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小心冻着。”他倒是一脸义正言辞,仿佛天经地义地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冷奕瑶只觉得室内的暖气开得很高,压根没有受凉的可能,所以才刚刚泡完脚之后,一直没有再穿袜子,可这一瞬,被他单手一扣,才发现,她的脚掌落在他的手心里,竟然显得恰好一手可控。
空气的温度越来越上升,冷奕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来问他安澜的事情,怎么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对劲,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就在她微微懊恼时,赫默忽然一个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下一刻,就在她目瞪口呆中,他缓缓低下头,将她的右脚慢慢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酥麻的触觉,和平时两人的那种亲近截然不同。
她亲眼看着他单膝跪地,用唇轻吻她的脚背,那一瞬,从脚到头,冷奕瑶整个人一下子就泛起了红……
冷奕瑶发现,自己刚刚吃剩下来的橘子一不小心掉进自己的衣襟里,冰得她微微一颤。可此刻,赫默单膝跪地,一半的身子在她脚下,仰头望过来的目光,太过漆黑,弄得她脸上温度迟迟降不下去。
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她算是真正明白了。
自己惹得祸,怎么着也该自己灭火。
她笑了笑,想要叫他起来,可惜,只要她微微一动,赫默立马捏紧她的脚踝。
纤细的脚腕,洁白如玉,落在他的手心里,简直跟个玉器似的。他缓缓一笑,慢慢『揉』捏,掐得她后腰都有点软。她想张口让他放开,他却忽然一个仰身,将她的唇全部封住。
“唔~”旖旎的声音从她的唇角慢慢摇曳而出,传到门外,已经氤氲模糊成一片。
弗雷眼睛朝地,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面,重新开始数绵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我擦!麻蛋!以后不能叫元帅禁欲系美男子了,简直是分分钟要化身禽兽!他们这群人还都是单身青年啊,元帅就不能考虑考虑他们的身心健康吗?”
弗雷两眼抽筋,内心奔腾,里面的声音良久不停。
元帅自从发现冷小姐不抵触他的亲近之后,越来越鬼畜了。这是利大于弊呢还是弊大于利?
等房间里安静下来,都已经过了十来分钟,最后,还是赫默按下了内线,弗雷才敢靠近房间三米之内。
“进来。”低哑的男声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并不是餍足的那种潇洒气韵,却依旧带着几分满意。
弗雷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会,估计,这是开胃菜吃了半饱的感觉,感情元帅大人还是很疼冷小姐的,该亲近便亲近,但再多的事情,还是想要给了正式名分之后才享受。
他将头垂得更低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走了进去:“元帅,您找我?”
赫默轻轻『摸』了『摸』冷奕瑶的唇角,见她两颊一片殷红,忍不住凑近又吻了吻:“不是说要查那个浮光城赌城里的人?我让弗雷交代下去。”
冷奕瑶恶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眯着眼睛,瞪他一眼。
都说男人跟狼没有任何区别,她算是清楚了,这人,简直越来越蹬鼻子上脸。这要不是还在客厅的沙发上,刚刚他是不是要更近一尺?
头发丝都『乱』成一团。她不知道,她此刻瞪的那一眼,在某人眼里,简直要了他大半条命。哪里有平日的半点冷肃霸气,简直跟只妖怪一样,还是专门偷心的那种!
赫默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
冷奕瑶只当他作则心虚,冷笑一声,随即抬头看向弗雷。
这厮果然是赫默的座下第一忠犬,从头到尾,进门之后都没敢抬头见人,估计心知肚明他主子刚刚压根没干好事。
她一肚子邪火,偏偏没地方发出来!
归根究底,谁让她是自找的呢!她就不该在赫默面前『露』出任何一点皮肤!
“照片发你!”她一手拿着手机,直接把m发给她的那张照片转给弗雷,“查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要声张,一有消息,直接告诉我。”
这人,背景复杂的很。一边是西勒赌场的高层,出现在浮光城,却又能在凯斯市长被处决之后,混迹在侍卫官里出现在帝都皇宫。究竟是帝国『奸』细,还是西勒自己有问题,不查个水落石出,永远只能雾里看花。
“是。”弗雷看了一眼,立马应答。目光却定在照片上皇宫内院的背景上,停了良久,颇有点怪异地皱了皱眉:“不知道,这照片是谁拍的?”
