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邪:“是的……我这边已经在案发现场转了三圈了,你那边呢?”
妮芙琪有气无力:“那个布兰多太官腔了,一条条念着,没劲……夫君把现场发过我看看?我也是见过不少死人的哦。”
于是白莫邪把现场画面发到了社交聊天里,不光是实况直播,还有前几分钟的录像,第一视角记录,以及三维建筑结构图,一切信息都有,十分完整——
使团下榻的这家奢华宾馆,旧时皇亲国戚的宅邸,就算只是一处别院也是非比寻常家的,建筑鸟瞰为一个整体“L”型,本来这个“L”的缺口里面,是插着一个其四倍面积的长方形雕塑藤蔓花园来着,宅邸的正门正对这个长花园,名副其实的从院门到屋子得坐马车。
只不过现在这个院子被拆了,跟周围的大量贵族庭院一起,改成了广阔的马路,建起了商铺、住宅,宅邸大门成了后巷,就把侧门改做人民宾馆的大门。
所以在街上看来,这宾馆窄窄小小的,因为它的大门是“L”的短横,进里面后走一长段,再一转弯,才能感受到这宾馆的旧时辉煌。
宾馆的餐厅集中在正门这一片区域,因为朝街,方便招待食客,同时不会影响到后面客房区里宾客的住客。
作为伯国开会处的包厢,就是在餐厅区域三楼里侧,现在任内文一行人,就要先下到一楼,走跟客房区联通的开放式走廊,才能到案发房间……
宾馆看似是一个整体,一片天花板但,对外餐厅跟客房区其实是分离的,只有一楼地面能互通,其它楼层都隔开的,没有通道。
这样建筑设计的道理很简单,在过去,餐厅区域是仆佣们的生活区域,当然不能跟主楼主人们的住处混淆了。
主楼原来的结构挺简单,长廊回廊,两边房间,现在由于各种分割、封闭,划分出更多的单间隔间来,就让楼内结构复杂起来,不带地图,没有工作人员引路,外人很容易迷路。
白莫邪这时才绕到案发房间,位于二楼靠内侧的一间套房,伯国使节团都安排在楼内靠里面的位置,免得外侧人员来来往往,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毕竟两片大陆上人类发色太不一样。
二楼一共二十间客房,上下楼梯一共五道,案发房间位于第四、第五楼梯之间,现在门口过道间里,一个白发伯国人,正在跟四个蓝色系发色的本地争执着。
这名伯国人正是阿斯瑞文的副手,一口僵硬的霍西语,两边交流的人都是满头大汗。
副手看到上司跟任内文都过了来,如同大赦,连忙三两步过来要说明情况。
任内文摆摆手,让他冷静下来,闭嘴不要说话,他自己本人上前去跟霍西人进行交流。
白莫邪跟在最后,偷眼观察,任内文的霍西语虽然说不上流利,但沟通起来比副手强多了。
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双方的所有顾虑——在这里堵着的霍西人,就是宾馆现在的总负责人,跟几个高层管理,虽然副手堵住了带路的服务生,但人多眼杂,路过的宾馆人员,察觉到这边出了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通知了经理。
任内文他们紧急商量了两句话就赶了过来,时间上算是很快的了,但主要是路不熟,说是阿斯瑞文来带路,但刚刚跑回来的他,就已经忘了,要怎么再过去,最后还是要找服务生。
毕竟宫殿宾馆内部改得绕来绕去。
而宾馆经理办公室,距离案发现场更近,他们人路更熟悉,自然就先到了一步。
宾馆大大小小管事的,一开始以为是凯联人闹事,所以没有报警,而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想能不能有效处理,要是惹得重新开战,那他们可是世界罪人。
结果过来一听被扣着了的服务生一说,是凯联人死了,还死了两个,这可是要惹得重新开战的事件啊,他们小小宾馆可担待不起,第一时间就想要报警,跟政府官方通报这里发生了什么。
宾馆方面的这个要求,使团方面自然是不得答应的,副手就拦着经理们不让走,拉拉扯扯,语言僵硬地尝试对话沟通。
双方都很紧张,不信任,打了百多年的世仇,任内文来晚一步,就要出事,怕就不是拉扯,而是斗殴起来。
现在有了领头的镇场作主,外语方面还还利索,局面就缓和了下来。任内文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宾馆方面通报可以,但要由使团这边通报给霍西外交部,他们可以在一旁跟随着,但不能通知给任何其它政府机关。任内文当时的发言是这样的——
“这是外交事件,不该管理……你们城市、国家司法部门管理,只能交由外交部来沟通。我霍西语不好,重复一遍,听清楚了。
这不是死人凶杀事件,是国际外交事件,你们普通市民没有权利接触更多信息了,因为外国人,本国人,各自的权利,不一样。
因为……咳哼——
因为出事的是我们伯格丁泰人,不是你们共和国人,热心肠帮忙只会造成更大的纠纷,国际纠纷,懂吗?
