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绝对是个技术活儿,其中门道,深不可言。
一般来说,名门大家的千金闺秀们,从一出生起,就会被教习着怎么算账、怎么管家、怎么御下,毕竟她们身份摆在哪儿,嫁出去,肯定都是当家主母的命。
虽然时常听说哪家小姐文采了得,哪家小姐画功卓越,却都不过是闲时把玩的小玩意儿罢了,谁会弹两首曲子就把那些刁奴给管制住了?学些琴棋书画,对她们而言,也不过是取悦男人的一种小手段罢了。
盛安颜从来没有当过家,更何况还要当偌大一个王府的家,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她知道一点,拥有绝对的经济权,也有拥有绝对的主导权。
花了三天功夫将账本和人事研究了个透彻,她淡淡一抬眼,道:“月芽儿,再去请芸娘姑娘过来一趟吧。”
很快人就被请了来,月芽儿在前面引路,芸娘跟着进来,规规矩矩地向盛安颜行了礼。
盛安颜的目光在芸娘身上扫了一眼,又淡淡地收了回来。
她依旧是一身素色玄裳,看起来干净素雅,姿态不卑不亢,神色不骄不躁,没有一丝被突然传唤的忐忑,倒好似早已猜到自己会被叫过来一般。
想到上次叫她前来,她就提前准备好了一切,那想必这次出了什么问题,她也一清二楚。
这芸娘姑娘,可有颗聪慧至极的七窍玲珑心。
盛安颜不动声色地一扬手,让她起了身,指着软榻的另一侧道:“坐吧。”
“谢王妃。”芸娘小心地行了谢礼,起身,落座。
盛安颜让人给她看了茶,随手将一本账册扔在桌上,揉着眉心有些苦恼地道:“唉,说实话,我可真佩服芸娘你,这些账目我看不了几页就头疼,哪像是你,居然能将偌大的靖王府后宅管理得井井有条。”
芸娘连忙道:“王妃您过奖了,芸娘只是跟着义父学了一些皮毛,管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一旦遇到大事,芸娘可就慌了神,有时候还得惊动王爷才行,井井有条是万万说不上的。”
盛安颜挑眉,有些惊讶地道:“若是芸娘没几分真本事,那王爷又怎么会让你来替他暂管后宅呢?”
芸娘心里咬牙,竟一时不查,掉进了盛安颜的话圈子里。
而且那个“暂管”,可真是刺耳至极。
她面上仍旧含笑,微微颔首答道:“王爷抬举,芸娘感激不尽。”
既然说王妃说她没真本事,那她何不大方承认,倒瞧瞧还有何后招。
盛安颜听她抬出宗政潋,不由轻笑一声,抿一口清茶,慢悠悠地道:“王爷做事,总归是有他道理的。”
芸娘没有接话,偷偷抬眼打量着盛安颜,揣测着这句话到底有何深意。
盛安颜喝完茶,这才放下茶杯,将一旁的账册拿了起来,翻到了其中一页,递给芸娘:“这里,可看过了?”
这些账本芸娘日日都要翻阅,自然无比清楚,眼睛一扫,立马知道盛安颜在说什么,眼睛不由一紧。
盛安颜将芸娘神情收在眼里,面上笑意依然。
账本有什么问题,芸娘应该是最清楚的人,上次她将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没有提起,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能力。
本来这也没什么,芸娘也猜到这次叫她过来,就是因为账本的缘故。可是就在刚刚,她被盛安颜绕了话,这会儿要是说知道,就意味着她有意隐瞒,若说不知道,可就应了刚才那句“没几分真本事”了。
芸娘稳住心神,平和地回答:“看过。”
盛安颜眼也不眨地瞧着她:“王爷名下有几十间铺子,间间都是盈利,怎么就这泰和字画行月月亏损?而且亏损了一年也不见处理,就任由着府里流水一样地倒贴钱出去?”
芸娘道:“王妃有所不知,这泰和字画行的掌柜,是前院大管家的娘舅孙保信……”
说道这里,她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盛安颜。
靖王府前院后宅是分开管的,但凡涉及到前院的事,后宅一律不准插手。
更何况前院的大管家是宗政潋的亲信,这要去查他,可就要惊动宗政潋了。
芸娘叹了口气,道:“芸娘毕竟是个没有身份的弱女子,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处理。想必由王妃出面,这件事情一定能够圆满解决。”
这就把烫手的山芋抛给盛安颜了。
盛安颜倒是面上含着耐人寻味的浅笑,让人捉摸不透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怒了还是没发怒。
半晌,就在芸娘捉摸说辞的时候,她开口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找机会跟王爷说的。”
芸娘沉了沉眼,倒是起身,行礼告退。
将芸娘送出门去之后,月芽儿走进屋来,摸着脑袋一脸不解地道:“王妃你们说话的时候,语气怎么那么怪呢?”
“你也听出来了?”盛安颜有些好笑白了月芽儿一眼,“你没瞧见那芸娘在跟我挑衅了么。”
“啊?哪有?”月芽儿回忆芸娘进屋以后说的每句话,不由更加疑惑了,“她对王妃很尊敬啊,没瞧着有挑衅的意思啊。”
盛安颜指着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月萱说:“我懒得解释,让她给你说。”
月芽儿连忙讨好地凑了过去:“萱姐姐~~”
月萱依旧是那冷冰冰的调子,说:“这件事涉及前院大管家,涉及王爷。若是王妃告诉了王爷,由王爷来处理此事,就说明王妃没有当家做主的决断和胆魄。若是王妃不经过王爷,擅自将大管家的娘舅处理了,一旦处理不好,只怕会与大管家生隙。大管家虽然表面不会说什么,但是他负责管理靖王府,要在下面给王妃使点绊子,简直轻而易举。”
月芽儿听完这话,有些一愣一愣的:“那不是处理不处理,都是问题了?”
月萱冷笑一声:“所以芸娘姑娘才会将这个问题抛给王妃,想要试探王妃的深浅。”
月芽儿听完这话不由有些气愤地握拳:“瞧着芸娘姑娘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心眼那么坏?”
盛安颜唏嘘一声:“这人心隔肚皮,你光用眼睛看就知道别人是好是坏了?”
月芽儿低头对手指:“可是我看王妃、萱姐姐你们都是好人呀。”
月萱听到这话,背过了身去。
盛安颜瞧着月萱的举动,摇了摇头:“月芽儿也忒单蠢了。”
“那王妃打算怎么做呢?”月芽儿苦恼地道,“这件事好像怎么处理都不恰当啊。”
月萱翻了个白眼,真想骂她白痴。
盛安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明显是早已有了对策,哪儿还需要她来操什么心?
却偏偏见盛安颜双手撑着脸,佯装苦恼地说:“是啊,怎么办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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