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渊瞥见她苍白的脸，不敢对视她的眼睛。
他要如何坦白自己的恐惧？
如何承认，他流着霍枭的血，根本做不好一个父亲。
就连丈夫，他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我这种人，注定不会有孩子的。就算有，生下来我也会把他送走，不会留在身边养。”
简歆月听到这话，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好在身后就是病床，勉强撑住了身体。
“你自己想清楚吧。”
他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简歆月猜想，他应该是去看望纪婉。
……
纪婉也在这栋楼，就在楼上。
霍沉渊站在门口的时候，她正在服用苦涩的保胎药，硬是咬着牙一口喝完，还冲战野微笑，表示一点都不苦。
战野面容憔悴，双眸布满红血色，一句话都没有。
“阿野，我想吃水果了。”
战野无声点头，转身离开。
他一向在乎纪婉和霍沉渊独处，可是现在，他就像是行尸走肉，纪婉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不想因为别人和她争吵，浪费她的时间。
她留给自己的时光，实在是太少了。
他一走，纪婉看向霍沉渊。
“对不起，沉渊，我骗了你。”
霍沉渊听到这话，心里十分苦涩。
“孩子……就那么重要吗？”
“嗯，很重要，我需要这个孩子。”
霍沉渊听到这话，死死攥着拳头。
纪婉现在满足的表情，他见到过，在简歆月身上见到过。
只要让孩子平安无事，身为母亲，可以付出一切。
繁衍，是最恐怖的事情。
一个小生命的诞生，什么都不用做，摧毁母亲的身体，让子宫变得几十倍那么大，侵占其余脏器的位置，胎盘掠夺母亲的营养。
所有的痛苦，都由母亲承担。
就这样，还能得到女性无私的宠爱。
这违背人生来自私的天性！
“拿命换，也值得？”
“值得。”
“那你有没有想过战野怎么办？”
“他……”
纪婉提起战野，眉宇间全都是苦涩。
“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孩子会陪伴他，如果可以，以后他也可以再找一个。”
霍沉渊听到这话，眉宇阴沉，拳头紧紧握着。
“你太看轻他了，得亏他不在这，否则我都不知道他会怎样难受。”
他的声音都是冰冷的。
他从未这样对过纪婉。
纪婉抿唇，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她说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沉渊，你不进来吗？”
纪婉到现在才发现霍沉渊一直站在门口，远远看着，视线落在她肚子上，似乎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孩子，根本不需要你们自以为是伟大的母爱。”
他只丢下这句，转身离去。
纪婉听到这话，怔怔的。
就在这时，楼下一片骚动，电梯直接故障不能用了。
安全楼梯人纷纷逃窜，有上有下，甚至还发生了踩踏事件。
“怎么回事？”
霍沉渊随手抓了一个人，厉声询问。
“有……有枪……有歹徒进来了……”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了砰砰枪响。
一个犯罪团伙，老大被捕入狱，下面人组织了营救。
但人刚刚从监狱里逃出去，就被发现了，警察一路追赶，对方走投无路，就近钻入了医院，劫持了不少人质。
他们赶着人一直往楼上走。
原本下楼逃窜的人，被迫重新回来，楼道里乌泱泱全都是人。
霍沉渊猛然想到楼下的简歆月。
他站在楼梯口，一下子陷入了两难。
上面是纪婉，下面是简歆月！
他该选择谁？
一个是年少爱慕。
一个是……
霍沉渊拨打简歆月的号码，一路逆着人群往楼下走去。
“简歆月！简歆月！”
他只希望她不要乱跑，她身子弱得很，要是被人挤倒了怎么办，被人踩着了怎么办？
那一瞬，他心急如焚，匆匆回到了楼下病房，可里面根本不见简歆月的身影。
是走了吗？
最好是走了！
他内心期盼着。
他一边继续拨打简歆月电话，一边四处搜寻，全都是陌生面孔。
他又担心纪婉，赶紧上去，发现纪婉的病房空空如也！
医院人口太多了，歹徒手中枪械有限，知道自己挟持不了那么多人。
而且他们的本意是为了逃走，故意选择老弱妇孺地往天台上赶，像霍沉渊这样的青壮年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医院一共有十八楼，特警涌入，把守在下天台的各个出入口。
一小队人，开始疏散人群，一些病人不方便移动的，全都推着担架床送走了。
偌大的医院，短短十分钟变得空荡荡的。
也有人来驱逐霍沉渊。
“这位先生，现在这儿很危险，你赶紧离开。”
霍沉渊锁眉，简歆月可能逃了，但纪婉肯定是逃不掉的。
她下地走路都是个问题，可她失踪了，歹徒又专挑老弱妇孺，那很大几率纪婉出事了。
“我朋友可能被挟持了，我要上去看看。”
“这儿交给我们……”
“穿上。”
就在这时战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防弹衣丢给了霍沉渊，而他自己身上已经穿了一件。
“中校？”
特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谁都认识刚刚调任回来的战野，年纪轻轻的中校。
“他需要配合我，特行方便。”
战野匆匆说道，已经别好了配枪。
霍沉渊不能持枪，所以没给他。
两人快速上楼。
“确定纪婉在上面？”
“无人机已经监视到了，纪婉在人群中。因为医院最高两层是vip私人病房，一般都是帝都豪门世家才配备的。这群人想走之前捞一笔赎金！”
霍沉渊听到这话，心脏狠狠一颤。
那简歆月真的逃出去了吗？
他们快速来到了天台上，谈判专家正在交涉。
他们站在门后面，从门缝往里面探望，发现不少人抱着脑袋。
人太多，乌泱泱一片，看不清谁跟谁。
战野拿过旁边人手上的显示器，这是无人机传送画面。
“中校，天台被困人质已经二十八位，都是老人孩子妇女。”
“简歆月。”
霍沉渊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双目死死盯着屏幕，在搜寻熟悉的身影。
很快，他就在纪婉旁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简歆月……
那一瞬，心脏狠狠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