从角度来看,明显是皇宫里拍的,只是,据他所知,以新任皇帝陆琛的脾气,若是发现了异常,毕竟是让皇室那边彻查,绝不会找上元帅。所以……。是别人在皇宫中拍的?
冷奕瑶明白他眼底的疑『惑』。她顿了一会,才静静道:“这是m底下的人拍的。”
m在皇宫中有自己的势力,她虽然是猜测,但**不离十。
半靠在沙发上的赫默,这时忍不住抬了抬眼帘:“我记得,你说过,他对皇位没什么野心。”既然没野心,为什么要在皇宫安排人手?
冷奕瑶仰头,想了想,“大约是再也不想陷入被动。”
早年的回忆烙印在身上太深,以至于,对于母亲和母系那边族人被屠的惨痛过往记得太清楚。哪怕并没有野心,但也再不想限于被动地步。
他对于陆琛,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手足之情,更不用说是忌惮。
之前,也不过是碍于老皇帝的父子情,才一直按耐着待在d城。如今这架势,别说是陆琛想要压制他,怕是他分分钟都有架空皇室的能力。毕竟,目前来看,从心『性』和手腕来说,陆琛和m绝不是一个层面。
赫默知道,那两个人其实都是冷奕瑶的舅舅,但,陆琛是个傻的,明知道血缘的羁绊,不可能为之,偏偏还弥足深陷,另一个m……
赫默的目光沉了沉。
这人的心『性』极为冷静。即便背负着“私生子”这样不光彩的出生,但不得不说,能力超群,光看他能不动声『色』地将冰域族那群残部全部收服,他的本事就绝不是常人。虽然冷奕瑶也解释过,和m并没有太多的牵扯,但每次想到这人当初在d城的深夜将她留在那间小小的咖啡馆,甚至来了帝都之后,和她一起在观景餐厅吃饭喝酒,还一起度假去邻国,他的心情就不爽得很。
弗雷虽然低着头,但明显能够感觉到沙发上,某位男『性』的气压超低,于是,眼底精光一闪,绝口不提他对m在皇宫中势力的好奇,低头,便要走。
“等等。”赫默却忽然叫住他。
弗雷一顿,抬头,等着指示。
赫默却拉了拉她的手:“不是说你们班还有一位借读生,要不要也一起查?”他记得,她刚刚好像是说两个人来着。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冷奕瑶就想到自己刚刚白白送上门,被某人占了便宜。
就赫默这样的恨不得对她二十四小时荷尔蒙全开,安澜那样的人会是她情敌?
呵呵,她觉得她今天是脑子抽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把藴莱的姐姐交给弗雷去查,查出来暗恋赫默,是他的死忠粉,呵呵,某人立马要以为她在狂喝醋,到时候借机又来事。查出来不是他的暗恋者,再牵扯到别的什么男人,怕是他就要立马化身吃醋狂人。正反都没好处,查什么查?
冷奕瑶摆了摆手,“没什么,就这一个人,尽快查出来。”
弗雷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听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有点小『性』格,于是,笑笑,挥手让弗雷下去了。
刚刚和赫默闹了一场,冷奕瑶后背都湿了一半,于是起身,准备回房洗澡,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晨丰贺这人,我记得好像是你之前的近卫官?”
上次在皇室晚宴上,冷奕媃设计陷害她和一个“醉鬼”同处一室,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踢到铁板,竟然不知道那个“醉鬼”就是晨丰贺,于是一败涂地。算起来,她和晨丰贺也许久没见了。这次,他让晨芝梵作为她的侍卫官参加联盟国竞赛,究竟是什么打算?
