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谈得差不多,肚子也填饱了,众人正要各自回房休息,便见凌玄书悠闲地从外头走进来,手上还提着个油纸包。
“三哥,”凌玄褀迎上去,“去哪儿了?我们才吃完,没剩下什么了,你吃了没?”
凌玄书将油纸包递给他,“我吃过了,南驿的天宫阁名声极大,厨子和我们御剑山庄的有一比,回味无穷。”
“三哥居然一个人去吃独食!”凌玄夜冲过来抢过油纸包,“这是什么?”
他与凌玄褀合力拆起油纸包来,拆到一半便觉香气扑鼻,二人都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凌玄书道:“天宫阁名菜醉熏鸭,特别为你们没吃过的带回来尝尝。”
凌玄褀与凌玄夜当下便一人扯下一只鸭腿来,凌玄褀直接开吃,凌玄夜则顿了顿,转身问慕非寒道:“你吃不吃?”
慕非寒摇头。
“那我……”
“我吃!”凌玄霜扑上去,张嘴就要咬。
凌玄夜将鸭腿举高,“当兄长的要照顾弟弟!”
凌玄霜踮起脚拼命够,“长幼有序!”
凌玄渊顺手夺下鸭腿,递给贝瑾瑜,“吃吧!”
贝瑾瑜接过来,在凌玄霜与凌玄夜要杀人的目光中美滋滋地咬了一口。
凌玄霜:“……”
凌玄夜:“……”
凌玄书好笑地看着他们争来争去,“你们不是吃饱了么?”
“但是这个好香,”凌玄褀便吃边竖拇指,“好吃!”
凌玄霜跟凌玄夜抢着剩下的部分,“玄书,这么好的东西你居然一个人去吃,对不对得起我们?”他又向邵煜新招手,“快来帮我忙!鸭腿你都不替我抢,这个一定不要输给玄夜!”
邵煜新笑笑,继续看他们兄弟两个闹。
凌玄书道:“我吃到一半的时候的确觉得有些抱歉,所以便在天宫阁定下了一大桌酒席,把他们家的招牌菜都预约齐全了,只等你们去吃。”
“什么时候?”凌玄霜抽空抬头问道。
“今晚。”凌玄书拍拍肚子,“不过晚点去吧,我吃得有点多。”
凌玄夜嚼着香喷喷的鸭肉,“三哥,这一餐要不少银子吧,你居然舍得破费?”
“我其实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抠门,”凌玄书拇指抵着食指的第一指节,“只是有时候会有这么一点点罢了。”
凌玄霜道:“玄书,我这个做哥哥的从没教过你什么,今日便教你一个道理。我们做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切莫自欺欺人,记得了么?”
凌玄书:“……”
“三哥,”凌玄褀道,“我相信你并不是很抠门,我欠你的债就算了吧?”
凌玄书抱臂道:“好啊,你放弃今晚的那些美食,我就免了你的债。”
“……”凌玄褀吃完了鸭腿又去和凌玄霜与凌玄夜抢,“那还是欠着吧。”
晏清萧还坐在桌边,正看着他们兄弟说笑,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前去和凌玄书说句话。先前在街上,自己的话多少有些重了,不管怎么说,他还算是比蔡锦那个满脑子卑鄙无耻肮脏龌龊思想的混蛋要好一些的吧。晏清萧站起身,不甚情愿地向他走了过去。
凌玄书正要回房,转身便瞧见他,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后,对他点头笑了笑,绕过他走了。
晏清萧:“……”这是什么意思?
贝瑾瑜将没吃完的一只鸭腿还给凌玄渊,“果然还是吵架了?”
凌玄渊看了看被啃了一半的鸭腿,咬了下去。
凌玄霜舔着手指,“玄书在生你气的?”
“生气他笑什么笑啊!”晏清萧怒道,“莫名其妙!”
凌玄夜道:“那就是没生气,笑是出于礼貌,有哪里不对么?”
晏清萧怔住。
没有哪里不对,如果适才站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话。那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是不是心里始终认为他凌玄书就该对自己另眼相看,自己于他而言,就该是不同的?
该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晏清萧狠狠踩了脚被丢在地上的鸭骨,愤怒地回了房间。
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凌玄夜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慕非寒提着剑站在自己房门外时,着着实实吓了一跳,心里想的全是他是否已经明了了自己的心思,因此想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慕非寒拔剑,声音清冷,“来吧。”
凌玄夜打了个激灵,想要退回房间里去,“有话好商量……”
慕非寒眉梢微微上挑,“什么?”
