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回到南山街,玉娘被邱家派人接去。
估计是昨晚截杀事情已经传到薛夫人耳中,以薛夫人身份,自然担心自家亲侄女受到伤害。
其实张远知道,昨晚事情,邱明山在其中已经出力,起码保住玉娘不受围杀。
张远到书房之中,端坐片刻,没有运转功法修行,而是将之前玉娘的父亲薛文举送的那柄刻刀拿出。
青铜刻刀,其上有淡淡的“九”字刻痕。
入手沉重,与他手中之前得到的刻刀一模一样。
国相张天仪在苍天崖篆刻仙秦律法的三十六柄刻刀之一。
这段时间实在忙碌,加上他自己血脉之力熬炼顺畅,就将这刻刀丢一边了。
从拿到这刻刀到现在,张远终于有时间好好观悟。
握住刻刀,手掌轻划,气血涌入。
以自身气血开启这刻刀之中的力量,此法张远已经轻车熟路。
随着气血灌注,一道淡淡的金光将他手掌裹住。
张远的脑海之中,一片烟尘遮蔽。
军阵。
那画面之中,竟是一座座气血冲天的军阵!
严密的军阵似乎要将整个天地遮盖。
“有令不行者,斩!”
“军中喧哗者,斩!”
“传令不到者,斩!”
“延误军机者,斩!”
“损兵折将者,斩!”
一道道高喝声音在张远的脑海之中响彻。
每一声高喝,似乎都要让他神魂震碎。
军伍之雄,恐怖如斯!
一卷青灰色的书卷虚影在张远的脑海浮现。
那书卷之上,一团团的金色虚影碰撞,最终凝为一个大大的“兵”字。
书卷翻开,其中全都是军阵布设,军伍操练,还有军法战律。
当初张远从孟涛的记忆之中观悟过不少兵法,在罗裳的记忆之中,也看到许多军阵演武。
可那些层次的军伍战法,与这书卷上所记,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一本兵书!
金色的血珠浮现,张远的骨髓之中一颗颗金珠涌动,将这颗珠子裹住。
他身躯之外,淡淡的金光浮现又消散。
有金珠融入血脉,他的血脉力量又提升一层。
那万法不侵的血脉之力,更加强横。
“天下军阵,不过尔尔。”
脑海之中,那掷笔长笑的身影散去。
那一卷兵书之上,只剩几页文字浮现。
张远知道,这是他自己对军伍认识不够,才会如此。
便如那剑字卷轴和律法卷轴,随着他对剑道和律法的研究,其上显化的文字也越来越多。
目光落在兵书之上,张远沉吟片刻,站起身。
“要想观阅这兵书,恐怕还是要亲身感受军阵之威。”
目光投向小院之外,张远换上衣衫,径直出城。
城北三十里外,就是郑阳郡整训新军的大营。
目前大营其实还未立起来,只是威远伯整训城中世家子和驻扎部分百战老卒之地。
光这,大营之中也已经有数万人。
张远站在大营外数里,看那激荡的气血,都觉得心头震动。
远远望去,一片气血激荡升腾,天地之间有层叠的血光涌动。
那等恢弘的战意,破开天云的煞气,恐怕就是天人境来,都不敢近半步。
在如此大军面前,管他仙佛妖魔,都会被直接镇压心神,那些术法妖法,连引动天地之力都做不到。
这就是仙秦天下根基,武道百战之兵。
站在山坡之前,张远脑海之中的兵书已经一页页展开。
那大营排兵布阵,驻扎秩序,全都在兵书之上显现。
与这兵书相合,张远顿时对军伍有了许多领悟。
世间事,到底还是要亲身感受才能明悟。
“何人来我定军山大营?”
