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边,开始絮絮叨叨的骂人之路。
她将霍沉渊骂得狗血淋头。
“脾气差,品性坏,就知道欺负人,在你这儿根本没有人权!”
“你上辈子积多少德,这辈子才能投胎成人?你下辈子肯定投胎成……不对,你这样的坏人,可能都没有下辈子,肯定是下十八层地狱!”
“你在说什么?”
她好奇地凑过去,贴得近了,终于听到了他的话。
“母亲……别走,求你别走……该死的人是我……求你别丢下我……”
简歆月狠狠一怔。
他一直在重复,恳求母亲别走。
原来,他喃喃说了那么久,是说这个。
这是霍沉渊心里最痛的存在吧?
她叹息一声,觉得霍沉渊可怜又可恨。
“我来又有什么用呢?”
她想要离开了,她觉得自己很矛盾。
她应该痛恨霍沉渊,他试探自己,把人心践踏在脚底下,对自己只有猜忌。
他把自己丢进后山要喂野狗。
他引来杀身之祸,差点连累到她。
他侵犯了她两次,给她带来了孩子,却又差点让她失去了孩子。
可是……
简歆月又忍不住想起,回门那日她被简家欺辱,是他护了自己。
车子滚落山崖,他拼尽全力把她抱在怀里,自己的身体滚过砾石荆棘,伤痕累累,而她却只是轻伤。
被纪灵欺负,他把所有人清理得干干净净,为她出气。
在海里,快要淹死,他戴着不合大小的戒指,用力地击碎车窗玻璃。
所以……
恨不够彻底,感激也没那么纯粹。
她对霍沉渊的感情也有些复杂,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简歆月不愿再继续看霍沉渊的脸,她觉得再看下去,胸口会闷,会窒息难受。
她正准备起身要离开,却不想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第一次……
他的力道这么浅。
只要轻轻挣脱,就能甩开。
“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霍沉渊声音异常破碎。
他在恳求。
她知道,他还陷在梦境里无法出来。
“好,我不走。”
她柔声回应。
她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霍沉渊竟然慢慢安静下来,胡话的次数也少了。
有两次她想去卫生间,刚一有动静,他就瞬间紧张。
简歆月还安抚了好几句,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离开,他才勉为其难的松手。
她在医院守了一晚上,也没遭罪,挨着病床的小床睡着了,任由霍沉渊抓着自己的手,除了不翻身也没什么问题。
霍沉渊后半夜意识很沉,高烧隐隐退去,身子也没那么烫了。
等到天亮,只有低烧了,也不再昏迷,而是太过疲惫沉沉睡去,呼吸特别匀称。
简歆月没有继续逗留,她要去学校了。
后面喻繁又来找自己几次,都被她无情拒绝了。
好不容易离婚的两人,还是不要再有任何牵扯了,不过她也从喻繁口中得知霍沉渊在慢慢好转,以他的自愈能力应该很快出院。
果不其然,第三天霍沉渊就像个没事人出现在她面前。
只有脸色浮现微微病态白,衬得那双眼睛越发黑与深。
简歆月看到她的那一刻,心头一跳,立刻转身下意识要逃。
魔鬼的声音传至耳畔。
“先迈哪条腿,我打断哪条腿。你是觉得拐杖好,还是轮椅好?喜欢什么款式?”
她瞬间不敢走了。
她生气地转身看着他:“霍沉渊,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救命恩人?”霍沉渊笑了,大步上前贴着她的耳畔:“我怎么记得你在床前足足骂了我一个多小时。”
简歆月:“……”
救命,他不是昏迷的吗?当时病房也只有她们两个人……
难道,霍沉渊还有意识,知道外界的一切?
“呃……你烧糊涂了,都产生幻觉了。”
“是吗?”
霍沉渊看着她机灵的样子,有些好笑,脑袋转得还挺快。
他当时眼睛睁不开,脑袋疼得快要炸开,一切都乱糟糟的。
唯有她痛骂自己的声音特别清晰。
“我要是下十八层地狱的话,一定也会把你这个可人儿一起带着,否则我该多寂寞?”
简歆月听言欲哭无泪,他果然全都听见了!
早知道就不过去了,他能不能睡得安稳、病重与否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怕?”
他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栗,那轻微的触感让他心底有些兴奋。
果然,自己越来越变态。
“不、不怕……霍先生,你说我骂你,有证据吗?我……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她鼓起勇气看他,眉眼璀璨如山海。
山如眉,海如眼。
对呀,霍沉渊没有证据!
她心底忍不住松一口气,但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就卡住了。
“你觉得我认定一件事情,需要证据吗?简歆月,你胆子太大了,你说我怎么罚你是好?上车!”
“你想干什么?”
“快点!”
霍沉渊没了耐心,提着她的衣领把她丢上车。
车门锁死,喻繁在前面调整温度,将前后档板升起,后车厢形成独立私密的空间。
简歆月紧张害怕极了,却不想霍沉渊安安分分地坐着,双手环胸阖上双眼,稳若泰山。
不多时,她就听到他匀称的呼吸声,紧绷的心弦慢慢落下。
他睡着了?
“霍沉渊?”
她轻声询问,无人应答。
她抬手戳了戳他的衣角,也没应。
“喻繁,快开车门,放我下去。”
喻繁装死。
“喻秘书!你以后别来找我办事!”
简歆月压低声音,气得要命。
喻繁继续装空气,下次……下次他还是会腆着老脸去的。
简歆月忐忑地待了两个多小时,霍沉渊终于醒了。
他完全没有睡醒后的惺忪,双眸特别亮,扫了她一眼就把她丢了出去。
这就结束了?
简歆月心中疑惑,可很快就是欢喜,躲过一劫就行,她巴不得和霍沉渊没多余的接触。
却不想第二天,同样的地方,霍沉渊守株待兔,把她捉上车。
她又忐忑地等了两小时,他睡醒就要她离开。
简歆月想了想,小手一摊:“给钱。”
“嗯?”
“昨天我没要钱,那是我自知理亏,我的确骂了你。但今天就不行了,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也对,是该给钱。”
霍沉渊也没小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写了一个数字递过去。
一百万?
她愣了一下,两小时这么值钱?
她没犹豫想要接过,却被他躲了一下。
“陪我睡了两个小时,这就当时陪睡费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看她,是接还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