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影自视甚高,自觉自己貌比天仙,平日里最多跟小丫头斗斗嘴,哪见过这种乡野间骂人的招数,顿时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脑门嗡嗡疼,不敌败走。
姜云容作为吃瓜群众,在小角落围观的正起劲,突然见青竹的眼风扫来,忙举手表示清白:“不是我赖着不走,我就住这儿,这就是我屋。”
姜云容的屋子,就在前院书房的西厢房里,她不知道其他丫头平时是怎么住的,反正她醒过来,就自己住一个屋,平日里还有个小丫头琥珀给她送饭。
反正这半个月,她就没出过这一亩三分地,所以让她走,她一时之间,还真没地方去。
青竹对着云容这张脸,不由底气不足,之前那些话,怎么也没法对着这张脸说出来,说了,他都心虚。
他还记得以前侯夫人安排的那么多的美人,大公子都没什么反应,唯独一个月前,见了云容后,大公子私下对他说了句:“难为侯夫人费心,连如此绝色都能寻得来,当真是看得起我,可惜了。”
大公子说的可惜是什么,青竹是不知道了,反正当天他跟公子就回国子监了,眼不见为净。
外面闹得沸沸盈天,里面众人以为在埋头苦读的大公子白亭山,丝毫不受打扰,正在写字,写得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文章,而是一个戏本子。
勇毅侯府嫡出二公子爱听戏,为博名角一笑,常有一掷千金之举,自己的弟弟就这么一个爱好,他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能不好好尽一份心呢。
只是一掷千金怎么够,白亭山审视着自己的戏本子。
加一点英雄救美,再加点痴情爱慕,再来点离经叛道,再来点爱而不得。
不和个出淤泥而不染的风尘女子来场轰轰烈烈,荡气回肠的爱恋,怎么对得起勇毅侯府二公子这,京城第一多情公子,第一戏痴的称号。
而若非侯府嫡妻之位,又怎能匹配上这奇女子对二公子的一往情深呢?
等到侯夫人自顾不暇,也就没这功夫整天盯着往他房里塞人了。
写这种话本子也耗不了他多少精神,白亭山一边写一边想着,只是这样还不够百分百稳妥。
他是男人,婚事不满意,新娶的夫人不喜欢,自可以一走了之,天大地大,哪儿都能去,侯府不给他前程,他自可以自己去赚,但是妹妹不行。
妹妹走不了呀,妹妹的婚事还拿捏在侯夫人的手上。
若是妹妹的婚事不顺,她就是从一个樊笼到另一个樊笼,在侯府,他还能看顾一二,到了别家,他就鞭长莫及了。
以前侯夫人还愿为了名声遮掩一二,但自从他秋闱中了解元,侯夫人行事就越发没有章法了。
若他明年金榜题名,入朝为官,脱离了侯府的掣肘,白亭山就怕侯夫人狗急跳墙,把手段使在自家妹妹身上,拿自家妹妹的婚事拿捏他。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兄长之命的道理,除非父母不在了。
除非父母不在了……
白亭山在这想法上顿了顿,上一张纸写满了,换了张纸,重新铺好继续写,蝇头小楷,工工整整,没有一笔错漏。
未雨绸缪,怎么样才能让侯夫人,不把心思放到妹妹身上呢?
若想让人不狗急跳墙,就不能让她觉得自己进了绝路,还得让她觉得一切尽在掌握,最好是给她根骨头,然后再来一只狗。
等两只狗杀红了眼,哪还记得什么绝路不绝路,跳墙不跳墙呢?
如此,墙后的妹妹才能岁月静好,安虞无忧。
白亭山停了笔,看向书房挂着的那幅兰花。
“娘,你说是不是呢。”
白亭山将写好的戏本子收拾了,又重新铺了张纸,对门外叫道:“青竹!”
青竹本来像个门神般站在门外,听到大公子召唤,忙开门进去:“公子,你叫我”。
白亭山选了几色颜料,说道:“把那个,最好看的叫进来。”
青竹丈二摸不着头脑:“啊?哪个?”
白亭山挑眉看他:“哪个是最好看的?你这都分不出来?”
青竹忙道:“分得出,分得出,这就去叫,大公子。”
大公子这是唱的哪出呀?
青竹出门来,还有点晕乎乎地,抬首指了指姜云容,想半天没想起来这丫头叫啥名,只好叫道:“喂,你过来,公子叫你进去。”
姜云容只觉四周无数的目光射了过来,恨不能把自己万箭穿心。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想进去,有本事你们自己想办法进去呀!姜云容暗自嘀咕道。
她确实是想暗中观察下,大公子这个老板怎么样,靠不靠得上,但是是暗中,不是这么大张旗鼓,堂而皇之。
太高调了,容易成靶子。
恢复良籍这事儿,她细细查过案例了,除了主人恩免,还有朝廷恩免的路可走。
朝廷恩免的话,要么是对朝廷有功,比如救驾有功,书里写有个奴婢救了被行刺的皇上,就被朝廷赐还了良籍。
只是这个概率太低了。
要么是官员做保,只是大多官员未必愿意,怕会影响官声。
大公子今年中了解元,明年春闱,很可能能中进士,就能授官,他还是侯府公子,有个当侯爷的老爹,起点官职肯定不会低。
哎,如果大公子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天大的难处,她能给他办了就好了,这样作为交换,他就能给她做保恢复良籍。
这条路,比指望侯府夫人大发慈悲给她卖身契要靠谱多了。
只是堂堂侯府大公子,做为大魏朝统治阶级的公孙王侯,能有什么难事儿是她能办的呢?
毕竟她除了钱,一无所有呀!
姜云容一边想着,一边进了书房。
书案前站着的,是个剑眉星目,风姿翩翩的少年郎。
才十八岁,真是年轻呀!
姜云容进来,白亭山头都没抬,随口说道:“外衣脱了,躺窗前贵妃榻上去。”
这什么剧情?
姜云容没反应过来,感觉有点懵。
见来人没有动静,白亭山皱眉问道:“怎么?你不愿意?侯夫人没教你怎么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