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容便回了前院书房,反正也无事,刚进屋准备摸出本戏本子看,琉璃就给她送了盒点心过来,还给她塞了个暖炉在手上。
“过几日大公子就回府了,姑娘可得养好气色,可不能饿着了冻着了病着了,那还如何伺候大公子。”琉璃道。
自从琉璃来了身边,姜云容就快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明明都是丫头,也不知琉璃怎的,竟然真的把她当正主子对待,感觉比她还盼着她得了宠爱。
姜云容捧着暖炉,不忘营造人设:
“琉璃,你就别为了我耽误功夫了,大公子已经恼了我,便是回来,也不会让我伺候的。我看院里又来了几个丫头,个顶个的水灵漂亮,有了新人在,大公子眼睛里更不会有我了。”
琉璃倒是对她信心十足:“她们?她们也配跟姑娘比?那是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你,你等着吧,你看到时候大公子可会正眼看她们一眼?”
姜云容心想,哎,让琉璃去散布她失宠的消息看来是行不通的,这都这么多天了,不论她怎么暗示,琉璃就是认定了大公子必会回来找她。
也不知琉璃哪里来的信心,看来还是指望琥珀靠谱,琥珀年纪小,好骗。
那日姜云容说她自己被大公子厌弃了,琥珀便信了,一整日都小心翼翼地,怕说错话让她难过。
琥珀是家生子,她娘也在侯夫人那里当差,姜云容便找了个借口,让她去她娘那里一趟,算是把她失宠的消息透了出去。
想到这里,姜云容这才发现,今日一整日,她都没看到琥珀,便问道:“琥珀呢?”
琉璃叹气:“侯夫人昨日从宫里回来就气不顺,大发雷霆,梵香苑的人好多人都触了霉头,挨了板子,琥珀她娘也被侯夫人打了板子,有些严重,琥珀回去照顾她娘了。”
此刻的梵香苑,静得如坟场一般,桂嬷嬷提着食盒,撩开帘子,进了堂屋。
乌明珠眉头紧皱,正靠在贵妃榻上假寐。
昨日从宫里回来,她眉头就没松开过。
她千防万防,就担心儿子的爵位旁落他人,一直防着的都是那个学业出众的庶长子,家里的庶女,她其实一直没放在心上。
一个庶女,就是侯府的又如何,每月十两银子月钱养着,到了岁数,找个差不多家世的不成气的庶子嫁了便得了,又不分侯府的产业,本也碍不着乌明珠什么事儿。
可是,怎么会是,皇后?
她也配!
若白沐真做了皇后,作为白亭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会向着谁,显而易见。
到时候,侯府的爵位自然就是白亭山的囊中之物了。
到时候,白沐真成了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女人,白亭山又夺走了侯府的爵位,难道要让她和她那不成气的儿子,仰他们兄妹俩儿的鼻息过日子吗?
乌明珠恨得,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了。
桂嬷嬷将一碗梨汤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侯夫人,喝碗梨汤,润润喉咙吧。”
却被乌明珠伸手就打翻,骂道:
“没用的蠢东西,我问你这小蹄子什么时候和太后搭上的,你竟然不知道?我要碗梨汤竟然一个时辰才送来,怎么,连给我要的东西厨房都不想伺候了?现在这侯府,是她白沐真当家了不成?”
桂嬷嬷是乌明珠的奶嬷嬷,乌明珠平日里还是有几分尊重的,少有像这次被这么劈头盖脸地骂的时候,可见这次是当真气极了。
桂嬷嬷当场就跪下了,忙为自己辩解道:“夫人息怒,在大厨房,遇到个官司,和五姑娘有关,这才耽搁了。”
听到和白沐真相关,乌明珠坐起了身:“你详细说,仔细说。”
现如今,在乌明珠心里,白沐真已远远超过白亭山,成了头号假想敌。
桂嬷嬷不敢耽搁,说道:“前几日五姑娘的大丫头彩霞,在大厨房闹过一场,只因连着几日,彩霞从大厨房领回去的食膳里都带着苦味,彩霞便怀疑大厨房是在故意刁难五姑娘。”
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不使银子的话,被下人刁难,不是斯通见惯嘛,乌明珠不耐烦道:“怎的,你这是当包青天,给咱未来皇后撑腰去了?”
桂嬷嬷忙道:
“非也,是大厨房被彩霞闹过后,面子上过不去,也怀疑有人捣鬼,便安排了人暗中专门盯着五姑娘的菜,结果今日还当真抓着了这鬼,居然是少夫人的丫头绿藻,偷偷在五姑娘的食膳里加东西。”
“洪氏少夫人?”乌明珠疑惑道:“她怎的跟白沐真杠上了?可问过她了?”
桂嬷嬷垂首道:“未曾,我叫人把绿藻绑了,偷偷放的东西也收了,准备禀了夫人后,先去找个大夫来验验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说。”
乌明珠沉思片刻道:“不用去找大夫,你去找人从湖里捞几条小鱼儿来,把绿藻给白沐真放的东西也拿来,莫要声张,悄悄地去办。”
桂嬷嬷应了声,便出门去办这捞鱼的差事。
乌明珠依旧在贵妃塌上坐着等,直等着过了片刻,等到桂嬷嬷又从门外进来,才猛地从贵妃塌上起来,盯着桂嬷嬷手中的东西看。
桂嬷嬷端着一个小盆进了屋,盆内有几尾小鱼游得正欢,她将小盆放到桌上,又从怀里取出一个药包给乌明珠看。
乌明珠打开那药包,是一些褐色的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些香苦的味道。
桂嬷嬷见了她这举动,忙叫道:“侯夫人小心!万一这是毒药呢!”
乌明珠面无表情,拿了个小勺,先试探着往那鱼盆里洒了一些,几条小鱼毫无异样,依旧游得欢畅极了。
乌明珠没了耐心,便直接拿着那药包往盆内倒,小鱼儿们以为是主人投食,便都往水中的药粉聚来,没过一会儿,便纷纷在水中翻腾,翻了肚皮,一命呜呼了。
“侯夫人,这这这,少夫人为何要如此?”
桂嬷嬷吓得脸色都白了,高门大院龌龊事情是多,但像这么明火执仗地,给一个侯府姑娘下药,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乌明珠看着那群小鱼儿翻着肚皮惨死,竟不由笑出声来:“一个疯子,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你说前几日,白沐真总觉得心悸,叫了好几次大夫?”
桂嬷嬷一脸后怕:“是,想来便是这个缘故,只不知之前的大夫为何什么也诊不出来。”
“绿藻偷偷摸摸,胆子小,剂量放的不够吧。”
乌明珠笑了,笑得畅快极了,她就说当初留着这疯子,定能捅出个大窟窿来,没想到没应到白亭山身上,倒应在了白沐真身上。
“放绿藻回去,就说搞错了。”
乌明珠道:
“再去让乌大管家备马车,夫人我明日要去皇觉寺礼佛三日,为太后诞辰祈福。通知侯府上下,这三日,少夫人当家,一应事情,都报到少夫人那里,由她做主。”
胆子不够大是么?
那么,便给你这机会,让你放开胆子去做,洪氏啊洪氏,你可莫要让我失望呀。乌明珠暗暗想到。