赫默没想到她忽然会提到晨丰贺,沉『吟』了一会,才缓缓道:“我一共三名最亲近的侍卫官,三个你都见过。一个是埃文斯,当年阴差阳错全族被人栽赃陷害,他为了报仇,所以跟随我从军建功。一个是现在的弗雷,年纪最小,却是最小的时候跟着我。他们两个都出生普通平民家庭,唯有晨丰贺例外。”他顿了顿,像是回想了一下当年的过往:“晨丰贺的家族是帝都的老牌名门,不过他年轻时执拗傲慢,和家族关系一般。当时,他家族支持腐朽的军界,他看不过去,离家出走,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我的阵营,后来成了我的近卫官,一路从边疆打到帝都。”
冷奕瑶诧异地挑了挑眉,知道他当年的崛起写出来几乎可以当成一部传奇,在他自己嘴里却是这么三言两语地就接了过去,一时间倒觉得好玩。
“等我正式掌控了军界,在帝都立稳脚跟,就问他想要什么?”军人,向来论功行赏,他从来不吝于对有功之人的奖励。
“他说要荣归故里?”冷奕瑶忍不住轻笑。既然出生名门,自然对名誉更为看重。和埃文斯明明成为“北方秘境”白泽的掌权人,却置之不理,只身出国潜伏不同,这位晨丰贺显然更看重功成名就。
赫默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他说,要让家族所有人都要仰视他,为当年对他的嗤之以鼻后悔。我自然同意。”
对待功臣,就要有震撼人心的奖励,才能激励更多的人奋不顾身地往上攀爬。更何况,晨丰贺的确有这个价值。
哪怕是近卫官,他表现出来的掌控力、驾驭力以及军事能力,都足矣令常人望尘莫及。
更何况,他军营里,除了苦出生,也的确需要树立这样的名门标杆,才能让更多的人才为他所用。
所以,在最开始,他就决定,将晨丰贺定位北方大区的负责人。一方面,全了他的所有抱负,另一方面,也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万一出了任何状况,也能立刻反应。
索『性』,从目前来看,晨丰贺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冷奕瑶听完,却有点想要两眼望天,想不到,那位晨丰贺竟然也有这么中二的时候。还让全家为当年对他的嗤之以鼻后悔。他怎么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怎么忽然谈到他?”赫默有点搞不懂,冷奕瑶今天在圣德高中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有个外甥在我们班,你知道吧?”冷奕瑶反问一句。
赫默想了一下,倒是点了点头:“那个晨芝梵?”
“嗯。”冷奕瑶应了一声,表情若有所思:“晨丰贺想让他当我的侍卫官,来参加这次的竞技赛。”
冷奕瑶发现,这一次,赫默侧头沉思的时间比较长。良久,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管只是单纯地照顾外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会帮她顺手查查。
冷奕瑶无奈地仰头笑了笑:“有没有觉得,不过是一场联盟国的竞技赛,最近,帝都的风声却有点不对劲啊。”
一会儿是皇宫混进了外人,一会儿是大家争相恐后想要捞个名额去参加竞技赛。
金斯家族、军校、乃至晨丰贺……
总觉得,最近的帝都当真有点不太平。
诚然,邻国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地被炸,两国开战在即,边境其他各国蠢蠢欲动,无怪乎各方势力开始摩拳擦掌,眼下的情景,倒的确映衬了“多事之秋”这四个字。
“不管是什么魍魉鬼魅,不如都趁早出来溜溜,我只怕他们不肯出现,只要肯冒头,不怕查不到主事者。”淡然的笑意背后是冰冷的杀机。赫默一点都不介意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真正的本『性』。杀伐,本就是他们共有的特『性』。
冷奕瑶朝他微微一笑,跨越世界,跨越年龄,找到这么一个内心深处具有同样灵魂的人,唯有此刻,最为欣赏彼此。不用忌惮、不用猜测,因为自己想的是什么,只要一个眼神,对方立马心领神会……。
腻在一起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还是冷奕瑶的肚子抗议,再不吃晚饭,她就要一点知觉都没了。
赫默无奈,每次当他觉得渐入佳境的时候,冷奕瑶总有办法让他苦笑不得。于是,再一次按下内线,让人送餐过来。
大概是饿狠了,等主厨的大餐送上来的时候,冷奕瑶吃得全完不留余地,连带着她身边的那头金钱豹今天也是饱餐一顿,难得没有被限定节食。最近,因为冷奕瑶一直带着它一起锻炼的缘故,它身上的膘,算是正式减下来了。只不过,没有了多余脂肪,彪悍之姿越发明显,特别是个头,远远看上去,它立起来,差不多等于十五六岁的少年的身高,实在是涨势惊人。
于是,八点钟,冷奕瑶『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和眯着眼睛开始打盹的金钱豹,琢磨着是不是要出门逛一逛,正好消食。
“出去走走?”大约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赫默拉着冷奕瑶的手,轻轻一笑。
弗雷原本想跟过去,却怕打扰两人世界,到底还是忍了。
今天,明显感觉到元帅心情超好,还是不要让元帅分心比较好。他朝着其他侍卫官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远远地跟着就好。
元帅府位置偏离市区,地方安静,冷奕瑶散步走了一会,就觉得无聊了,看看时间还早,难道有点兴趣:“要不,去夜市逛逛?”今晚是鬼节,听说按照帝国风俗,很多人要戴着鬼娃娃面具,在街上游行,有点类似于前世国外的万圣节的意思。
她自从上次夜市遇刺之后,倒真的很少去过那里,想想看,晚上人来人往才叫热闹。
赫默看了一眼金钱豹,顿时有点好笑:“带它去?”
