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康心道,果然,真是为九分南珠来的,今日除掉薛文达这个祸害,于公于私,当真是再对没有了,否则,以后这祸害还不知要给薛家惹出多少祸事来。
九分南珠这事儿如果处理不好,一家皇族,五家公卿,任谁轻轻动动小手指,于薛家都是灭顶之灾。
拖得越久事情越大,需得快刀斩乱麻,舍掉薛家几分产业,方能有一线生机。
薛康斟酌答道:
“不敢欺瞒殿下,海寇横行,难以出海,九分南珠,实在难寻。辜负了殿下所托,薛大掌柜为此,寝食难安,实在自责不已,已于刚才自戕谢罪。”
“什么!”
姜云容实在是没想到,惊诧道:
“不过几颗珠子罢了,竟连命也搭上了,何至于此!”
薛康听贵人语气,颇有些悲天悯人之意,便知事或有转机,这竟然是个视庶人之命为人命的贵人么?
真是有意思。
那么眼前这贵人可知道,世间贵人头上的每一颗南珠,都是多少采珠人用血泪性命换来的,又岂止这区区一条人命。
他语气中透露出悲意,拿出一封信呈到姜云容面前:
“薛大掌柜这么做,也是为了薛家,出了这么大纰漏,总要有人承担这罪责。这是薛大掌柜留下的绝笔信,请殿下过目。
薛大掌柜为我薛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失此忠仆,薛某实在是痛心万分,为着此事,才来迟了,请殿下恕罪。”
姜云容接信看了,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对薛大掌柜这种气节,只能说尊重但不理解,喃喃道:
“你是说他刚刚?他但凡能多等上个半刻钟,也不用自杀啊。”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活着就有希望,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一串珍珠,在现代随处可见的东西,在这里,却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姜云容有些难受,掏出了一串金光灿灿的南珠,问道:
“你们要找的,是不是这样大的珠子?”
九分大的金色珍珠,她怕不够大,还特意按比九分还大点买的,因为是要送给太后的东西,又怕东西不够好给侯府惹麻烦,她花了重金足足上万块买了一串十八子。
上万块钱呀,拼夕夕上足足能买50两银条了。
刚刚姜云容还检查过了,十八颗,土豪金的爆发颜色,颗颗光彩夺目,圆的不能再圆了,一点瑕疵都没有,别说是给太后送礼了,就是给天上的王母娘娘送礼也够够的。
饶是见多识广的闵州首富薛三公子,此刻也被这串金光闪闪的南珠闪瞎了眼。
他竟不知,世间竟真有九分,不,看尺寸,起码有十分大小的南珠,更可贵的是,颗颗圆满均匀,不论大小,圆度,光泽,都是上上珍品。
那金色的南珠在贵人凝脂般的柔荑衬托下,更显贵气逼人,必得是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女人,方堪匹配。
若薛家手上也能有此珍宝,不用舍弃薛家这诸多产业,此番危机,也可解了。
不止是解了此番危机,此次之后,聚珍斋必将名声大噪,天下珍宝尽出聚珍斋的名号必将传遍天下,薛家多少代想要走出闵州富甲天下的夙愿,或许也可在他手下实现。
窗外风声阵阵,刺骨的寒风一阵阵从窗户缝灌进来。
薛康一边内心火热,心跳得厉害,另一边又觉全身冰凉喘不上气,他抚住胸口,忍住心中激荡,问道:“薛某愚昧,不知殿下是何意?”
姜云容起身将那串金珠交到薛康的手上:“你需要九分南珠,我这正好有,卖给你,你买不买?”
的确是诱人的提议,薛康握着那串如千斤重的南珠,在如此诱惑下,依旧保持着清醒,世间哪会有如此好事?
隔着帷帽,看不清容貌,薛康不知这帷帽下是下凡的菩萨,还是个索命的恶鬼。
可以肯定的是,这贵人既然已有九分南珠,非买珠人而是卖珠人,那便并非薛文达惹来的祸事。
那会是冲着他来的吗?
因他病弱,又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故而总引来对薛家家财居心叵测之辈,每日睁眼所见,皆是算计。
那么这次,这看似从天而降的天大的馅饼,会不会是又一个给他下的套呢?
“薛某怎敢夺殿下之爱。而且只一串九分金珠,薛某也不敢买。”
薛康双手捧着金珠十八子,高举过头顶,又将金珠呈给了姜云容。
啊?
这就有些难办了呀!
薛康如果不买,五福就买不到,就没办法回去交差,那她这许多功夫,不就白费了?
“这是为何?”
姜云容没去接那串珠子,只问他:
“没有九分的南珠,你要如何交代,只一个薛大掌柜的命,能帮你解决眼前之事吗?”
薛康苦笑道:
“不敢欺瞒殿下,便是有一串金珠,也难解草民眼前之困。薛大掌柜之前收了五位大人府上的定金,若都没有还好说,只一串金珠,如何与五位大人分?
不论卖与谁,另外四家只怕是要把我薛家撕碎了,故而薛某不敢买。”
二桃杀三世,难道这就是贵人打的主意?
也不知这五位大人中,到底谁是被下套的那个。
薛家明明白白地把话挑明了,就是想告诉贵人,他薛家并不想当这炮灰。
五个?
姜云容有些傻眼,你们薛家这空头支票也开的太多了吧,简直就是赌徒呀,这当初开空头支票的时候,就没想过兑现不了吗?
行吧,来都来了,五个就五个,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姜云容沉默了片刻,斟酌说道:“五个啊?这不是巧了嘛,我本来要跑五个地方……”
姜云容说完又掏出几串南珠,白色的,粉色的,孔雀绿的,葡萄紫的,每种都又大又圆又不重样,一一摆出来给薛康看:
“这些看行不行,够不够?”
薛康握着各色的宝珠,声音都在发颤:
“敢问殿下?为何?我薛家要为此付出何种代价?”
“哎。”
姜云容开始叹气:
“你不是缺珠子吗?你缺,我又有。你听过庆王案没有,这珠子在我手里也未必是好事。咱们就当互惠互利了。
至于代价?
那你当然要花钱买呀?还想我白送给你不成。多的我也不收了,你就给我你卖价的八成吧,多出来的两成当你的手续费。痛快点,行不行?不行我就换一家,你猜隔壁洛玉阁喜不喜欢这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