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山,就碰到了街头的救护车。
“只能一位家属随行。”
“我……我跟着去。”
简歆月自告奋勇。
霍沉渊是因为自己受伤的,而且她是女孩子,做事肯定比喻繁这个大老爷们细心点。
喻繁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征询霍沉渊的意见。
霍沉渊点点头。
于是他们一同去了医院。
护士要给霍沉渊打麻醉剂,却被阻止。
“麻醉药过敏。”
“过敏?那……那只能硬生生地缝合?”
简歆月愣住。
“习惯了。”
他轻描淡写的模样,让她心脏揪起。
“你出去吧。”
霍沉渊知道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画面,也没强人所难。
“我……我要陪着你。”
她来的目的就是照看霍沉渊的,却不想她还不如喻繁呢。
喻繁跟着他,肯定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她倔强地不肯离去,霍沉渊也没继续赶人。
先是消毒,打破伤风狂犬疫苗,清理血污,缝合……
当她看到针线在裂开的血肉上缝合,整个人面色惨白,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她傻愣愣地站着。
就在这时,眼前变得漆黑起来。
瞳睫,轻轻蹭着掌心,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霍沉渊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动弹不得,忘记推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缓缓拿开了手,伤口已经层层缠绕,鲜血渗透出纱布,晕染一片。
“疼吗?”
她傻乎乎的,问了个很白目的问题。
“你说呢?”
他面色苍白,本身皮肤就白,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太阳穴的青筋紧绷着,像是盘根错节的树虬。
额间、鬓角,全都是冷汗。
硬扛着剧痛,肯定很痛苦。
她嗫嚅唇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排解痛苦。
她咬着唇瓣,因为太用力,唇瓣都微微见红。
他斜睨了一眼,眸色渐深。
他竟然有些怀念她唇瓣的滋味,很柔软带着香气。
喉结,不自觉滚动。
他垂下深邃眼眸,敛去一切心思。
“这边不需要你照看,回去。”
他说话从不是商量的余地,而是命令的口吻。
简歆月也明白,自己在这儿毫无用处。
“那我让喻繁过来。”
她走到门边想到什么,道:“这些天,你一直跟踪我对不对?书房也有监控?”
“嗯。”
他连遮掩一下都没有,让简歆月有些无奈。
“所以,我和简蕴蕴的交易,你一早就知道,就等着我出手?那如果我真的从山上活下来,那你就既往不咎了?”
“我这人赏罚分明,你要是熬过了,我也不会为难你。”
“那这次算我无辜吗?我没有出卖你,虽然你也因为救我受伤,但说到底也是你误会了我,才会这样。”
霍沉渊挑眉。
她还敢邀功?
她被看得头皮发麻,有些心虚。
“就……就一个小小的心愿。”
“说。”
“我想你派人保护我小姨,我怕简家会动手。小姨就算手术成功,后续还要很漫长的恢复时间。这一点,对你来说不难吧?”
“让喻繁去做,我们两清。”
“谢谢!”
她立刻感激地鞠躬,眼睛瞬间有了光彩。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九天星辰。
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如此满足快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野丫头。
他淡淡收回目光,开始闭目养神。
她没有打扰,赶紧离去。
和喻繁交接了一下,他立刻派人过去。
她赶往市医院,小姨的手术还在继续,前后长达六个小时,可见换心手术有多么复杂危险。
她忐忑不安地等着,这个夜格外漫长。
大约半个小时后,手术门开了。
满身疲惫的医护人员走出来。
“医生,怎么样?”她急急询问,看着戴着氧气罩昏迷不醒的小姨。
“手术很成功,但病人昏迷太久,短时间内无法醒来。可能要十天半个月的样子。”
“谢谢,谢谢!”
她不断鞠躬,眼角含泪。
小姨可以不用死了!
她守在病床前,抓着小姨枯槁干燥的手,上面长满了老茧。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着。
“小姨,你要做姨婆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她央求着,希望小姨快点醒来。
她彻夜未眠,天亮的时候才小小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十点钟,她想到了霍沉渊。
也该去看看了。
她特地回了别墅,洗漱干净,熬了一锅鱼粥送过去。
却不想还未入内,就听到里面哭哭啼啼的声音。
纪灵哭得可伤心了。
“呜呜,沉渊哥哥,肯定很疼吧。”
“我给你煲了补气血的汤,你快尝一尝。我就说她是个灾星,克死了爸妈,小姨也拖累了,简家都不要她的,却塞给了你,他们全家都是坏心眼。”
“她才来多久啊,你就出了这样的事,沉渊哥哥,你就和她断了吧。”
霍沉渊保持沉默。
简歆月也不想听墙角,觉得有些不道德。
如果霍沉渊现在想离婚,也可以,一千万补偿要到位。
她也不想卷入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只想完成学业,好好照顾小姨和孩子。
她看了眼手里的保温桶,霍沉渊应该瞧不上自己廉价的鱼粥,还是自己喝吧。
她没有进去打扰,转身离去。
后面,她也去了几次,但纪灵就跟长在病房里一样,她干脆一次没进去。
霍沉渊住了两天的医院,就让喻繁办理出院手续。
“快点,趁纪灵不在。”
纪灵回去拿换洗衣服了,看样子是打算住在这陪护。
喻繁看着自家爷面色铁青的样子,不禁觉得有趣。
其实爷一点都不喜欢纪灵,但看在那个人的份上,一直多加关照。
喻繁很快办理完出院手续,两人上车。
“她没来过?”
霍沉渊冷声发问。
“爷,简小姐来没来过,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
霍沉渊抬眸,眼中不寒而栗,吓得喻繁一个哆嗦。
他赶紧正色:“先生,我没撞见过简小姐,听闻她最近一直奔波于市医院,照顾昏迷不醒的亲属。”
霍沉渊有些吃味。
他好歹也是因为简歆月才受伤的,这个没良心的竟然一次都没来看自己。
他心里莫名憋着一团火气。
回到别墅,简歆月正在吃午饭。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饥肠辘辘,也没让佣人张罗,不然又是好几个菜,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于是自己煮了面条,打算对付一下。
霍沉渊一进门,屋内气氛立刻不对劲。
压抑沉闷诡异。
所有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个,更不敢抬头去看霍沉渊。
屋内弥漫着黑云压城的紧迫感,气温好似都下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