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跟着白沐真的时间短,不知还有这顿官司,气得骂道:“这帮狗奴才,连主子的东西都敢贪墨。就该告诉侯夫人,把这帮奴大欺主的奴才,通通发卖出去!”
这时门口的小丫头打帘道:“云容姑娘来了!”
彩霞顿时收了声,她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侯府一等大丫头,有外人在,是绝不会这么大声嚷嚷的。
白沐真也收拾了自己的针线活,摆出一个娴静端庄的模样等着人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不施粉黛却美艳动人,眼角弯弯,笑意盈盈的佳人走了进来。
“给五姑娘请安。”姜云容福了福礼:“姑娘找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白沐真盯着姜云容的脸看了好一阵,才有些恍神地说道:“彩霞,给云容姑娘看茶。云容姑娘坐,尝尝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
她这几日听了好些传闻,都是关于哥哥和他书房丫头云容的,传的都是哥哥如何宠爱于这丫头,迷得连书都不读了。
云容又是如何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给大公子做衣服,还千求万求得了恩典,追到国子监去,去了后大公子不仅没恼,反而亲自出来接的人,诸如比类云云。
因而白沐真请云容过来说话,一则是为了给哥哥送些新做的厚衣服,二则是为了亲眼见见这丫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美自然是极美的,即使不施粉黛,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不知性情如何?
可千万不要像哥哥新娶的嫂嫂那样才好。
白沐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姜云容。
既然五姑娘都让坐了,姜云容也没有非站着的道理,她从善如流地坐下了,心里想着,早点说完,她好早点回去追婉娘传。
白沐真让朝月取了个大包袱出来:“天凉了,我给哥哥做了两件厚衣服,一件斗篷,劳烦姑娘下次去国子监的时候,帮忙带去。”
姜云容本来因为熬夜,还在忍不住打哈欠,一听,顿时来精神了,眼睛直发亮,忙不迭地答道:“给大公子的?好啊好啊,我来送我来送!”
本来她还在愁啊,后天出门要给白亭山送什么好,既然都拿人当出门券刷了,空着手去怎么行,可不就露馅了。
但若要让她每次出门,都想个合适的东西去送,那可真是太费脑筋了。
五姑娘可真是个大好人啊,主动帮她准备好了东西,那这次她可就轻松多了。
想到要去见哥哥,就这般高兴么?
白沐真从姜云容的话语中,感受到的是真心实意的喜悦。
而这喜悦透露出的分明是真心。
有个姑娘真心实意地惦记着自己的哥哥,总比居心叵测接近自己的哥哥好。
白沐真打开包袱一件件展示给姜云容看,看完再原样包起来问道:“哥哥在国子监可还好?昨日去可见着人了?”
姜云容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袱:“见着了,五姑娘放心,大公子好着呢!”
白沐真心中微惊,真见着了,看来那哥哥亲自出门来接的传闻也是真的。
“不知姑娘下次去是什么时候?”白沐真又问,看着外面的天就忧心:“这天一日凉过一天,若能早些去就好了。”
姜云容猛点头:“是呢!我巴不得今日就去呢,哎。不过我自己说了不算,我后天去,定一大早就出门给大公子送去,五姑娘放心,一定送到,以后五姑娘有什么要送的,也一并给我,必不负所托。”
姜云容说得真心实意,她的确巴不得天天出门呢。
因着她这真心,白沐真对姜云容说话都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我见姑娘投缘,长日漫漫,云容姑娘若得闲,可常来与我说说话。”
“好啊,好啊!”姜云容忙不迭答应了。
她每日困在前院书房一亩三分地,也有些无聊,能多个去处,也是好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正聊些闲话,一个小丫头突然忙慌慌地跑进来:“五姑娘,少夫人往咱们这儿来了。”
白沐真立马站起来,顿时脸色都变了,对姜云容道:“我也不留你了,下次再请你来说话。朝月,送送你云容姐姐,从后门走,彩霞,换壶茶来。”
姜云容正捧着茶喝,朝月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拿起包袱,拉起姜云容就跑,直到被送出后门,捧着个茶碗的姜云容才反应过来,小丫头口中的少夫人,是白亭山的夫人洪冰双。
姜云容对洪冰双丝毫不感兴趣,能不见,她还求之不得呢,一手捧着个茶碗,一左一右扛着两个大包袱,溜着弯,高高兴兴地回前院书房,接着刷话本子去了。
姜云容前脚刚走,洪冰双后脚就进了五姑娘的小院。
洪冰双内心是不想来的,她跟白沐真这个木头,真的是没什么话好说,玩不到一块儿去。
但她思来想去,姑姑说的对,要想见到亭山表哥,除了来找白沐真,她还真找不到其他办法。
前院她是不敢去了,乌明珠前几日对她的整治,把洪冰双完全吓破了胆,每每想起来,半夜都能做噩梦吓醒。
洪冰双在洪家无法无天地长大,从小到大,吃过最大的亏,也不过是淘气爬树,从树上摔下来,蹭破了一块油皮,何时吃过这种苦头。
洪冰双意识到,在侯府其他人面前,她或许可以耀武扬威,但在侯夫人面前,她的少夫人身份,她的洪家女儿的身份,都不管用了。
侯夫人完全可以像她随手处置一个奴婢一般,随手处置了她洪冰双。
洪冰双在心里对侯夫人乌明珠生起了深深的恐惧。
她虽是个疯子,却是个识时务的疯子,她惜命得很!怕死的很!
连杀云容这事儿,她都可以先放一放,什么时候遇到,顺手杀一杀得了,特意到前院去杀,自己是玉,云容是块石头,为块破石头把自己的命搭上,划不来。
洪冰双进了屋,随意地朝白沐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沐真,又在绣东西呀?你这绣的什么呀?”
白沐真抬起头来,温柔羞涩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又接着低头绣起来。
彩霞端了壶新的茶来,低眉顺眼地递给洪冰双一杯:“少夫人请喝茶。”
多的一句话不说,又立在白沐真后面当哑巴。
连句吉祥话都不会说,奉承人都不会,所以说洪冰双真不想来,从五姑娘到丫头,这栖梧院上上下下都是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