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过了第一次毒发,众人聚在一处开始讨论解毒事宜。
“敢问凌二公子与凌三公子,”刘掌门手指焦躁地在桌上敲来敲去,“如何得知落尘原的邵原主能够解这百日追命之毒?”
凌玄书见凌玄渊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开口道:“家兄与晚辈曾听人说过,中百日追命之毒的人,到得后来毒发时是要受半身极冷半身火热的煎熬之苦,可见这毒乃是至阴至阳之物混合而成。若要以内功逼毒,阴柔一路是至阳那一半的克星,而阳刚一路则是至阴一半的克星。因这阴阳本身相克,我们修习内功,不论是阴是阳也只能修习一种,是以若想逼毒也只能逼得一半;天底下唯有这位邵原主,传言他的独门内功乃是中和阴阳之理,刚柔并济,或许可以解得此毒。”
晏清萧颇不以为然,“没有人同时身兼阴阳两种内力,那找出一个练阳刚内功一个练阴柔内功的两个人,一起给中毒之人解毒不就成了?又或者是先找个人解掉至阳那一半的毒,再换个人来解至阴那一半的毒。”
凌玄书漫不经心地道:“晏楼主说得可能有些道理,也大可为自己门下中毒的弟子一试,但我不会让御剑山庄的人,尤其是我大哥去冒这个险。”
“你成心与我作对是不是?”晏清萧微微动怒。
凌玄书却不再说话了。
厅中还坐着个一身红裙的美妇,乃是西南大派蔽日峡的峡主,名唤柳娘。百年前蔽日峡不过就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因卡在西南官家要道上得了不少甜头,势力壮大得官府也无力相抗,可谓是当地遮天蔽日的存在,因而得名。后来当家的结识了一些江湖中人,开始觉得拦路抢劫的日子没意思,这才逐渐发展成了今日的模样。可因为如今的蔽日峡中人都为当年的那群土匪之后,不免保留了不少匪气,就连对柳娘的称呼也不似外人那般唤峡主,而是仍喊她当家的。
柳娘纤指轻抚自己的柳叶刀,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看着凌玄书道:“凌三少,我听说那落尘原可以说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并不好找,且那邵原主也不喜与江湖上的人打交道,若我们费尽周折找过去,对方却不肯见,又或是肯见不肯救,又当如何?”
众人又都说起她说得有理来。
凌玄书温和一笑,“左右我们是一定要往落尘原走一遭的,众位有想同往的,欢迎与我们结伴;不想的,那也和我们御剑山庄无关。所以邵原主是否愿意救人,不是我说了算,这件事的责任,从头到尾都不在我御剑山庄头上。”
柳娘耸肩,“凌三少莫要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
凌玄书不在意地道:“总之有愿与我御剑山庄结伴同行的,便请同我二哥讲吧。”
凌玄渊侧头看了他一眼。
凌玄书一脸无辜,你的事情不要妄想我会给你担着。
凌玄渊又转回脸去,继续摆面瘫脸。
当日找到凌玄渊说要与御剑山庄同行的人并不多,那些没找来的人,正是想尝试一下晏清萧所说的解毒之法。毕竟对于邵煜新会不会救人一事,他们的确没什么把握,如果能自救,谁都不愿费尽周章去求人。
可到了次日午后,来找凌玄渊的人便多了起来,都表达了想要与御剑山庄结伴同去落尘原的意思。凌玄褀去打听了一番,原来那些尝试解毒的人全都失败了,昨日中毒时都没什么要紧,今日解毒时却死了不少人。
“你是说他们中有试着两个人给一个人解毒的,却因为阴阳内力不能同进同退,从而导致毒性猛增,要了中毒者的命?”凌玄夜微微蹙着眉。
“没错。”凌玄褀眼中有着惋惜,“还有想要先用阳刚内力克制至阴之毒的,却害中毒者体内至阳之毒大作,最终七孔流血而死;反之则是全身经脉冻结而亡,实在可怕。”
凌玄霜一脸娇弱状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想着帮我解毒,我还是更信任邵煜新。”
凌玄书悠闲倒茶,“就算能救也不救,一定送你去见邵煜新,并且我一定会协助你把他骗到手。”
“我就知道玄书你最为我着想了。”凌玄霜一脸感动。
“不要误会,”凌玄书十分无情,“我只是希望能早日把你嫁出去,这样我就又能省下一笔钱了。”
凌玄霜:“……”
傍晚时分,刘掌门火化了刘莫白的尸身,来到凌玄渊的房间,开门见山地道:“凌二公子,不知几位准备何时上路往落尘原去,我也好叫人备下水粮,与御剑山庄几位公子一同启程。”
“明日便走。”凌玄渊言简意赅。
刘掌门本是了解他这脾气的,可如今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不免要多想些,觉得凌玄渊态度过于寒凉了。
“非是我贪生怕死,只是我就莫白一个儿子,我若死了,连个为他报仇之人都没有,我这才要解毒。”刘掌门眼中带泪,“我醉仙派已无人继承,若不是想为莫白报仇,我又何必非要跑那么远求人解毒,便死在这醉仙山上也就是了!”
凌玄渊:“……”
“那群来袭的饮血教徒被杀了几个,被擒住的也吞了毒,其余的都逃了,我却连他们杀害莫白的原因也没能问出来,除了亲上饮血教寻仇还能有什么办法?”
凌玄渊:“……”
“可我身上的毒不解,我又有什么希望能为莫白报仇雪恨?所以我一定要活下去啊!”
凌玄渊:“……我没有不让你活。”
“二哥,大哥让我来问问你我们明日几时……”凌玄褀推门而入,话说一半才看到刘掌门,“我可是打扰到你们谈事情……”
凌玄渊双目微亮,起身朝他走来,“是不是大哥不舒服了?”说着也不理刘掌门,拉着凌玄褀便出了门。
凌玄褀受宠若惊,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凌玄渊露出这种表情,可是……很吓人好么!
“莫白我的儿啊!”刘掌门在凌玄渊房里一声痛呼。
喀。
凌玄褀看了看被凌玄渊攥住的手肘,“二哥,你放一下手,让我试试它是不是断掉了。”
次日准备妥当上路之时,凌家五兄弟才发现跟来的人着实不少,怎么也有五六十。这些人都来跟御剑山庄的人说此行全仰仗他们相助了,凌玄渊烦得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直接上马走人。
凌玄褀揉了揉自己微微肿起的手肘,决定安安分分地和凌玄霜一起乘马车。
见凌玄书面色有几分凝重,凌玄渊趋马缓行到他身侧,“在担心?”
凌玄书点点头,“被我擒住的那个饮血教弟子,他明明早做了自我了解的打算,为何还要将针上喂的是什么毒告知我们后再自尽?如若真想杀了我们这群人,什么都不说不是更有把握?”
“的确可疑,”凌玄渊皱眉,“倒好似是有意让我们去寻邵煜新一般。”
“这么做究竟有何企图?”凌玄书叹气,“总觉得这一次饮血教要杀我们这些人是假,这只不过是一根引线,后边还藏着更大的阴谋。”
凌玄渊面色也有几分沉郁,“也不知那饮血教教主火烽在想些什么,为何要挑起如此大的事端。”
“算了,不想了,不管怎么说,大哥的命都是一定要救的。”凌玄书道,“既然饮血教引我们去落尘原,那么我们便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要烦恼,也是他邵煜新先烦恼。”
凌玄渊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眼凌玄霜所乘的马车,“的确有他要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