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送走慕寒生后,顾淮之踱步朝藏书阁而去。
还不曾走近,便听到里头盛祁南浮夸的嗓音:“什么?可是真的?兄长竟只是将人扔了出去?”
盛祁南身后伺候的小厮应:“小的回府给主子您取物件,恰巧在府门前撞见了长肃,自然不会有假。”
盛祁南兵书也不看了,当下微微坐直身子:“不曾有酷刑?”
“不曾。”
盛祁南一个激灵,蓦然想起几日前顾淮之吩咐他去迷惑池彰眼线时,曾幽幽的道了一句:“你曾给我算命,说我命格差的不行,情路坎坷,定成鳏夫,还记得吗?”
语气听不出喜怒,可落在身上那道沉沉的视线,却让他浑身一紧。
盛祁南在别的事上必然认怂,可对这事上绝不会。
他是最灵的!!!
不接受任何反驳!
“兄长,真没骗你,我先前算出来就是如此。”
说着,他连忙又道:“不过前些日子偷偷摸摸又算了一回,却像是被逆天改了命那般,结果迥然不同。”
他张嘴就来:“想来,必然是兄长英勇,冒天下之大不韪欲推翻腐败吸人血的天朝,结了善果,上天眷恋。”
顾淮之当时的神情,盛祁南记不清了,却清楚的记得,顾淮之呢喃了一声。
——“善果?”
小厮见盛祁南不说话,又往他跟前凑了凑:“世子爷到底顾念旧情。”
盛祁南:......他觉得不是。
他兄长虽重情可对外人却是薄情的很,再则同那对母女有何旧情?
盛祁南:“他真不会听进去了吧?”
顾淮之不是最不信这些鬼神的么!
“那是我随口说的恭维话啊。”
他兄长手里的人命还少么?虽然那些人作恶多端的确该死。
门外男人的脸瞬间黑了。
他隐忍的阖了阖眼。而后一脚踹开门。
“砰”的一声,盛祁南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兄......兄长。”
身边的小厮,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顾淮之看着盛祁南的目光放若在看一块墓碑。
男人黑沉如墨,只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你说是城东庄家的棺材还是城西魏家的棺材合你心意?”
盛祁南:!!!
“我都不喜欢!”
顾淮之仿若未闻,却用打商量的语气说着让盛祁南生不如此的话。
“庄家近期出了天价的棺材,买了就送风水宝地的墓地,想来给你最好不过。”
“不不不,我不配。”
盛祁南建议:“给云思勉吧,我觉得他死的最早。”
顾淮之眯了眯眼,扯了扯嘴角:“你们拜过堂,也算是过了明面,葬在一起我不会拦。”
盛祁南:???
顾淮之显然一眼都不想多看盛祁南,他负手而立。
宁做穷人妻,不做贵人妾。
那两人的算盘也着实没皮没脸。何柔父亲请的教书先生,是临安有名的女夫子,想来不曾教董萱何为礼义廉耻。
“既然上赶着做妾,我总不好拦着。”
他转身吩咐长风,嗓音裹着风雨俱来的危险:“长宁街胡家,倒是个不错。”
长风远远看着长肃朝这边而来,他怕又被这厮抢了活,连忙道:“是!”
说着,恭敬退下去办。
盛祁南:???
长宁街胡家的确在选妾。
可他没记错的话,那是肥的像头猪的胡老爷在选吧!
胡家至今不曾有男丁,无人继承香火,胡老爷便发话,谁若给他生了儿子,他就把人扶正!
可那胡老爷头发都白了!!!
盛祁南转动着佛珠:“阿弥陀佛。”
遭到顾淮之的一记冷眼。
盛祁南话头一改:“这真是董萱的福气,她若有本事,没准还当了胡老爷的正房太太。”
顾淮之喉结滚动:“嗯。”
“兄长就不怕姑父回来,借此发难于你?”
顾淮之不以为然:“你当我父亲会是良善之辈?”
顾赫若知,定然只会比他更恼。
盛祁南:“可若何柔心疼女儿为此闹事,该如何?”
顾淮之不以为然。他自诩不是好人,这个世道好人早就尸骨无存,被蛇鼠啃得什么都不剩了。
“那就一并送去胡家。“
盛祁南:......母女二人一起侍奉胡老爷?
那成为胡家正房太太的几率又大了一些。
委实刺激了,可天朝也曾有先例。
顾淮之语气沉沉,似寒冰:“可巧,我这位表姑母守寡多年。”
盛祁南:我替她谢谢你。
料理了本就该料理的人,顾淮之眉宇也放松了不少。
果然,这才是他的做法。
他也不提棺材了,反倒饶有兴致的谈起正事。
“池彰最是刚愎自负,想来已经盯上了赵宸。”
盛祁南当即正色:“没道理,赵宸的身份他查不出来。”
顾淮之睨他一眼:“以赵宸的本事,得到柳太傅的认可并不难,用赘婿的身份彻底在柳家站稳脚跟,也不难,可在池彰眼里却是本事。”
柳家世代清流,天朝的学子都要尊称柳太傅一声老师,若不是柳太傅冥顽不灵,池彰早就拉拢。
“他定然坐不住。”
盛祁南听出了关键所在。
“兄长是说,池彰会笼络赵宸,使其顺服?”
盛祁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这池彰是打算养虎为患?”
亲自把敌人拉到自己阵营?
他可真是想的出来。
顾淮之:“想办法将消息传入秦王府。”
看着池彰,秦老王爷一同抢赵宸,应当是件有趣的事。
顾淮之到希望秦老王爷更胜一筹,毕竟,池彰身边已有吴煦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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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院。
戚初歆正向檀云讨教松鼠桂鱼的做法。
檀云连忙道:“戚姑娘若想吃奴婢晚膳做便是。何须您亲自下手?”
戚初歆红着脸:“是易公子爱吃。我就想着学上一学。”
她会做菜,可做菜的手艺远不及檀云。
檀云似懂非懂:看来!抓住男人的心得抓住他的胃!
念及此,她转头去看一旁逗着呆团子的阮蓁。
“世子妃。”
她一开口,阮蓁就知道这丫头打什么算盘。
阮蓁稍稍蹙眉:“不要。”
她已然被顾淮之养懒了。
小娘子想,她不用做什么,就合了那人的眼。
女子肤如凝脂,美玉莹光,她抬着那张芙蓉面,语气温吞:“我年幼时,在村里是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