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凛一直都陪坐在老爷子身边,闻言,笑着给老爷子倒了一杯茶,“爸爸去外公家谈银行贷款的事情了,马上就过来。”
说着他看向叶隽,“听爸爸说阿隽最近在忙他的码头项目,科盈电子新建的项目组,缺钱得很,阿隽无暇兼顾,他找外公借钱也是想为叶家出一份力。”
老爷子微眯起眼睛,手中重又盘起了核桃。
注资温氏是叶隽的私人决定,钱也没从公司拿过一分。
不过即便当时叶隽提出以公司的名义入股,他大概率也不会赞成。
十几年前老三掌权的时候曾与温如楠有过合作,这人不是个能成事的人,他的公司也不过是勉强维持。
没必要再在这样的强弩之末上花费金钱与时间。
不过,叶隽借温如楠的手拿下了南九码头,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叶老爷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开口,“你爸虽说能力一般,但总归心是向着叶家的,很好。”
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扫了叶隽一眼。
叶隽当然听出来叶老爷子话中的意有所指,这是在明示他,南九码头这个项目不应该作为他的私产,而应该作为叶家巩固与政府关系的筹码。
他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只当是听了一阵过耳风,没什么表示。
叶老爷子久不见他回应,面色有些发沉。
“阿隽,你现在是叶家的掌权人,做事要懂得分轻重!”
老爷子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这是就着刚刚叶凛的话敲打他呢。
“那是自然,任何时候我都会把叶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叶隽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手指撩开盒盖,叩出一根烟,叼在唇上。
叶筠眼疾手快,冲过来,从他手里夺过打火机,殷勤说,“二哥,我帮你点烟,你抽烟老帅了。”
叶隽含着烟蒂,扯了一下唇角,瞪她,“小小年纪学什么点烟?”
叶筠急得直跺脚,“二哥,你叼着烟的样子太帅了,比木村拓哉还要帅一百倍,我要点烟,我要点烟嘛。”
“一边玩去。”叶隽从她手里拿回打火机,点着她的脑袋,将人推到一边。
不过他心里不自觉萌生出一个想法,如果自己抽烟真的这么帅的话,那蒋蕴可真是没有眼福,谁叫她对烟草过敏呢。
“二哥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哼!”叶筠不满的跑出大厅,嘴里嘟嘟囔囔的。
叶隽点着烟,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间,就着刚才的话题,又说了一句,“当年我爸,为了叶家的利益,命都能不要,爷爷您就放心吧,我作为他的儿子,只会更甚于他!”
此话一出,大厅里一片寂静,众人似是刻意隐藏了呼吸,屋里静得能听见落针的声音。
叶老爷子的心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锤子,顷刻间,碎得四分五裂。
眼前不禁浮现出二十年前,二儿子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的样子,如果不是当年他以叶家大局为重,也许,二儿子叶锦程就不会死。
老爷子瘫坐在古董太师椅上,盘着核桃的手缓缓松开,被盘得艳红剔透的一对四棱狮子头,脱手而出,像两滴心头血,滴落在散发着自然醇香的柚木地板上。
“爸爸,你怎么了?”
“爷爷,爷爷他怎么了?”
老爷子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大厅里的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围上来,叫医生的叫医生,拿药的拿药,乱作一团。
阮枚知道,老爷子发病是被叶隽气的,她吓得面色惨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被大嫂梁宁宁一个眼神,就给震慑得不敢再动。
她局促地站在一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手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放。
叶隽远远看着,心里一阵烦闷,他起身走过来,揽住阮枚的肩膀,低声道,“妈,有医生在,你也帮不了什么忙,与我去大厅等着吧。”
阮枚瞪着他,好好的一顿饭,做什么要提过去那么久的事情,让大家都不高兴。
她使劲晃了一下肩膀,将叶隽的手甩开,压低声音道,“你走!”
叶隽这时也有些生气了,他不明白,她妈为什么可以和叶家的人共情却不能理解他。
他做错什么了?如果连他都不记得叶锦程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
他不应该忘,阮枚更不应该!
叶隽将手里点燃的还剩半根的烟,甩在地毯上,用脚狠狠碾灭,大步走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