妻室?”,乃至夜深人静无法入睡之时,申德元也免不了思索,什么样的女子才是自己的良配?
美貌的么?醉香楼的姐儿也见过几个,虽是被友人拖去的,并不曾真个留宿,但那些姐儿还真是貌美如花风流妩媚动人心弦呢。但若说真心爱恋——差太远啦。
能干的么?如今掌家的大堂嫂是阖府上下公认的能干。府里头大事小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奴才们见到她没有不怕的。可是……一想到大堂哥束手束脚的举止和他那几个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的妾室,申德元就觉得,娶个能干的女子分明就是为家里头娶的,不是为自个儿娶的。
还有琴棋书画诗词技艺等等,似乎都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琴瑟相和、相坐对弈、红袖添香固然想着挺美,可也要看对象是谁。
从来在臆想中的心仪之人,总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伊人如梦,在水一方。
如今伊人就在眼前,恍如拂去了迷雾,揭开了面纱,清清爽爽,正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问道:“申公子还有事儿么?”
申德元见林慧转过身来,不觉张口结舌,退后了一步,摸了摸鼻子。
难怪见到别人尴尬的时候会摸鼻子,原来这个动作能遮住半张脸,连“张口结舌”的“口”都遮住了,果然是掩饰的利器。
“呃,相见既是有……”申德元刚说个开头,就赶紧将最后那个“缘”字强行吞回了肚子里。
这句还是从前某女子试图接近他的时候说的开场白,情急之下拿来套用,却猛地想起,这样的说法未免太过直白而唐突了。若是没记错的话,说这话的女子可是被自己在心中狠狠地鄙夷了一番,觉得她十分不自重。
“呃,姑娘这是要去哪儿?”申德元转换了问题。只是刚问出来,就真心希望这句话是个大饼,能一口一口吃回来就好了!
林慧:“……”
去哪儿难道需要向你德元公子交待?你当自个儿是谁啊?
“呃,请教一下姑娘贵姓?”申德元脸上的笑容已经快维持不住了,何曾这么囧过。
“免贵姓木。”
“我姓申。”
“……”这个人人都知道好吧。
“……”申德元觉得平日里的聪慧灵动口若悬河挥洒自如统统远离自己而去,呆呆地看着面前那张似笑似嗔的脸,浑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无语,林慧微微蹲身行了个礼,转身先走了。
情况不太妙,还没准备好被表白。
申德元的长随找到自家公子的时候,神情十分迷惑。
之前公子让在门口等他出来,可一等不出来,二等不出来,连听说是公子出手救治的伤者都感恩戴德地出门走了,公子还是没出来。又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进来找寻。店堂里没有,药柜那边也没在,库房更是不可能。
如今终于找到了,长随不明白,自家公子站在闵家药房后门外的巷子里,盯着空空的巷子看什么呢?不对,不算空空的,远处即将看不见的,似乎是一辆闵家药房给客人送药材的车子?
这有什么好看的?长随摸了摸脑袋,觑着公子的神情,没敢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