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位诏书的事情宗政成以前也仔细思虑过,又加上府中幕僚的集思广益,众人一致认为,什么传位诏书,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原因有二:
一来,皇上乃突然病重,事发紧急,应该来不及准备传位诏书。
二来,皇上没有子嗣,如果要传位,首要考虑的肯定是靖王宗政潋。而若真有传位诏书这类的东西,那宗政潋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又何苦强势揽权惹一堆的骂名?
综上,应该不存在传位诏书这类的东西,否则宗政潋的举动就太过反常了。
想到之前的猜测,宗政成心里有了些底气,也从一片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听也没听莫清欢念圣旨便大手一挥,强横地道:“皇后就莫要为三弟拖延时间了,弄一张假圣旨来,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名!”
这听都还没听就说是假的,众人瞧着宗政成,心知无论那圣旨是真是假,反正他是不打算认了。
莫清欢身子微微一颤,却又很快立住。
虽然她手中的圣旨的确不是宗政旭的意思,但是那上面的玉玺印戳可是实打实真真的。现如今所有人都认为皇上已死,那还有谁能证明这圣旨是假的?
她将手中圣旨高举,高傲地仰着自己的头颅:“是真是假,找人检验一下便知。赵王看也没看便说是假的,莫非真想抗旨不尊不成?”
原以为宗政成打着清君侧诛逆臣的名号,自诩站在正义的一边,好歹也会装装样子的。可现在的宗政成离他想要的东西只有咫尺之遥,又怎肯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他扬起浑天战戟,朝天一吼:“皇后伪造圣旨,与靖王同流合污!兄弟们,冲啊!让我们替天行道,为皇上报仇,杀了这一对奸夫银妇!”
“靖王……”莫清欢看着宗政成居然也朝着她动了手,脚步往后退了两步,有些紧张地望向宗政潋。
宗政潋虽然不喜宗政成乱把他和莫清欢凑一块儿,却也没真的放任她不管:“站过来。”
他的语气冷冰冰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莫清欢却心里一阵欢喜,连忙跑到宗政潋的身后,看着那高大伟岸的身躯,为自己遮风挡雨。
“阿潋……”
她藏在他的背后,轻声地唤他。
宗政潋仿若未闻,提着龙牙上前一步。
宗政成看着宗政潋那少得可怜的人马,顿时有些怜悯他了:“三弟,你还真当自己是战神,可以以一敌百,以一抵万吗?”
宗政潋没有说话,旁边的周知却抱着佩刀上前一步:“那要是再加上御林军呢?”
“御林军?”宗政成顿时看向沈守义。
御林军不是已经投诚于他了吗?
沈守义不是傻子,这会儿已然明白过来:“只怕是假意投诚,用来放我们放松警惕的!”
宗政成虽然对这变故十分不喜,可是宗政潋加上御林军,他还是有把握能胜的:“那就一起上吧!”
旁边那些投诚宗政成的小官员们这会儿听到周知反水,立马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我就说这帮家伙怎么一直拖着不肯动手,原来压根就是一伙的!”
“呸,这种人,也就只能当宗政潋的走狗了!”
“去他娘的,老子提刀砍了他!”
这回周知可没让他们继续存在在这里乱吐口水了,一挥手,御林军们立马行动,将那些人全部处理干净。
这一批朝廷的蛀虫,留着也是祸害。
宗政成虽然觉得那批小官员们也没什么用处,但好歹也算自己人了,怎么能送上去给敌人攒功勋?
他一挥手,下了最后命令:“杀!”
喊完,他自己身先士卒,立马双腿一夹马肚,挥舞着浑天战戟冲了出去。
沈守义身为宗政成的智囊,到底要比他聪明一些,从周知的反水上已经看出了些许的端倪。
周知为何要多此一举的投靠赵王?
难道真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那拖延时间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路过来得太顺遂太如意太理所当然,害得沈守义有片刻的停滞,旋即恍然大悟。
他连忙叫来人,吩咐道:“你快去清点一下,跟王爷入城来的到底有多少人马!”
他们派遣的前头部队有金木水火土五营,为何到最后却只有实力并不怎么突出的水字营完成的任务?而且,偏偏还打开的是北城门?!
北城门是四座城门之中最窄小的一道,在城楼上方建有三层的高楼,上面安置了一些防城机关,听说是前朝大机关师鲁固的杰作,不过圣元改朝换代之后,那些机关因为年久失修,早就不能用了。
不过不知为何,他这会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得很。
对了,他这会儿才想起来,作为先头部队的金木水火土五营,除开最开始通报消息的水字营,其他四营为何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作为五营之中最厉害的金字营,一向是赵王冲锋陷阵的先头部队,如今也不知道在何处!
他这会儿是真的慌乱起来,刚开始的信心一下子荡然无存。
事情哪里有他们想的那么顺利?事情分明比他们想得还要糟糕!
可更糟糕的是,他刚刚叫过来听他吩咐的那人,这会儿站在他的面前,双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而从那人脖子处的口子喷涌出一道血泉,正溅了他一脸!
沈守义缓缓地睁大眼睛,目光所及,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他目光下移,最后那手握着的长刀上,刀刃上一抹殷红痕迹,仿佛在说明着什么。
沈守义张了张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吐出两个字:“黄——寅!”
黄寅把玩着手中的长刀,一步一步地走向沈守义:“沈先生的确聪明,想来已经想到什么了。不过,应该没机会做出什么改变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对了,再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靖王座下,七大影卫之一,黄影,认识你很愉快。”
说完,他不去看那双眼睛之中是何等的震惊,手起刀落,分外利索。
他还有句话没说:认识他很愉快,杀了他,更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