估计,还没有靠近人群,就已经鸡飞狗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么一只凶猛野兽被人带着饭后散步的事实……
冷奕瑶有点无语,还没开口,弗雷已经非常识趣地跑了过来:“我来,我来,交给我就好。”
说着,自行牵着那只金钱豹就要走。
可惜,金钱豹不为所动,直到冷奕瑶低下身子,轻轻『揉』了『揉』它的头,往弗雷身上指了指,它才委屈地往冷奕瑶身上蹭了蹭。可下一刻,它瞬间感觉到背后,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惊人冷意。于是,极为识时务地,跟着弗雷转身就走。
司机这时正好将车开过来,难得元帅要带着未来夫人花前月下,自然是越少人跟着碍眼越好。
连弗雷都自动闪人了,自然没有其他人傻乎乎地往前凑。
于是,两辆车,第一辆是冷奕瑶和赫默,第二辆车是四个近卫官远远跟在后面。等到了夜市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九点来钟,一天中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我上次来的时候,一个人,挺无聊的。”冷奕瑶远远地看到一个地方卖鬼娃娃面具,想也没想,直接上前给了钱,买了两个,一个自己戴上,一个给赫默。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人群中,他们显得不再特别引人注意,倒是大大提高了逛夜市的方便『性』。
赫默显然对于嘈杂的环境并不太喜欢,对于脸上的面具更谈不上喜好,但是,看着她紧紧拽在他手心的手,竟然觉得这样的市井生活竟也不赖。
近卫官们自然识时务者为俊杰,把距离拉得远远的,轻易不往他们面前晃,深怕影响他们俩的兴致。
原本两人还有说有笑,可谁知没走多远,竟然被一批戴着鬼娃娃面具的人拦住。
这种情况,在今晚倒是极为寻常。大多数是小孩子集体拦住大人,一起讨要点心、糖果。“不给糖就捣『乱』”这样嘻嘻哈哈的声音在四周,不绝于耳。
冷奕瑶还是第一次遭遇这个,正觉得有意思,却被赫默忽然捏了捏手心。
她是重生而来,自然不觉得有异。赫默却是知道,拦路的小鬼大多未成年,这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却各个身材健硕、人高马大,一看就来路不正。
他眉心一皱,眼底神『色』漆黑诡谲。
拦路的“鬼娃娃们”忽然浑身一颤,只是向来临行前得到的命令,咬牙硬忍了下来,不出一声,便掏出袖子里的尖刀刺了过去。
冷奕瑶目光一冷,瞬间往后一仰,附近的人倒抽一口气,简直不敢想象后面的场景。
哪曾想,那刀还没到人眼前呢,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领头的黑衣人突然一下子按住了自己的肋骨跪倒在地,脸上的青筋爆炸一样,粗粗细细密布开来,嘴角微张,浑身脱力的样子。
他身后的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正有人要上去扶他一把,哪知,那杀神样的男人眼神突然扫过来。这一眼,就像是沙漠里的狼一下子盯住了狩猎区的羊羔,嗜血狠辣,慎得人顿时一阵鸡皮疙瘩。
就这样,一群人竟吓得没一个敢上前一步。
十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一身散发着“格杀勿论”气息的俊美男子一脚踩住领头人的脚踝上。
“咯吱——咯——吱——咯——吱——”
一阵悚然的声音传来。
像是有意识放慢一样,先是一阵清脆的骨裂声,然后再是一遍一遍压碾断骨的声音,来来回回,循环往复,所有人抽气的声音都抵不住那冰凉刺骨的声音,像是贴在耳膜上一次次始终地回放。
领头人已经叫的嗓子完全失声,瞳孔放大,冷汗打湿了背部,整个人都虚脱了,抱着右腿脚踝在地上来回打滚。
旁边摆摊的人看着上一刻还凶神恶煞、手持利器的人,此刻却像是一只被捏住的蚂蚁,完全不能动弹,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吓得没了反应。
几个女路人浑身颤抖地抱团在一起,把头低的死紧,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赫默此刻,忽然慢条斯理地掀开自己的面具。被灯影打亮的五官简直比雕塑还要该死的英俊,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在发怒的时候竟然还能这么帅!
