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颜只觉得双眼疼痛难忍,竟似要瞎,连忙地从腰上的小药袋里摸出几颗玉露丹扔嘴里,一股清冽通达四肢骨骸,这才让她万虫蚀心的感觉好上一些。
她睁开眼,眨了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真切,她连忙取了火折子将烛台点上,这才发现鬼医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指缝之中竟有鲜血流出!
盛安颜见状有些心惊,想到刚才那一声惨叫,心道自己那扔出去的银针,莫非误打误撞废了他眼睛?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胸口突地抽痛了一下,痛得她捂着胸口,皱着眉倒抽一口凉气。
玉露丹的确是解毒良药,可是这鬼医本善养蛊,这黑炼蛊更是他得意之作,一只蛊虫虽然只有针眼大小,却能在血脉经络之中流通,啃食人五脏六腑,直把人掏成空壳。
而那鬼医刚才情急之下下了死手,那么多黑炼蛊迎面朝她撒来,不知道有多少钻进了她的体内,现在情况着实不容乐观。
盛安颜又摸出几颗玉露丹扔嘴里,像嚼炒豆一样嚼来吃了,却也知顶不了多久,她必须得赶紧服下解药。
鬼医已经中了她下的药,刚才不过是拼尽全力才得了手,这会儿却成了不能动弹的羔羊。
他没想到盛安颜中了他的黑炼蛊还没死,心下吃惊,也知她的厉害了,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盛安颜将他身上挂着的诸多布袋全都翻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解药,眉心一拧,说道:“你若将解药给我,我就告诉你。”
鬼医眼睛看不见,心却明亮着,听盛安颜这话,便知她没有解药,顶多撑个一时半刻了,不由心情很好地道:“算了,老夫也没兴趣知道一个死人的身份。”
盛安颜将手上戴的那只铜镯抵在鬼医的脑袋上,冷冷一哼:“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死在你的前面?”
鬼医忍着眼睛疼痛,也哼哼道:“解药不在老夫身上,你要耗得起尽管耗。”
盛安颜的手臂在发抖,甚至咬着牙都渐渐抬不起来了。
的确,她耗不起来了。
丫的,早知道会遇见这家伙,她就配点黑炼蛊的解药放身上了,如今去哪儿找解药?
又倒了几颗玉露丹扔嘴里,她却还是没坚挺住,一个踉跄,身子就要往后倒去。
原以为要阴沟里翻船了,却不想这一倒居然没倒下去,反倒是身后一软,被人从身后接了个满怀!
盛安颜这会儿已经没力气回过头去看、也没力气开口了,倒是鬼医,瞎了眼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屋子里多了个人:“谁?!”
那人一声轻笑,声音如飞花拂柳、如清泉凌冽:“本公子也没兴趣让一个死人知道本公子的身份。”
言罢,不等人再说,他已经扬声开口:“来人,鬼医擅闯女子闺阁,妄动杀念,实属罪大恶极。将他关入地牢,等候庄主发落!”
随他话音一落,立马便从门口冲进来一群家丁护卫,将毫无反抗之力的鬼医押着,火速离开。
盛安颜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觉得一张清秀俊朗的脸在自己眼前一晃,好似又要消失不见。
“快醒醒……姑娘,快醒醒……”
只听那男子摇头叹了口气,将盛安颜抱着在床上躺平,而后一扬手,手中便多了一把匕首。他顺着自己的手腕一划,拉出殷红一线,有血腥味淡淡传了出来。
盛安颜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她摸了摸自己,又看了看周围,她好好的,好似没中过黑炼蛊毒,地上也干干净净的,好似鬼医没伤了眼睛滴落得到处都是血。
若不是“吱嘎”一声,推门而入的那个男子,她几乎快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是她做梦了。
她眯了眯眼,才适应外面明亮的光线,也渐渐看清楚了那逆光朝她走来的人影。
是个二十来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眉宇分明,挺直鼻梁,一线唇角挂着浅笑,身着青色长衫,腰上挂着莹白玉佩,气度翩翩,风雅卓绝,看起来只让人觉得顺眼得不得了。
盛安颜正打量,就听他噙笑开口:“姑娘醒了?正好,在下给姑娘送了点吃食过来,还能趁热吃。”
听着这话,盛安颜点了点头:嗯,不仅长得好看,还声音好听,温柔体贴。
只是……
瞧这家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下人,怎么偌大浣花山庄奴婢成群,却让他来给自己送吃的?
想着昨晚那说话的声音和她最后那模糊的一瞥,基本可以断定,在她昏倒之前赶到的人便是他,那他又是怎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她屋里的?
“姑娘,先吃点东西吧。”那男子将托盘放在一边,竟将那碗端了起来,一只手拿着汤匙舀了勺粥,轻轻地吹得冷了,这才送到盛安颜的嘴边,竟是打算要喂她了!
盛安颜觉得自己真是没福气,有帅哥喂自己吃东西,她的第一感觉竟然是惊悚而不是高兴!
她下意识地往后移动了一点,目光在那粥上一扫,就落在了那端粥的手上。
手是漂亮的一双手,看得出来这家伙平日里养尊处优,一点伤痕都不见,根根如玉,似水葱一般,漂亮得让她都嫉妒。
可在端碗的那只手上,绣着青竹绣纹的衣袖下面,隐隐露出包扎的白色纱布,上面浸透的一线殷红,好像在提醒着她什么。
要解黑炼蛊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首先得配出专门的解药,其他的还好说,就那水刺云母,得到深海才能寻得,在这种年代,难度可想而知。
可有了解药还不行,那黑炼蛊毒必须得以人血喂养,为此鬼医那老头儿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而同样,要解黑炼蛊的毒,就须得先让人服下解药,然后让一人以鲜血来诱之,那些蛊虫才会从人体内重新爬出来。
照着情景,不用说了,自己之所以还能好好地躺在这里,定是这位美男救的她了。
只是,昨天晚宴的时候好像没见过他啊,自己与他非亲非故的,他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