凌玄夜接下去道:“什么什么?”
“……”慕非寒还剑入鞘,“你若暂时不想比,那就算了。”
凌玄夜这才想起还有这样一件事,“比,当然比!”
慕非寒道:“你的剑呢?”
“在房里。”凌玄夜想了想,道,“你随我来。”
他带着慕非寒来到宅邸西侧的剑室,从里头挑选了一柄与慕非寒的佩剑长短大小相匹配的长剑,掂了掂道:“就它吧。”
慕非寒皱眉,“你不用自己平日佩剑与我斗,是觉得有必胜我的把握?”
“不是,我半点胜你的把握都没有。”凌玄褀解释道,“我的佩剑是玄铁所铸,削铁如泥,若是让你的爱剑有所损伤可就不好了。”
慕非寒原地站了片刻,也随便选了一把剑,而将自己的佩剑放在了剑架上,“那我也用不称手的剑,公平。”
这人这样的性子,自己若不全力以赴,他是会生气的吧?凌玄夜胸中也被激起了几丝豪气,抬臂道:“请!”
二人离开剑室,来到前院。
“出招吧。”慕非寒抖了抖手上的长剑,内力透处,剑尖嗡嗡作响。
凌玄夜以内劲黏住剑柄,让剑身以掌心为轴转了一个圈再次抓住,“那你可要小心了。”说着,便攻了过去。
慕非寒的斗志一瞬被点燃。
高手过招,往往在对方甫一出手时便知深浅,慕非寒清楚,凌玄夜比自己在西北遇上过的任何一个高手都要强,即使他的年纪比起那些人来要轻上太多。多年不曾遇上对手的慕非寒隐隐有些兴奋,眼底仿佛燃起两簇火焰,招式也变得更快了。
凌玄夜的心绪也不十分稳定,他想这或许会是慕非寒这辈子唯一一次如此专注地看着自己了,那么自己一定要在他的剑下撑得更久才行。
慕非寒的剑招变换速度奇快,且看似大开大合间又有严密的防守,让人找不出丝毫破绽,却能趁对手在久攻不下之时乱了心神,从而被他寻到弱点。
然而这种剑法用在别人身上或许有用,对于凌玄夜却发挥不出效果了,因为凌玄夜正想着能这场较量能拖上再拖。不过到底是御剑山庄的剑法有过人的精妙之处,不然他也无法在慕非寒多变的剑招下应对自如。
慕非寒见无论自己的剑招如何变,他的剑总似生了手一般黏住自己的剑不放,自己快他便跟着快,自己慢他便跟着慢。心中暗暗称奇之余,慕非寒在剑上灌了更大的内力。
凌玄夜心里大叫不妙,自己逼得他使了全力,可几经试探已经确定,他的内力在自己之上,这样一来用不了多久,自己必败无疑。
果不出他所料,慕非寒最终还是将他的长剑震开,赶在他重整旗鼓前,剑尖直指他咽喉。
凌玄夜一惊,晃神之际竟不小心撞了上去。
慕非寒忙收了剑。
凌玄夜笑着将剑收到臂后,坦然道:“我输了。”
慕非寒看着他,视线一点点下移。
凌玄夜有些紧张,两只手尬尴地往身前护,“怎……怎么了?”
慕非寒向他走过来,在距他只有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缓缓抬起手。
凌玄夜睁大眼睛,不觉间已屏住呼吸。
慕非寒的手在他颈间轻轻抚了一下。
幸福来得太突然,凌玄夜简直不敢相信。他终于找回了自己傲视江南情场的感觉,原本绷紧的五官也慢慢舒展开来,笑得愈发春风得意,端地是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
他将身体又向慕非寒倾了倾,调笑道:“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的,大方一点没关系。”
慕非寒又抬了抬手,却似乎有些犹豫。
凌玄夜帮他将手抬起凑到自己颊边,“放开些,不必客气。”
慕非寒露出不情愿的表情,用洁白的袖口在他颈上蹭了一下。
“痛!”凌玄夜退了开去,按着颈子直咧嘴。
慕非寒指着袖口上的一道血迹,“你刚刚撞到了剑尖上,流血了。还有,回头记得将我这件衣衫洗干净。”
凌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