这不是你们普通人能待着的场合了,你们没有这个义务,为了你们自己的身家性命,只说这么多……还是说你们想参合进来?凯联、旁约……”
宾馆的高层们互相一琢磨,确实这么个理,而且上头也特别交代过,伯国人有任何问题,都先联系外交部。
于是这样,使团方面,控制现场,不让太多势力进入的述求实现,宾馆也能安心交差,大家都很满意。
任内文阻止了宾馆清空所有住客的意见,甚至让他们监视阻止所有住客退房,直到外交部的人到来为止……因为不排除凶手在客人里面的情况。
这事件,责任重大,宾馆方面不敢怠慢,认真管理器起住客来。
任内文另外一个要求就是,把凶案房间这一块封锁了,第四道楼梯后就看住,不让人随便出入。
其实,宾馆里侧第三道楼梯之后就没什么住客了,这个时代,外出旅游的少,外地办事的人每年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些,所以宾馆方面像封锁一段空间十分简单。
最后就是安排阿斯瑞文跟宾馆经理去打电话,把霍西外交部的人给叫过来。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任内文才进到房门大开的凶杀案客房里面,而这个时候,白莫邪已经在房间里面到处转了三、四圈了。
跟其它中段客房一样,两个死者的客房也是改造隔出来的,套房大小为35平方米,入口是一个浴室,浴室对面是个书房兼会客室,一个立柜隔段房门到两张床铺的视线。
从房门绕过地面连到天花板的柜子,就可以看到一个死者躺在床上,脖子上明显的豁口是致命伤,血液已经干涸发黑。
床铺周围围了一圈羊毛地毯,跟床垫一样吸了大量血液,地毯上没有肉眼可见的脚印。
回到入口,左右两边浴室跟书房的房门也大开着,说是书房,其实书柜上没有书,只有一摞摞旧霍西语报纸杂志,这个时代的书籍十分昂贵,不是义务教育,普通家庭根本买不起也买不到课本,一般书籍都是在租书店租借,而租书店也只有大城市里才有。
进门右手是窗户,窗户的对面,一整面墙都是书柜,中间是几张靠背椅,椅子中间则是办公、会议都能用的书桌,书桌正上方是一只吊顶三叶片电风扇。现在书桌被挪开,电扇正下方是一张倒掉的椅子,而死者就用围巾吊死在电扇上。
电扇是开着的,中心圆头拧着尸体一圈一圈旋转着。跟白莫邪一起,先一步进来,到处查看着的武官,看到这个场景眉头直皱,伸手就去拉开关绳,把电扇给关掉了。
白莫邪看在眼里,没有出声阻止他破坏现场,而是先去检查床铺那边,等武官和他的三个手下离开书房,才跟他们交换位置,过来查看书房的情况。
任内文跟宾馆的人交代完毕,打电话找人的找人,安排封锁的封锁,所有人动了起来,而他本人则走进了房间里,查看案发现场,两步一侧眼,自然就看到了书房。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踏进书房里,任内文一边仰头查看吊着的尸体,一边询问书房里的白莫邪,没有半点不适的模样。
正在窗户前往外张望的白莫邪回头道:“没什么发现,看起来像是上吊自杀的。”
“哦?站在椅子上的吗……”任内文围着尸体转了两圈,看看被推开的书桌,倒掉的椅子,“在转着……刚刚电扇是开着的?”
“是的。”
“那可真奇怪了啊,开着电扇上吊自杀?”
“阁下这么一说确实是件怪事——电扇上绑好围巾,再去开了电扇,又回头来上吊?还是一边电扇转着一边上吊?总不会是先吊上去了再开的电扇吧?”
“噗哈哈哈——抱歉——”任内文被白莫邪说得大笑出声,意识到不合适,强自收款住,“咳哼——严肃点,死者面前,别开这种玩笑。”
“是是——”白莫邪连声低头认错……他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只不过这两天跟妮芙琪在一起皮惯了,有点收不住。
什么一边上着吊,一边去开电扇哦……看着这边实况直播的妮芙琪,在通讯里也是一串狂笑,但现实里却要严肃开会,差点憋出内伤来。
听到笑声古尔文过来了书房这边:“团长……要把拉兹塔万放下来吗?这样一直挂着不太好吧。”
任内文:“不,先保持这样,等霍西的人过来再说,不要破坏了案发现场……”
“这样啊……”古尔文说着就伸手去要重新打开电扇。
任内文:“诶——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古尔文一愣:“把电扇打开来啊,刚才我看他那样转着圈太难看了,就关掉了……”
任内文摆摆手:“关了就关了吧,不要再动了,之后把这细节跟霍西人说说就是了——我觉得这电扇开着很怪,开着电扇上吊自杀,这吊绳怎么弄?还是说有人把他挂上来,然后开的电扇?”
古尔文拉拉衣领,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比划:“确实啊,电扇转着把自己挂上去……那跟我最开始的想法不一样了……”
任内文:“哦,想法,说说看,你是怎么看的——”
古尔文:“我的怀疑是,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执,拉兹塔万趁科伦文拿睡觉的时候把他给割了喉,然后自己在书房里上吊自杀……但现在看来,可能是科伦文拿勒死了拉兹塔万,再把拉兹塔万吊在了书房里,还恶趣味地开了电扇把尸体转了起来,然后回到床上躺平了自杀……”
任内文也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比划:“自杀,你自杀会用抹自己脖子的?”
古尔文:“呃……”
任内文转过身来问白莫邪:“弗朗贝里,他们两个的各自都是睡的那张床?”
白莫邪:“这个,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问问阿斯瑞文看看?当时房间里的灯都是这样打开着的吗?”
任内文点点头:“确实有点奇怪,落地灯、台灯都开着……卧室那边怎么样?走过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卧室现场,天上地下的所有灯也都是大开着的,任内文指指三个保镖:“人太多了,别都挤在这里……你们两个,去门外看着。”
来至军方,在使团武官手下,担任保镖职务的两名职业军人行军礼,道:“是!”
任内文补充了一句:“一个守住门口,一个在走廊上巡逻……还有你,你就看着房间现场吧,等一会儿霍西人过来了,别让他们乱动我们的东西。”
剩下的保镖行军礼:“是!”
古尔文:“你们有什么武器吗?入境的时候都被收缴了……团长,要不要准备一些匕首什么的?我们有带着水果刀。”
任内文想了下想阻止来着,但又一转念:“让你的人都带上点防身武器吧,出了这事,霍西人也不好说我们什么了……你看他脖子上的伤口,像是什么刀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