那群拦路人听到老大尖锐的叫喊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迅速散开。
赫默却一直低着头,看着抱着右脚脚踝喘息的男人,连眼角都没有赏给他们一眼。
被刺激得耐不住『性』子的袭击者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五六个人同时冲到他的面前。
只是,还未动手,却突然一下子被开了个洞。
“嘭”——
枪响声震颤。
这种分崩离析的痛,伴着一种特有的声响,炸得人眼角都要恣裂。
他们手心『摸』到肩膀的伤处,只看到流不完的血水顺着掌心滑下,就像是那冬天里不断化开的雪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哭喊的声音一直传到了天边似的,不知何时,尾随着冲过来的近卫官们却冷着脸『色』,将手中的枪头指向剩下的那群黑衣人。
一股焦烂的味道弥漫开来,还没猜出这是什么味道,就听见那个倒在地上的领头人哭喊着“啊啊啊啊——”的一声昏死过去。
站得近的几个人顿时面无人『色』,死死地看着被赫默踩碎的狡猾那处竟然被一只无声手枪给打了个对穿,骨头碰着子弹的味道像是一下子从空气中蔓延开来,很多人都背了过身,不敢再看。
冷奕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还恨不得傲气上天的黑衣人眼下右脚以一种畸形的扭曲角度展开,再也合不拢的样子,微微,微微地看向那个独霸阴狠的男人。
什么狗屁禁欲感,什么高贵疏离,眼下这个邪气滔天,狂放不羁的模样才是他的真容!
“救……。救命!”除了那几个被枪击了肩膀的黑衣人,其他人一下子都狂叫起来,简直是恨不得路上有警察经过才好,即便立刻被抓进监狱里去,也比现在这种情况要好上一百倍。
人都是血肉之躯,谁经得住喂子弹。
可那救命的声音只不过发出一声,下一刻,擦着耳边飞过的子弹迅速让全场噤声。
“跪下!”赫默一声喝,吓得袭击者们顿时抱着脸跪倒在地。
也不敢再看那当中站着的男人一眼,一个个抖得像什么一样。
夜越来越深,赫默手拿着枪,一遍遍地从那群黑衣人身边转过去,几乎每到一个人身边,立刻就响起一阵呜咽。
可立在当中的人,始终没有发出一声。
赫默像是突然失去说话的兴趣,整个人的目光都紧紧地锁在跪在地上昏过去的领头人。
突然,他抬起右脚,看上去极缓极缓地动了一下,哪知道,那昏死过去的人立马痛醒过来,双眼爆睁,眼珠子几乎都控住不住地突出来,那重影层层的瞳孔里只见到一个声音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赫默继踩碎了他的右脚脚踝之后,又废了他的左脚。
有的黑衣人听着那骨头脆裂的声音,一下子蹲到地上,一阵呕吐。
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一点人『色』都没有了,简直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赫默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一点一点地凑近那领头人的耳边,像是呢喃一样,轻轻道:“你原本准备用那只手碰的她?”
声音一落,鸦雀无声……
全场所有的视线一下子转到了冷奕瑶的脸上。
却见她面上一点受惊的表情也没有,冷清清的一张娇美容颜上竟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一时间,吓得哆嗦得不知所措。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人。
只因为领头人碰了她的肩膀,就该给废了双腿,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站起来的一天。
“不说?”危险而更为奢靡的声音淡淡响起,赫默优雅的侧面微微一转,轻笑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傻在原地。
只见,他轻轻地往前走了一步,恰好停在那黑衣人的右手边。
这下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下一步,就要废了这人的一双招子!
所有人闭着眼睛,只等那熟悉的咯吱声再一次响起。
哪知道,这一次,久久,久久,竟然都没有了声音。
抬头看去,一个个都愣成了木桩子一样。
冷奕瑶竟然用一只脚恰好踩在赫默的腿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竟正正好好也在他的脚踝处。
赫默放下脚,突然不动了。
黑『色』阴冷的双眼像是突然有了焦距一样,对着她,慢慢勾起一个绝对勾魂的微笑:“你想自己来?”
