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芷像是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她怔怔的坐在角落里,听着外面雷鸣电闪,想到自己悲惨的逃亡过程,阴恻恻的笑着,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想到她那时无助的泪水流干也没人理会她的死活,她便恨得厉害,苏冬萱那个小贱人竟然还在她面前甩威风,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也敢与她相提并论。
她只是恨自己当日想得太天真,牙紧紧的咬着唇,连唇被咬破出血都不在乎,若不是苏冬萱背后耍诡计,她怎么会被皇上赐死,想到这,心痛得厉害,连气息都不复先前的平静,胸口微微的喘着。
她神情有些激动,不由得又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当时喝下那酒只觉得喉咙里烧得厉害,一丝丝的意识支撑着她,偶尔听到人说话声晕沉沉的感觉在地府,又感觉还在人间,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种境地。
宫里的女子被赐死直接丢入乱葬岗,苏白芷也不例外,两个小太监用一辆破烂的马车将她运到乱葬岗,看着层层尸体,又看了看已经死了的苏白芷,晦气的吐了吐口水骂道:“果真倒霉,揽了这门子事,把她丢了就赶紧回去吧。”
“嗯,快走快走。”说着两个人一人抬手一人抬脚,直接把她往地上的人堆中一扔,刚扔下她,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吓得两个小太监哆嗦着身子立马跑了。
风刮得厉害,吹得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不一会儿,瓢泼大雨直接落在地上,砸在苏白芷脸上,她的胸口渐渐有些动静,一起一伏,雨越下越大。
苏白芷的一只手慢慢有了动静,她人跌跌撞撞的侧过身,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具尸体上,吓是立马往旁边让了让,发现身后也不对劲,这才看清了自己如今正是身处于尸堆中。
她颤抖着身子,哪顾得上虚弱二字,紧着自己全身的力气用力朝着外面爬,好似后面有什么虎狼之辈要吃她一般。
雨滴落在身上,淅淅沥沥将她的衣衫全都淋湿了,身子凉凉的,摸着和个冰人没什么区别。
爬着爬着,突然面前出现一双男人的靴子,苏白芷停了动作,手颤抖着伸向前,心已经紧张得怦怦怦的跳,就怕是先前宫里的人追来了。
来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惨淡的脸蛋,轻声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苏白芷听到这几个字,忍不住抬头去看,天黑雨大,他的面貌看不清楚,可也已经确定不是宫里的人,她顿时放下心防,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大夫看着她晕了过去,立马探了探她的脉,发现人还有气,连忙将伞收起来,也不管雨下得大不大,直接将苏白芷抱起来往自己来时的路跑。
等回了自己的住处,他顾不上自己的衣衫还是湿的,替苏白芷解开外衫,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连忙去后厨烧了滚滚的热水,拿着一条帕子过来替她擦拭着脸。
等脸上的脏污与雨水被擦干,大夫这才看清楚她的面目,面容姣好,稍稍有些憔悴,但底子还在。
顾不上失神,他替苏白芷把过脉后,自己去药房里配了些药,拿了个炉子熬着,看着苏白芷全身湿透的衣衫,拿了自己一套不常穿的衣服,拍了拍苏白芷的脸轻声道:“姑娘,姑娘醒醒,你赶紧换身衣服。”
苏白芷觉得有个声音一直在自己耳边叫唤,吵得紧,一只手伸过去准备把这个声音打跑,浑身一个激灵,便看到自己眼前虚虚晃晃的站着一个人。
她半眨着眼,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个陌生的男子,四处看了看自己呆的地方,稍稍动一动身子便痛得厉害,整个人头晕沉沉的,只想着再睡一会儿。
见她又要眯眼,大夫连忙拍拍她的脸道:“姑娘,你身上都湿透了,我这里又没有旁人,衣裳在这,你赶紧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我先出去替你熬药。”
他将衣服放在床边的凳子上,苏白芷半撑着身子看着那身深蓝色的男装,一只手想伸过去拿起来,伸到半路便无力的垂下去,喉咙里烧得厉害,精力本就不足,直接又晕了过去。
等到大夫再次进来时,发现她身上还是穿着那身湿衣,整个人倒在床边不知生死,他掐了掐她的人中,又将自己熬的药直接给她灌进去,替她盖好被子便缩在床边撑着头半睡半醒。
第二日,苏白芷清醒少许,看着自己身边的男子,刚想开口,却只是张嘴动了几下,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抓着自己的肚子,这一动得厉害便觉得腹中疼痛难忍,额头上冒着细汗,大夫见她如此急促,连忙抚了抚她的身子道:“不要急,你如今伤势过重,还是小心将养着,这里是我的医馆,你再服几副药便好了,只是那毒药实在太过厉害,你这嗓子我治不好,至于你腹中的疼,我只能尽力医治。”
说完他又将一碗药递了过去,苏白芷看了他一眼,无声的流着泪,直接一口往嘴里灌。
小心将养了几日,苏白芷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也慢慢与当初救她的那个大夫熟悉,只知他姓许,平日里不愿多言,苏白芷因着失了声音,平日里寡言少语,两个人沉默的在这间小医馆里活动。
不过天晴了几日,这日刮了点北风,细细的小雨落在地上,医馆里的苏白芷趴在床上,痛得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额头上汗珠一颗一颗的冒出来,她疼得整个身子都在抽搐。
大夫也无力解决,只得开几副缓解疼痛的药方,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苏白芷只能在自己痛得快要死去的时候多想想苏冬萱与苏离落,若不是这两个人,她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落魄、生不如死的地步,想一次她便多添一分的力气,慢慢的,再疼也不能阻止她眼里的狠意。
一月后,许大夫看着她伤养得差不多,自己医馆里本就入不敷出,如今还得养着苏白芷,不免有些辛苦,几次想开口却又不忍。
苏白芷瞧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思一动,立马明白他心里的小想法,轻蔑的笑了笑道:“许大夫,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打扰你这么久,我也该离开了。”
“也好,姑娘,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我这也是小本经营,每日来的病人一只手都数得清,再这样下去医馆只能垮掉了。”大夫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看着苏白芷,她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整理好,冲着许大夫行过一礼,便直接出了医馆。
扶着墙走了几步,苏白芷微微喘着粗气,感觉腹部又疼得厉害,只能捂着肚子靠墙停一会儿,稍稍缓了缓再继续往下走。
一路走走停停,她出了城门,身上的衣服还是许大夫先前给的那件,又走了不到一里路,天黑得不见人影,苏白芷这才发现自己走得太远,城门已经关了,回头看看深后,再看看前方,长叹了叹气又继续往前走。
摸着黑走,总算是让她找到一个栖身之地,苏白芷哪还顾得上其它,直接缩在屋子里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才知自己呆的地方正是城外的破屋。
她既没钱也嫌麻烦,直接在这个地方落足,每日里去城里逛一圈,偶尔倒在地上还能得几个铜板,京里处处传宫城的喜事,她只当做笑闻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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