“无军务腰牌,不得擅入大营三里之地,否则格杀勿论。”
两道声音在前方山岗上响起,一队身穿黑甲的军卒快步上前,将张远阻住。
八位军卒,两人执铁盾在前,手压腰间刀柄,两人持丈八战枪架于盾牌之上,双目平视。
两位手持弓弩的军卒一近一远,弓半开,弩半垂。
一位手按腰间佩剑剑柄,面甲半遮的什长立在双盾之后,还有一位穿轻甲的军卒,站在最远处,手中一柄小旗握住。
这一队军卒虽然最强者不过隐元中期,可此等戒备防御组合,战力不俗。
寻常洞明境之下的武者,一人之力不一定能与这一队拼杀。
军营战兵与镇抚司是不一样的。
军中以五人为一伍,领队为伍长,无军衔。
十人一领队,为什长,也无军衔。
伍长什长都是老卒战兵,经验丰富。
百人一队,百夫长一人,从七品武官。
千人一营,千夫长基本上领校尉军衔,七品六品都有可能。
军伍之中不看虚衔,哪怕你是五品军将,手中无军也枉然。
相反,哪怕是实授的千夫长,手中有兵,也是外人不敢得罪。
张远面前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卒,那等隐隐的气血煞气,便是隔着数丈都能感觉到。
上过战场的老卒,眼神是不一样的。
观军阵而知军伍,张远感觉那脑海兵书之上,一个个金色文字不断浮现。
这等收获,他日将成为他的资粮。
“镇抚司皂衣卫张远,求见威远伯。”
张远将自己的腰牌拿出。
他的营首都尉腰牌还没有发下来。
听到镇抚司之名,几位军卒都是眉头一皱。
不过那当先的什长倒是没说什么,一抬手,两位盾兵让开一条道。
快步上前查验了张远的腰牌,那什长举起左手,三指点动几下。
后方站在山岗上举旗军卒将青色旗帜展开,挥舞几次。
张远知道,这就是军中旗语。
旗语本是流传于水战,舟船之间传递讯息。
后来军中也沿用旗语,再加上鼓号,不但能传递消息,还能号令战阵,令行禁止。
旗语,脑海之中兵书上再现出各种军中传讯的手段和标记。
如何传讯,各种传讯手法,全都显露出来。
张远也认出刚才那军卒舞动旗帜的意思。
“镇抚司,见,大将军。”
旗语打出片刻,远处大营方向就有轰鸣奔骑而来。
“张兄,威远伯要见你。”身穿轻甲的夏玉成领着七八个军卒奔行而至。
夏玉成抬手将牵着的一匹战马缰绳甩向张远,张远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见过张兄。”
“血虎大人。”
随夏玉成来的那些军卒,都是向着张远拱手。
当初在城外军演,张远一人之力力挽狂澜。
后来围剿锻器门匪徒,张远更是夺权领兵,一人双刀,杀透河水。
那一战后,夏玉成麾下军卒操训更加勇猛。
夏玉成的随身亲卫见到张远,也都无比恭敬。
“他就是血虎张远?”
“据说这位比少将军还勇猛。”
看张远随夏玉成他们策马离开,几个军卒抬头,低声开口。
他们口中的少将军就是夏玉成。
无论是组军历练,还是后来建铁甲兽营,再到后面的军演扬名,夏玉成展现的实力与手段,还有那等杀伐果断,远超同辈。
夏家与他争锋的同辈,郑阳郡中同辈入军伍的其他人,都早已被碾压。
少将军之称既然被喊出,就代表着夏玉成在这大营之中地位已经稳固。
“段家除了家主自尽,其他人基本上都被收入司狱。”
“郡府那边拿出不少段家为恶的证据,估计整个段家掌权那一辈怕是能活的没几个。”
“昨晚你的手段厉害,郡府都来不及应对,若不然段家不会有活口。”
夏玉成策马在张远身边,低声开口。
张远点点头,看着前方那煞气涌动的大营:“不管怎么说,段玉和我们也算兄弟一场,你我,算是尽力了。”
夏玉成点头,目中透出一丝感慨。
昨晚那等情形,还能,还敢保住段玉的命,保住段家,他领军回营禀报时候,就连威远伯都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