他的脚虽然从那领头人身上移开了,可冷奕瑶的脚依旧顺着他的方向,还停在他的脚踝上。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绽开一个轻柔的笑容,如花般羞涩,如水般柔美,可她突然移开脚,转身往后一靠。
所有人都一阵惊讶,顺着她背后望去,不知不觉,已经有许多人都围了上来。
地上摊着的领头黑衣人已经完全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所有其他的小弟一下子窜跑起来,飞奔得简直像是背后有鬼一样,头也不回地跑了。
原本满满围住的街心花园竟然一下子空『荡』开来。
路人们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赫默已经带着冷奕瑶离开。
此刻,一个煞气『逼』人的冷面男子竟然坐在一室阴暗下,正在静静地喝着咖啡。
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和黑『色』扯得上关系的元素,可让人觉得,没有一丝看得透的可能。
这阳光透过落地窗,明明撒的满室光明透亮,他一人坐在那里却像是惊世的谜团,让人看不清一丝痕迹。
而此刻,赫默眼底一片深邃,漆黑的眼瞳里似乎有一片炙热的冰火在矛盾着碰撞在一起。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冷奕瑶,从她的发梢,到她的锁骨,再到她那纤细得近乎一手可握的纤腰,最后,落到她那双白玉无瑕的双腿。
匀称、曼妙,没有一丝赘肉,仿佛是天神用刀用笔一丝一丝雕刻而出。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猛烈的震颤后,慢慢地恢复平静,随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可知道是谁在打你的主意?”
冷奕瑶仰头,看了他一瞬。
这人的表情,从刚刚开门到现在,几乎是毫无变化。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大抵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只是,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弗雷,简直是锁着肩膀在瑟瑟发抖,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露』出这幅马上要世界末日的表情?
“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她查出来之后,无论是什么背景,直接弄死对方就行。
如果现场还有第三人,看到现在的情景,只会觉冷奕瑶作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又是在帝国这种男女有别的国度,说真的,她的这个反应,才叫真正的奇葩。
赫默越过她的时候,脚尖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选了窗台的一把躺椅坐了下来。房间的里外,立马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你不进来?”冷奕瑶奇怪地看弗雷一眼,他不是向来赫默去哪他跟到哪的吗?怎么现在倒是不进去了?
“我,我还有点事,我就不进去了。”弗雷声音一颤,几乎下意识地就扭过脸,脚下朝着原路返回。开玩笑,元帅分明是有话要找她私聊,他跑过去干嘛?当电线杆子吗?再说,他哪敢和她共处一室?想要今晚暴毙在自己的房间吗?他脑子虽然没有埃文斯转得快,但至少也不傻吧?
冷奕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弗雷像是逃荒一样地冲出去,走回自己的房间,第一反应就是这哥们大概今晚喝高了?
“要不要喝茶?”洗澡前,她因为口渴,特意烧了点水,茶叶是现成的,她原本就准备泡,见赫默坐在那,意思意思地询问一声。
“好。”他从善如流,像是并不急着切入正题。她坐在轮椅上,竟然丝毫不影响动作。
两人分明没有一个人开口,但气氛,竟然一点也不紧绷。
直到,她把两杯茶都送到了阳台,放在茶几上,才淡淡一笑,赫默拿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茶还是原来的茶,但她沏出来,似乎和自己都不一样。清澈间多了一抹甘苦,回甘却偏甜。水,也没有什么特殊,用的是纯净水,而非特别的雪水或者是泉水,可为什么就是不一样?
大约是准备要睡觉的缘故,她房间的灯并没有全开,角灯和壁灯多数是以不影响视线的晕黄光线为主,这一刻,瞬间她侧头吹发的身影,竟显得格外『惑』人。
那一抹纤细的腰肢,轻轻地弯着,似乎是为了吹发方便,可从这个角度看去,分明柔软到没有一丝棱角。他的脑子里下意识地出现刚刚她在草坪上的样子。
刚柔相济!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腰肢一路往上,落在她那张粉嫩的脸颊上。
依旧带着红晕,像是大团大团的芍『药』争相绽放的模样。
刚刚送茶过来的时候,距离那么近,他可以清晰地闻到她嘴里的酒香。
所以,酒是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