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到这来了?”冷奕瑶歪着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瞬。前几天白天都还见过面,即便是他外公在机场出事,他当时也没有此刻脸色这么晦暗不明。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果然是要转学到圣德。”他低低念了一句,目光轻得缥缈,似乎在自言自语,对于她的话,倒是没怎么听到。
“嗯?”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今天自己不过是临时决定过来熟悉熟悉学校,陆琛怎么会知道她在这?
像是知道她心底的疑惑,陆琛霍然抬头,沉沉地看她一眼:“弗雷去见过我父皇,他对我说,你现在的住处是由赫默亲自安排的。”然后,让他离她远点,因为,她马上就要开学了,元帅不希望她分心。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关怀……
他忍不住想起当初,在d城酒店的时候,冷奕瑶随着赫默走进总统套房的情形。
目不斜视,神色从容……。
是不是,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与元帅这间的关系已经远远超出寻常?
冷奕瑶眨了眨眼,没想到弗雷还有这么一出。
不过,弗雷说的的确是实话。她现在住的别墅,如果不是赫默下令,谁敢沾染?可她住在哪,由谁安排,和他陆琛有半毛钱关系吗?
“所以呢?”好整以暇地往背后的墙上一靠,她很好奇,大老远的,陆琛从皇宫跑到学校来,就是专门为了和她确认她和赫默的瓜葛?
陆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脑子里一片白茫茫的。从他父皇让他最好离她越远越好的那一刻,他就想着一定要当面和她确认。可如今确认了,她确实是在赫默的羽翼下,却又觉得,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就成了一团空气。
良久,他低沉地笑了笑,声音说不出的暗哑:“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朋友。”至少,在从d城到首都的一路,她曾花费心思保他安全。她要转学到圣德,可以和他说一声,他完全可以让人安排得妥妥当当,让她没有一丝后顾之忧。而不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未来的打算,被人强制要求离她越远越好。
冷奕瑶定定地看他一瞬,忽然,眼角里闪过一抹清冷,下一瞬,她的唇弯弯勾起,掠过一个淡讽的轻笑:“你确定,在你还没有抓到杀你外公凶手的时候,想要和我谈这个?”
他作为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最强有力的后盾不过是两个。
一个是皇帝没由来的偏心,只可惜,这一个现在已经消失成缥缈虚幻。毕竟,全国上下对他“暗杀”陆冥的怀疑压根就没有洗刷掉。第二,便是他强有力的母系势力。可如今,他最能依仗的外公当面被人在首都暗杀了。
如今,他的地位,宛若空中楼阁,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都是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有心思跑过来和她叨叨上学的事情?他脑子里是进水了!
提到他外公的死,陆琛面色豁然一僵,怔怔地望着她,仿佛整个人被一层冰雪覆盖。
眼底,那些摇摇晃晃、支离破碎一瞬间被她击溃,这一刻,身为皇子,他引以为傲的尊严被她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摧枯拉朽般屠戮殆尽。
一个人要彻底抛却过往、重获新生,必定是一项透顶的毁灭、随即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望过程。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当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在地的时候,会是这般悲愤欲绝。
可是,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没有任何辩驳的能力。
他就像是个自以为是的孩子,还是固执地养在自己的失乐园中,总认为这世上其他所有的人都应该围绕着自己去转。可他忘了,她从来没说过,她会一直站在他这边。她明明白白地用“交换”的方式表明过她的“各取所需”。
她帮他查清真相,她保他活着回到首都,从来都只不过是顺手。
他欠她“两个要求”,他们之间,从来不是她需要向他解释,而是他在向她索求帮助。
天平从未真正倾向于他这一边。
公正地来说,他才是处于低劣的那一端。
“我的确马上就要开学了,不过,既然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不会半途撒手。如果你是想要确认这一点的话,现在该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了,别挡着我参观学校。”随手一扔,手中那空空荡荡的汽水瓶瞬间落入旁边的垃圾桶。
回声在两人之间豁然响起。
陆琛抬头,脸上漠无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转头,朝着远方渐行渐远。
他就这么静静地离开,脸上再没有一丝踟蹰。
远处,明明站的有些距离,却根据他们的神情,将内容猜的八九不离十的翟穆,站在阳光下,忍不住对着她轻轻一笑。
“对皇位继承人这么冷情,你确定这样做,真的好吗?”他递过去一包纸巾,任她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擦着自己指尖的水渍,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远处,终究,忍不住低低一笑:“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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