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赶了好久的路,总算是回了靖王府。
盛安颜和宗政钰站在卿暖阁的小院门口,看着月芽儿和月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的样子,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宗政钰歪着头看着盛安颜,问她:“娘,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吗?”
盛安颜本来胸怀万丈豪情啊,一听这话,立马破了功,“咳咳”两声,说道:“没有,这胡汉三就是个代指,跟我喊你小宝儿是一样的。”
宗政钰顿时皱紧了眉头:“那以后阿潋也要喊你这个吗?”
盛安颜一想着宗政潋张口喊她“胡汉三”的样子,满满全是违和感,连忙打了个寒颤,摇头说道:“还是别了,叫我名字就好。”
宗政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不好听。”
盛安颜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实诚的娃儿哎,这胡汉三原本就不是她的名字好伐。
回到自己家里,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让厨房弄一大桌好吃的,先好好地大吃一顿!
而第二件事,就是好好地泡个澡,美美地睡一觉,天塌下来都醒了再说!
可不等盛安颜开始睡觉,府里就有人传了消息回来了——宗政潋入京了。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微微一愣:不是比他们晚上好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然转念一想,他们那大部队人马是云州的厢军,又不带回京,宗政潋和几十个影卫骑着马赶路,自然比他们又是女人又是孩子地赶马车快很多。
宗政潋入京时候连家门都没入,就先进宫给皇上复命去了。
盛安颜一边摇着头往床边走,一边小声地嘀咕道:“宗政潋回来了吗?关我屁事啊。”
千秋殿里。
只听“砰”的一声,青花勾勒胚胎的茶盏被摔在地上,茶叶和茶水洒落一地。
宗政旭眉间含着怒色,伸手揉着眉心,只觉得头疼欲裂:“官银,真的是赵王所劫?”
宗政潋神色如常,据实回答:“浔州的土匪已经招供,影卫也在赵州边上找到了熔银子的地方,虽无十足把握,但九成是他了。”
宗政旭自然明白宗政潋说这话的意思,他都说有九成了,那基本就可以确定是赵王做的了。
那么多官银啊,他居然也敢动歪心思,难道真的要造反了吗?!
宗政旭抬起头来看向宗政潋,眸子之中因久病困乏隐隐带着血丝:“三弟,是不是朕根本不适合当皇帝,所以才会有人想反?”
宗政潋垂眼一拱手,回道:“乱臣贼子,自古有之,皇上莫要将别人的狼子野心,归罪于自己的过错。”
“呵,好一个乱臣贼子,自古有之啊!”宗政旭仰天苦笑一声,目光一转,终是落在宗政潋的身上,“若是当初登上这高位的是三弟你……”
“皇上!”宗政潋出声打断了他,语气重上几分。
“罢罢罢,”宗政旭掩着嘴咳嗽两声,“如今之势,三弟以为,朕该如何?”
难道真要他下令,拿下赵王吗?
宗政潋神色泰然,镇定从容:“现在赵王还没有露出马脚,我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贸然处置恐怕会引起朝廷动荡。皇上可先派御医去赵州,看看赵王情况。越是高调越好,以显示皇上对手足之情的看重。”
宗政旭苦笑:“朕对手足之情看重,他不领情,又当如何?”
宗政潋道:“皇上此举,一则探一下赵王虚实,我们也好进一步早作打算。二则,皇上特遣御医去看望重病的兄长,天下百姓只会觉得皇上是个重情义的好皇帝。赵王若是不领情,那就是他的不是了。若是他后面真的反了,孰是孰非,公道也自在人心。”
“三弟说得在理。”宗政旭认真听完,点了点头,“那朕一会儿就让人拟了圣旨,明日一早就派遣御医过去。”
宗政潋略一颔首:“如此甚好。”
宗政旭虽然早有猜想,可是如今猜想被坐实,他心头却总有些不是滋味。
“赵州是所有封地之中最富庶的,朕对赵王也是最宽厚的,他为什么要反呢?”
每每想着自家兄弟觊觎他的江山不惜刀剑相向,他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然气过之后,却是说不完的怅然若失。
宗政潋缓缓言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一个乞丐最初可能只是想得到一个烧饼,当他有吃不完的烧饼的时候,他就会想要一身衣服。继而想要一座房子,想要奴仆成群,想要名利双收,想要花不完钱财,想要割据一方……”
当他已经坐拥了最富庶的封地之后,他就会想,为什么我不能拥有整个天下呢?
更何况赵王还是皇长子,那种从小到大的执念,更要根深蒂固一些吧。
宗政旭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是啊,人心都是不满足的。就像最开始只是想得到一个人,后来又贪心地想要得到她的心。到最后,为难的也不过是自己。”
宗政潋听到这些话,沉默着,没有做声。
他不想去评论着皇上对皇后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每个人都有执念,赵王的执念是这江山,而皇上的执念,则是皇后。
宗政旭出神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了,连这性子也一天比一天感性起来。天天都听着人高呼万岁,可真当了皇帝,也得生老病死不是?”
宗政潋垂首道:“皇上多虑了。”
“只当是朕多虑了吧。”宗政旭摆了摆手,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你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心底可是有底了?”
宗政潋身板挺得笔直,一双凤眸一敛,划过一抹精光:“臣弟认为,或许这次赵王造反,对我们还是个机会。”
“机会?”宗政旭抬起头来,来了几分兴致,“这话怎么说?”
宗政潋道:“朝廷之中肯定有不少亲附赵王的人,或者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我们其实可以借此机会,将他们连根拔出。”
宗政旭眉头一皱,心思一转,明白过来。
“看来此事,真得好好谋划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